I公社，神谕机制第三看守所。
消瘦了许多的易塞利来到2302号房的门口。
所警打开了铁门，一名男子坐在长凳最里侧的阴暗地方，光线只照射到他的手肘的高度，看不清脸。
所警用胶棒“哐哐”地在门上锤出响声，像呼叫犬舍里的狗一般喊道：“长风茂次，出来！”
那个青年疲惫地走向门口，却又像是害怕因为动作太慢而受到责骂一样，在最后的距离里小跑了几步。
他没有抬头，而是吊着眼睛看了一眼易塞利，缓缓地滑出三个字：“董事长……”
所警似乎对这个青年被易赛利这样身份的人亲自从看守所接出去这事儿显得有些鄙夷，但他还是照常传达了上级的命令，说：“嗯，长风茂次。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你就可以出去了，快去跟这位先生办手续！”
完事后，长风茂次跟在易塞利后面走出高耸的铁门，来到一辆非常普通的商用轿车旁边。易塞利坐进驾驶席，长风茂次没有坐到副驾驶位，又觉得坐后面好像是让易老当他的司机一样，踌躇着没有上车。
“坐到前面来吧，孩子。”易塞利先开口，打消了长风茂次的犹豫。
长风茂次照着做了，易塞利等他关上车门，系上安全带就启动了车子。
看着低着头把两支前臂搁在大腿上，双手紧握在一起的长风茂次，易塞利继续说道：“你肯定还不知道，我现在不再是你们的董事长了。”
听到本人如此确定地说出这句话，长风茂次这才抬起头来把脸转向易塞利那边。面露一丝惊讶，但是此时的他或许是在看守所习惯了被动接受，又或许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定格着表情没有说话，只是轻微地发出“啊”的惊叹。
易塞利这段时间因为需要配合调查，也生活在极大的压力之下，他就像把长风茂次当作诉苦的对象一样，自言自语一般讲述了如下的经历。
那是在神谕机制内部的秘密会议室，其真正的地理位置只有公社领袖和其他为数不多的神谕机制成员才知道。这是一个专门用于由公社领袖或机制成员直接对公社内地位极其显赫或者职务极其重要的官员进行交流，询问甚至是审讯的密室。
通常被传召的人员需要在指定地点，乘坐被彻底遮蔽的专用胶囊列车，在无法看到车外景物和环境的情况下，来到一条长得看不到尽头的走廊。这条走廊只能向一个方向走去，因为每往里走一段距离，身后的灯光就会熄灭，并落下一扇屏蔽门，使得来到这里的人没法返回。
不管来几次，易塞利还是有些紧张，他永远不会喜欢上这个地方。
直到最后一扇屏蔽门关闭，被传召的人会处在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几秒钟后一道聚光灯打在他的身上，看着就像是舞台上孤零零的主持人一般。但从此时此刻开始，话题的主人则是灯光外的声音。
有声音向易塞利说道：“易塞利，知道为什么我们把你传召到这里吗？”
易塞利不卑不亢地回答说：“知道。”
那个声音继续说：“你公司下面的部门，在进行一个叫做领雾的项目。原本这个项目已经通过我们的审批，那为什么会出现不符合项目报备的机型？”
第二个声音接过话题：“该机型在没有受到许可的情况下擅自出击，攻击欧莱奈部落的E15p基地，致使他们其余的地面武装加速向周边侵犯。我们的’温室’不是在地表人当中独立存在着的，如果失去周边环境的支持，期间再让欧莱奈部落恢复类似E15p基地的功能，这场战争我们就没法翻盘了。”
又有第三个声音质问道：“我们在领雾项目的数据中获得了诸如’天尊’，’夜神’等词汇。对此异端行为，你做何解释？”
易塞利回答说：“这是本人的管理失误。不打算找借口，本人服从领袖的决定，并愿意接受因为在对公司领导上出现失误的所有处罚。”
那些声音沉寂了片刻，第一个声音说道：“既然如此，现在就向易塞利宣读神谕机制的决定！撤销易塞利在塞利航空科技公司董事长及CEO职务，改任领雾项目总监，主管领雾项目之后的所有事务，从现在起塞利航空科技公司由本机制直接管辖。易塞利你听清楚了吗？”
易塞利说：“是的。”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这是对你的处罚也是一次改过的机会，既然我们和欧莱奈部落之间的战略平衡已经被打破，那么就亟需一种手段在他们重新建立对陆补给线以前对其地面部队进行肃清。领雾项目是防止我方被逼入劣势的关键。”
那第二个声音继续说道：“现在有六架搭载领雾的战机已经在战场上服役，新机型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服役，这是在非常时期才会有的特殊情况。目前常规维护都不是问题，唯独和领雾相关的部分得不到技术支持，因此你接手这个项目以后就要以最快的速度进行逆向研发。保证了首批量产机的支持，之后才能继续优势机种的生产，并把这个技术提供给其他兵种。”
那第三个声音说：“易塞利，以上这些，你都听明白了吗？”
易塞利说：“明白，我服从领袖的决定。也感谢领袖对我的信任，给我这次挽回失误的机会。”
第一个声音说：“对今天的决定，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易赛利：“有。如果要继续开展领雾的研究，我需要一个对于项目足够了解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起到大幅恢复研发进度的作用。他同时也是目前能够马上进入工作状态的人里面，最可信的人选。他对我非常重要，希望领袖能够批准。”
第一个声音说：“易塞利，原则上现在的你已经没有提出这种要求的权利，但是既然你说那个人对领雾项目十分重要，你就先说说看吧，那个人是谁？”
易塞利回答说：“长风茂次。”
“这些政治家，嘴上说着翻盘，实际上不也容忍欧莱奈人这么多年了。”结束以后易赛利不忘补上这一句，“倒是通过这一次，可以有理由实际掌握公司罢了。”
“所以，董事长才来把我从看守所接出来的对吗？”长风茂次问道。
易塞利一边开车一边说：“我再说一遍，我已经不是你们的董事长了，你叫我总监或者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是，不过这只是场面上的事。而在我心里，不管发生了什么您都是我的尊敬的前辈，而且还是因为您才让我得以离开看守所。您说吧，要我怎么做才能报答您，只要我能做到……”
“呵呵，孩子。你只是进入看守所，上面也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没有反抗的领雾项目高层，才没有那么快就对你的情况定性吧。再进一步到监狱里面，我可就难捞你了。从现在起，就和我一起把领雾项目做好。你在看守所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在里面也无法和外面联系，所以今天你就先回一趟家，下周一来公司报到吧。”
行程的第一站便是长风茂次的家，最先看到长风茂次下车的是一个比他更为年少的女孩，她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样迟疑了一下，然后眼里开始充盈泪水。随即跌跌撞撞得跑向长风，最后像是摔在他身上一样把她抱住，长风也因为冲力向后退了一步。
那女孩把连埋在长风的肩膀上，听不太清楚她说着什么，只有一句听着像是“快去给爸妈打电话。”
看着他们抱作一团痛哭流涕，易塞利关上车窗默默地将车驶离了这个一家团圆的温馨场合，此时他自己的儿子还下落不明。
重新凑齐这个家庭以后，易塞利明白要让自己也和亲人团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个领雾项目对欧莱奈部落战争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而对其自己来说这也是找到儿子的一条重要线索，只要把这个项目进行下去，总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和易欣能再次产生交集。
车开到塞利航空科技公司，他看着这个有着自己名字可不再属于自己的企业，胸口的感受就像亲自动手割开自己的气管再往里倒辣椒水一样。研究室里的情况也是一片狼藉，军事纠察把他们认为没有调查价值的设备凌乱地留在原地，现场都凑不齐一台用来启动领雾项目数据的电脑，他提着被严密加固的手提箱，里面放着存有领雾项目数据备份的介质，环视四周也找不到合适的摆放位置。
之后他索性席地而坐用手提箱当作桌子，在上面打开自己的个人电脑，见室内的网络还能够正常运行，便开启内部邮件系统。打开邮箱的第一眼便是看到神谕机制发送给全公司的任免通知，于是他也向原项目全体成员发出了这样一封电子邮件：
至领雾项目同仁
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相信各位已经收到公司最新的任免通知。
首先要为我儿的行为给各位这段时间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一事，向各位郑重道歉。我知道仅仅是文字上的表示，肯定无法表达我此时的歉意，对各位来说也缺乏诚意，但是还是情各位将我想要说的话继续看下去。
如今欧莱奈部落的地面部队由于补给线被切断，开始疯狂地在与我方保持友邻关系的绿洲居住区进行着掠夺和占领。此事虽是危机但也是机遇，虽由领雾引起，也是亟需领雾在我军发挥作用的重要时刻。
现在领雾项目已经被批准重新启动，在此我恳请各位能够再次给予这个项目和我以一臂之力。
我并不奢望得到所有人的原谅，但我还是会在下周一早上就等候在之前各位一同工作过的那间地下一层紫色屋顶的机库，并希望看到各位的脸上仍然带着对公社，对地表人保有信心的表情。
易塞利
逐渐恢复意识的林峰注意到自己正处在一个四面八方都是均匀的白色光芒的空间，虽然白光很亮，但他并不觉得刺眼。真正让他觉得不适的，其实是因为这个空间无法给他带来任何与方向位置有关的感官。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面部的朝向，以及挥舞四肢到底是不是在移动位置。
好在身上还穿着一身便服，让他还不至于觉得空落落的。
“对了，这是我在格拉姆基地经常穿着的服饰。然后基地受到欧莱奈部落的袭击，我们没有更换作战服就紧急起飞抵挡他们。再然后就遇到了疑似Icing的三人，我被那绿色人形击中了……”突然一阵强烈如虚脱一般的麻木感贯穿全身，阻止了林峰的回忆。
先回忆这么多就够了，为了确认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他掐了一下自己的腮帮子，“疼”。
可是现在除了自己的身体以外什么都感觉不到，应该是迫降的时候机载领雾系统宕机造成的。也可能因为和飞控电脑非正常断开，神经系统仍然处在等候外部设备回传信息的状态下，没有外部视觉、听觉和姿态等信息回传，只能读取到原本就还保留在意识内的个体信息——幸亏当时为飞行员都设计了一套连接P.C.A系统的虚拟躯体建模，不然现在应该一丝不挂了吧。
但是，现在到底身在何处呢？是还在胶囊座舱里吗？还是已经迫降失败被甩出座舱了呢？
在林峰疑惑的时候，他注意到脚下有一块与空间内格格不入的平面正与自己越来越近。由于只有那个平面是唯一的参照物，他并不知道这是平面在靠近自己还是自己在向平面靠近。两者的接近速度非常快，直到能够看出那个平面实际是一个水面的时候，速度才渐渐慢了下来。
水面在距离林峰的脚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而林峰则像是木偶被突然剪断了线一样跌坐在水中。他站起来环顾四周，水面并不太深。站在上面看，倒像是没有结晶的盐湖。在与自己接触之后，水面不知什么时候竟变得一望无垠。
虽然刚才被重重地摔在水里，但是自己的身体好像荷叶一般。他见自己站起来的时候，那些像是水的液体纷纷从身上滑落，竟然没有被打湿一星半点。
多少能安心一点了啊，尽管屁股和手掌还有些疼痛，至少双脚能够落在实处了。随即，水渐渐像四周退去，林峰发现自己的脚下已经露出地面，原来自己站的位置是一个高台，就是这个高台把他托离了水面。
终于有了陆地的概念以后，他环顾四周发现所谓的天上还是白茫茫的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时，天上像是被人用画笔点了几下，出现了几个巨大的墨迹。周围的颜色先是如泼贱一般散开，随后开始从各自的中心向外面慢慢渗出来。墨迹越来越大，原先泼贱散开的颜色不再像起初那样直线运动，而是像树叉一样开始分支。这些分支扭曲延伸，再分支，并与其他墨迹相互接触，直到几乎快要布满整个天空。
此时的白色光芒就像是墨迹的背景一样，从缝隙里照射下来。
墨迹的支岔慢慢变粗，终于最后一点白光被墨迹遮蔽。林峰发现，这些墨迹并不完全都是黑色的。只是起初在白光的照耀下，眼睛无法看清暗处的景象。待眼睛适应了这暗处的光线以后，他才注意到自己正处在一个光线十分微弱的黑暗房间里。
这样的房间让他十分迷惑，房间内陈列各种机架式设备，上面的指示灯非常接近电子设备上用来指示工作状态的LED。在那些小灯的帮助下，隐约可以看到数个机柜被整齐地摆放在房间里。尽管造型像是未来时代的东西，但整体并没有跳出超级电脑给人的固定印象。
“就是一个关了灯的服务器机房么？”林峰心想。
突然，房间的灯被打开，尽管这样的亮光似乎并不如一开始的白光这么亮，但林峰感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站在大沙漠里的太阳底下一样。也许先前的白光是因为视觉接受不到信息所致，而这道光才是真正的光，反倒让他觉得刺眼。
他眯着眼睛，尽力让自己的瞳孔以最快的速度去适应这些光亮。这时有脚步声向这个空间靠近，似乎是那个开灯的人开始朝这边走来。
起初林峰还不觉得有什么异样，直到一个巨大的头部像观看水缸里的金鱼一样探到这个空间里，那颗头颅上又黑又长的头发直直地垂下。挡住了巨人脸同时也挡住了巨人的视线，那个巨人为了看清林峰所在的方向，用手指缓缓地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并把发丝仔细地绕到耳后。
露出了面容的巨人把脸朝向林峰这边，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的东方面容，然后这张脸一边向林峰这边凑近过来，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是第一次有人从里面的世界出现在这里啊。”
这个嗓音虽然因为说话人的巨大也变得非常响亮，而且声调偏低，但并不算太难听。
“好漂亮……”林峰心里暗自感叹，可现在不是做感叹的时候吧。回过神来的林峰这才注意到自己早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瘫坐在地上了，他努力去捋顺自己的舌头，向巨人问道：“你……你……你是谁啊？这里是哪里？”
“啊，说话了说话了！”那个巨人没有理会林峰的回答，而是也像是被这边的景象惊讶道一样，把脸从这么近的距离缩了回去，然后又变得欣喜了起来。
“有什么好那么高兴的？”自己对当前的状况什么都不了解，眼前却有一个活蹦乱跳的巨人，而且那个巨人总该知道一些什么吧？这样的状况让林峰感觉自己就像是在被玩弄一般，于是他觉得不爽起来，便有些生气地问：“喂，大块头！你倒是听人说话啊。”
“啊，叫女孩子大块头，真是太失礼啦！”那个女巨人假装很生气的样子，又把脸凑了过来。
“那我问你，这是哪，你又是谁。你不回答，难道不也很失礼吗？”林峰反问道。
那女巨人晃了晃手指说：“问别人叫什么，自己不应该先说自己的名字吗？虽然我知道你是谁就是了……但你先说！”
林峰被反将了一军，说道：“呃，现在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吗？不过还是算了，我叫林峰，你叫什么名字，这里又是哪里，为什么你这么大？”
“等一下，你一个一个问啦！我哪里大了啊，明明是你自己太小了。”
“我太小了，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女巨人双手放在这个空间的边缘，两眼冒着激动的闪光，说道：“我叫孟飞婳，你应该认识我才对。不过你现在这个情况，记不起来也不奇怪，就饶了你吧。”
林峰很不爽女巨人这样不直接回答问题，有些着急，便说：“喂，又无视我的问题啊？”
“不要叫我‘喂’了，不是告诉你我的名字了吗。叫……”
“好了好了孟飞婳，是我不好，那你先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吗？”一边说着，林峰一边心想，“女人都是这样难对付的吗，即便是这样的巨人……”
“嗯，好的呀。这里是我的世界，我可是用这些超级电脑模拟了……哦，不对，这么说太无聊了。你就当我是你们的神好了。”
“还真是随便，什么叫就当作？”林峰很费解。
孟飞婳：“那就不要当作好了，我就是你们的神。我们可是为了你而创造的这个宇宙，为的就是观测你。而你现在所站的地方其实是我用来截取智慧生物的思考信息，然后再整合出能显示的图像，就是全息显示器啦。”
对林峰来说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说法，如果是和别的科学家在下午茶时讨论模拟生命和全息显示，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从现在双方的立场来看总是显得非常奇怪。
林峰试探性地问道：“你是说，你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神，然后我们是你正在观测的人类？为什么你要观测我们，可你的名字听起来这么熟悉，你是D公社的人吗？还是来自地底的曾诺？”
孟飞婳摇了摇头，说：“不能按照你们的地理信息来猜测我这边的情况。是我先创造了你们的宇宙，当然要观测你们，尤其是你。”
“可是神不应该有个非比寻常的名字吗？比如耶和华，安拉，阿奴纳奇……”
“最后一个是什么鬼？哎呀，总之你不要随便质疑我就行了。我问你，你是从公社出来的，是不是？”
“为什么偏偏是我，你怎么知道的？”
“还不明白吗？我可以一眼看穿你们百年的历史，也可以一眼看透你们万里的疆土。我一直在观察你们，如果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就不能叫做你们的神了。”
林峰被她说得头都要炸了：“观测？你是说从另一个更高的维度看来，我们的时间尺度和距离尺度，对你来说都只是信息而已？”
孟飞婳一听就笑了：“真不愧是你，到了那个世界也还是个科学家。对你来说很好懂吧？”
“好懂，但很难相信……”当林峰想要继续问下一个问题的时候，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心脏就像是被人狠狠握住，要即将停止跳动一般。
孟飞婳见状也十分紧张，喊道：“林峰！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按理说只是显示思考信息应该不会这样才对啊。”
见林峰痛苦得没办法做出回答，孟飞婳为了不让难得成功解析的人类这么快就消失，她尝试着开启了解析器的增益希望将林峰留在显示器上。随着，增益滑块渐渐接近顶端，林峰的身体虽然重新清晰了起来，但同时带给他更加剧烈的痛苦反应。
“果然要走的人，还是留不住啊……”孟飞婳流露出离别时的沮丧，对着里面的林峰说，“我必须放你回去了……再这样下去的话，你的灵魂会在这边弥散的。”
林峰的身体又开始一阵一阵地麻木，他只能勉强用力抬头，看着孟飞婳在控制台前慌乱的样子却无法再说话。痛苦的感觉使他开始冒汗，汗水流进眼睛里面让原本就很难抬起来的眼皮更加沉重。闭眼的时间慢慢超过睁眼的时间，直到最后只能在耳边听到孟飞婳喊着自己名字的声音。
“林峰！林峰！本来是不该让你再见到我的，但是既然今天……那就不要……再忘了我！最起码……孟飞婳……名字……林峰！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