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天空电闪雷鸣。
辛砬他们已经到达预定的山丘。虽然迁徙的沙番群因为沙蚺的追捕损耗了一些，但由于寿伟杰和寿隆杰的努力，以及之前沙蚺分出了一部分对付越野车，损失最终还是被控制住了，辛砬的狩猎队已经在这座山丘上挑选了合适的岩洞安置营地。
通常辛砬在针对一个山丘设计狩猎计划时，会对该地区周边的其他山丘也进行事先考察。之前也发生过类似沙番迁徙的情况，而这种迁徙并不像雨林生物那样长途跋涉，有时候看起来更像是转移。
为防止沙番们漫无目的地奔跑导致整群都死在荒漠上，或者到达的山丘已经有了其他群落而产生冲突造成损失，他都会找一个合适的山丘作为应付沙番万一被惊吓时，进行人工驱赶的备选地点。
天下着雨鲍历嗣在观察沙番栖息情况以后，也放松下来。什么都做不了，寿隆杰就着雨声打盹，而寿伟杰则看着擦枪的鲍历嗣发呆。
通常来说，和寿家两兄弟相比鲍历嗣的工作更为细致一些，即便险象环生，他终究也是多次开车帮助大家脱离险情的人，等到了他都失态的时候其他人早就无能为力了。所以看他在维护自己那把传统火药麻醉枪的样子，有时候也被拿来当作无聊时候的消遣，那是有着小口径和高精度属性的枪械。
寿伟杰看着很投入，也不时发问：“老鲍，你怎么总是一逮到空闲的时间就老是擦你的枪啊？”
鲍历嗣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并用听起来都透着珍惜的语气回答说：“这把枪和你们在用的不一样，是老东西了，很多部件坏了就找不到修理的地方，所以只能平时多注意点，以养代修。”
“那我们在用的枪和你用的有什么不一样呢？我只觉得我们的枪声音不大，但是一次能连着打出很多子弹。你的就不一样，一次一发声音还很响。”
“你们的枪原理和我的不一样，当然声音不一样。”
“那你说说到底哪儿不一样？”
“哪儿都不一样。我用的这把是好几代人手里传下来的古董了，用的还是火药推进。你们的那些都是利用核电池产生电浆团，先被电磁能将其拘束在枪膛里面，然后在击发时由击发线圈产生另一股强脉冲将电浆团发射出去。所以叫脉冲枪，也可以叫做电浆枪，是完全两样的东西。而且我这把枪声音还不算响的，不然一开枪打中一只沙番，别的全都吓跑了可不行。真正动静大的，是今天刚给林峰的那一把。”
这时寿隆杰插话说：“也不知道林峰现在人在哪，怎么样了。”
寿伟杰说：“原来你没睡着啊？”
辛砬则趴在岩洞的口子上用望远镜对着瓢泼大雨的深处张望，能见度这么差也看不出什么东西，他放下望远镜说：“你们有谁是最后看到他的？”
鲍历嗣说：“我只顾开车了，没有注意。”
寿伟杰说：“那时候谁也没心思看后面了吧？”
但是寿隆杰却不同意他们两个，他说：“我倒是一直在天窗外面。我看到他最后和那条最大的羽沙蚺一起不见了。可我记得林峰的铠甲应该没有翅膀，但他手里拿的枪分明是在车里的时候给他的。”
“你说什么沙蚺？”辛砬问。
“羽沙蚺啊。”寿隆杰说。
“怎么叫羽沙蚺？你知道那种巨型沙蚺？”辛砬又问。
寿隆杰就开始解释：“我听说过有一种沙蚺，身上作为蛇类原本已经退化的四肢重新进化，变成了能让冲出地面的上半身滑翔相当长的一段距离的薄翼，这种沙蚺与普通沙蚺不同，被祖辈人叫做羽沙蚺。”
寿伟杰说：“你说的是小时候爷爷讲的故事吧？那只能算是神话传说。再说我们遇到的沙蚺长的翅膀和蝙蝠一样，哪里有羽毛？”
寿隆杰又闭上眼睛，最后说了一句：“看到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也可能是老人们以前没文化，名字叫错了呗。”然后便又开始他的似睡非睡的打盹。
见寿隆杰没有说下去的意思，寿伟杰就问辛砬：“你读书多，你说这中羽沙蚺到底算不算神话？”
“你亲眼见过别的神话生物吗？”辛砬反问他。
“没有。”
“那不就证明，羽沙蚺不是神话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知道，既然不是神话，那这种东西又是怎么出现在世上的？”
“那你可问对人了，”辛砬坐正，“我问你，再是个不懂，你进化和变异这种概念总知道吧？”
“知道。”寿伟杰说。
辛砬点头：“那就对了，这都不知道的话后面就没法说了。”
这时候寿隆杰也插嘴说：“那么，我也知道。”
“什么叫那么？你不睡觉啦？”寿伟杰讽刺他。
辛砬继续说：“变异就是改变，有往各种方向的改变，就好像鸟的前爪变成翅膀，走兽的前爪就还是脚一样。”
“那蚺是拿已经退化的脚变成翅膀的？”寿伟杰问。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一部分沙蚺腿部退化了，有一部分则变成了翅膀。”
“那为什么不是腿先退化，再进化成翅膀？”寿隆杰问。
“比起从没有到有，那总还是从有的一种方式，变成另一种方式更方便吧？”
“那有没有那种又有翅膀，又有四个脚的？”寿隆杰脑洞还挺大。
“虫子呗。”寿伟杰不屑。
辛砬因为这两兄弟不由得发笑。
两兄弟这时候挺有默契的：“你别笑啊，认真问呢。”
辛砬说：“那不可能的，因为陆地脊椎动物底子就是四肢的。昆虫是节肢动物，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正聊的时候，隔着雨帘能看到一个人影从远处走了过来，那个人影还因为在空旷的荒漠里走路被雷劈了一下。但似乎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只是倒地以后发出了非常明显的白光。那白光亮了好一会儿，灭了以后人影又趔趔趄趄地站了起来，仔细一看好像还背着一个大包。
那人影走到山脚，像是也发现了辛砬落脚的岩洞，就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是林峰！”辛砬定睛一看，就兴奋得喊了起来。
寿家两兄弟面面相觑，最先跳起来的是鲍历嗣，随后是寿伟杰，最后寿隆杰也像鲶鱼一样弹跳了几下冲到洞口。
“他刚是不是被雷劈了啊……”辛砬小声地自言自语着，等到林峰走近后，他看着林峰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林峰听，反正只用了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刚被雷劈了啊……”
林峰没理他，是因为被雷击中以后还有些耳鸣。但他放下的大包，让在场的其他人都惊讶得合不拢嘴。这是一个半人高半人宽的毛球，因为被雷劈过，所以还冒着热气。
辛砬摸了摸大包的表面，烫手不说，居然还是干的。他用随身的匕首在大包上划开一个口子，猛烈的香味呛的所有人都掩鼻躲开，但是外面下着雨又不能出去，可以想像在如此狭窄的地方瞬间打破上百斤的香水原液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寿伟杰、寿隆杰和鲍历嗣都尽可能得逃往岩洞的角落，把脸埋进石缝里，刚被雷劈过的林峰更是直接倒地不起了。辛砬也是被熏得泪流满面，他艰难地向瘫软的林峰竖着大拇指。
洞里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所有人一致决定宁可淋雨也要往洞外跑，辛砬和鲍历嗣一人一边掺着林峰出来。
这一次辛砬算是正式向林峰发问：“你怎么样啊？知道这是几根手指头吗？你刚被雷劈了你知不知道啊？”
林峰：“三。”
辛砬：“还好，还知道数。”
而林峰却也竖起三个手指头，说道：“三次，算上刚才那次，已经被劈了三次了。”
辛砬问他：“那你怎么不飞过来啊？飞到云上面不就不会被雷劈了嘛。”
“我被大型沙蚺吞进去过，本想借着雨水洗一洗的。而且到了云层上面我也看不见到没到你说的山丘啊，可谁知道这雨是雷雨。”林峰说。
“那你知道你带来的是什么东西吗？”
“香囊吧，我又遇上那只大沙番了。跟它打了好久，总算是把它打死了。我检查了它的全身，唯独这个东西好像没在别的动物身上见过，就弄下来带过来了。”
“真不知道说你走运还是不走运，一天被你遇到两个大家伙。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这就是它的香囊，而且你背着它，让雷给劈了三次，我们这趟运回去都不用脱水了。”
“回去？这就回去了吗？”
“你这一次就把我们好几天的成果都给收了啊，你别看它现在这么点，那是因为包得紧，真正打散的话里面的香料都够装满我家库房剩下的所有地方了。”
这时候鲍历嗣插话说：“辛砬！我们这样也不是事儿啊，另外再找地方等雨停吧？”
辛砬回答说：“行，行，行。我们把帐篷支起来，再抓紧时间把其他东西都挪到外头来，香囊先暂时留在洞里吧。”
“我也来帮忙。”林峰说。
另外四个人异口同声地说：“你歇着吧，歇着吧！”
I公社神谕机制办公大楼主会议室，易塞利和长风茂次再次应召至此。这一次三位老者没有蹒跚来迟，反倒是比两人更早地坐在了会议室里。从表情上看，显然他们的态度和上一次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程度的缓和。
甚至那略显严肃的第二位老者，主动用名字称呼易塞利：“易塞利，这次召你们来见我们，主要想和你讨论一下之前你向我们展示的反重力系统。”
第一位老者继续说：“我们已经讨论过关于你的角蝰反重力系统，认为对于提升三军武器装备的机动性确实具有一定的可行性，只是从你给我们演示的小球到让其真正为我们所用，这之间还差多少技术上的距离，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解释。”
第三位老者微笑着说：“如果领雾是一种新概念的传输媒介，倒还讲得通。但反重力系统简直就是魔法了吧，呵呵，你是怎么做到的？”
易塞利让长风茂次在桌面上摊开一个海绵材质的平台，并在那上面压上一个橡胶内包着金属的实心球，说：“角蝰反重力系统的原型是一种可产生斥力的发生器。用我制作的模型里的实心球来比喻大质量天体，它们产生引力是因为时空的凹陷。我在这个大天体的周围放上小天体，它们就会滚向大天体的方向。”
第二位老者反驳说：“你这样扭曲时空，不也是因为我们的重力吗？”
易赛利解释道：“我现在只是用一个面来解释，三位如果把大天体的各个方向，都想象成这样的平面。由无数个这样的平面组成一个球型的场，这个球体则可以想象为一个桃子或者其他类似的水果。其内部是以果核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发散的果肉，而这个铁球就是这个水果的核心。”
那第二位老者好像还是不太明白。
不过为了继续话题，第三位老者没给他再次发问的机会，而是让易赛利继续说下去。
易赛利说：“反重力即斥力的产生则是类似时空凸起的一种现象。也就是说时空凹陷使周围所有的物体都向中心聚拢，我通过技术手段把这个现象反转过来，形成将周围物体向外排斥的现象。该系统可以击倒远处的物体或者让其正上方的物体飘起来。如果把这个力的矢量指向引力，从某种意义来说，就可以把我们所在的星球“变轻”并排斥星球，显然反重力系统本身的质量是不可能推动星球的，但利用这个力相对地则可以使自身飞离地面。”
那第二位老者说：“好吧……”
第一位老者说：“那你准备如何利用这个系统呢？”
易塞利说：“首先，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个系统从演示模型的规模放大，最开始可以从轻型直升机大小的载具上着手，这是在陆战和海战中都尤为重要的机种。应用了这个角蝰反重力系统的直升机，可以具备无旋翼，飞行安静，机动力强，操作稳定，反重力效应可以在起飞时瞬间启动并在降落时立即停止，对反雷达性能也可以大幅优化等众多优势。如果更进一步改进工艺，并提升系统灵敏度，将其搭载到战斗机上就可以真正实现战斗机的垂直起降和零速机动。”
易塞利说完便立定等候老者们的回复，而三位老者则在一段为时不短的轻声探讨后，由第一位老者说出了一句看似询问的决定：“如果我们为领雾和角蝰项目提供充分的支持，你有把握用这两个系统让一艘海上的航空母舰飞起来吗？”
易赛利说：“只是这样做的话，目前主流的电传操控即便采用最先进的电脑辅助，对于舵手来说负担还是过重，因此领雾系统的存在就更加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