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澈看着他身体周围忽明忽暗,一直不断抽离四散的黑炁游丝,催动灵力想要阻止那些黑炁的扩散,可是,她的手在触碰到沧溟的指尖以后,那些黑炁好像扩散得更快了,她急忙收回灵力,担忧地道:“你现在这么虚弱,白泽现在也不在,等你再恢复些在好去么?”
沧溟紧握住她的手:“可是我想现在就去嘛!”
灵澈看着他愈发苍白的脸,一丝不安划过心间:“再继续待在浮屠塔之外,时间久了你可能连实体都难以维持了,这样是到不了那里的,而且这里有很强的结界,我们轻易出不去。”
见他不语,终是不忍,又看了看夜幕逐渐褪散的天际:“真拿你没办法,那好吧,我们现在就去,不过这次只能看一眼,就看一眼啊,天亮之前必须回到圣境,不然你的灵力消散得更快。”
沧溟:“好!”
说罢,他们一起飞上扶桑树顶,灵澈念动咒语,释放出元神之中的月之灵与水之灵,强行打开结界。
鸿蒙结界凭空裂开一道小口,快速形成椭圆形,他们相视一笑,一起消失在神树上方,那椭圆形缺口在二人离开后,又迅速缩小,恢复如初……
……
……
……
沧海之上,时而浪涛翻涌,波澜壮阔,时而平静如镜,映衬着万里山峦;这里的明月显得格外的明亮,犹如一颗巨大的明珠悬在沧海的尽头,水中清辉泛着粼粼波光,是扶桑圣境之中不曾见到过的,波澜壮阔的美……
灵澈:“诶~,在这里你的灵力没有再继续扩散了诶!”
沧溟一瞬间愣住,此时方才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停止了向外扩散,而元神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这……是大限将至了么!想不到竟是如此之快!若不是澈儿发现,还不曾察觉……’
灵澈:“哇~,这里可真美啊!”
他眸中透着刻骨铭心的温柔:“这些在我眼里,都不及你半分!”
灵澈:“你……怎么……突然想来这里啊?是不是有不开心的事啊?”
沧溟:“因为这么美的风景,我只想和你一起看啊,不开心的事嘛~,就是见不到你啊,见到你我就开心了!”
灵澈:“我们不是经常见面的嘛!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现在说的这些话,我听了心里突然很难过……难道我们以后……不会再见了吗?”
沧溟揽着她,靠在她肩上:“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就是害怕以后不能再陪你来这里了。”
灵澈心中的不安愈来愈浓烈:“怎么会呢,你不是都炼出真身了嘛,现在你还可以自由出入浮屠塔了呀。下次我们早些来,可以看很久很久,说不定还能看见白泽说的那些奇异的族群呢!还有啊,我们可不止来这里,我们还要去很多很多地方,看看扶桑圣境之外的那三千界域究竟都是些什么样子的;还要去会会白泽说过的那些神兽啊、精怪啊什么的,是不是真如他所说的那般,有那么厉害。”
沧溟:“好!”
‘我多想,一直这样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行过迢迢流水、踏过万里山峦,去看你说的浮世三千,但这一次,我终究是食言了,此时此刻,方知何为镜花水月,何为……咫尺天涯!’
他突然出声问:“澈儿,我们认识多久了?”
灵澈:“嗯~,自打我第一次在浮屠塔中遇见你,到如今六千多年了吧!”
沧溟:“嗯~,六千三百三十四年零四个月第一十四天!”
灵澈:“你……记得……那么清楚啊。”
沧溟笑着:“光阴辗转如白驹过隙,弹指间已过数千年。我们相聚的时间虽是极少数,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记得!”
沧溟:“你知道吗,其实我们在浮屠塔中不是第一次见,早在那之前,我就见过你了,只不过啊,那个时候你的元神还在炼化之中,并不完整,也不记得我,更不知道我的存在。”
灵澈:“那个时候,你是怎么溜出浮屠塔的?”
沧溟:“那时,浮屠塔上还没有那么多魂冢,混沌业力还压制不住我,所以能来去自如。”
灵澈:“那你溜出去都干些什么?连师父都没有发现过你吗?”
沧溟:“他老人家神通广大,或许早就发现我溜出去了吧。不过,我那么乖,溜出去顶多就是到处玩一会儿,不做坏事,也不吓人,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拿我怎么样吧。可那一次,还是吓到你了。”
灵澈突然想起许多年前,那个一袭墨色衣衫的少年,不知何时就那么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好奇地凑到她跟前自言自语:‘这些花好漂亮啊,诶~,这不是混沌清莲么?这是……已经觉醒了?’
那时,她才刚刚幻化出神识,在池水边荡漾着脚丫,见身前突然出现一名黑衣少年,自她觉醒以来,除了这满池的莲花,还未见过别的生灵,这少年突然地出现,她不由得惊道:‘妖怪啊~’空旷的池水上回荡着回音,她喊完之后愣愣地打量着他。
那少年眨着两只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紧抿着小嘴巴,在她跟前悬浮着,晃动了两下还没成型的的手臂,看她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打量着自己,说道:‘我是妖怪!你干嘛不逃走啊?’
‘逃?为什么要逃啊?我才不怕妖怪呢!’
‘那……你愿意和我一起玩吗?’
……
灵澈:“原来那个少年,是你啊!我还以为,是九幽师兄呢!可是为何自那以后,你从未在扶桑出现过呢?”
沧溟:“从那之后,我的灵力便再也聚不成灵体了,也不能再离开浮屠塔一步。”
灵澈:“莫非,是浮屠塔禁制加强的缘故?”
沧溟:“这是其中一个原因……”他揽着她的手臂越来越紧,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澈儿,我突然有些累了,想歇一歇。”
灵澈:“那我们回去吧。”
沧溟:“我还想,再多看一会儿,再陪陪我,好么?”
灵澈内心的不安愈来愈浓烈:“圣境之内应该快天亮了,再不回去,被师父发现了定要受罚的,我受罚还能勉强撑得住,你这么虚弱肯定会损伤修为的。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日可以来看……”她看见沧溟的灵体正渐渐变得透明:“你这是……怎么了?”
沧溟:“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能陪你来这里了。我要走了,你别难过……”‘因为……我再也不用听见那些无休无止的抱怨与哀叹。你知道吗?在无涯的生命里,守着这片苍茫大地,月月复年年,年年复此生,我的世界里,原本只有无尽的空白,直到有一天你的出现,如同这灿烂星海,成为我心底唯一的风景……
在那些岁月里,只有你愿意陪我熬过无数个寂寥时光,只有你一直来看我、陪我说话、和我讲那么多有趣的故事、还为我取名字、甚至还记得我们初见时的约定……
你说我的眼睛很好看,那是你不知道,我眼中映出的,是你的身影;你让我知道,什么是无忧欢愉;你告诉我世界很美,你说美丽的眼睛就应该看到美丽的东西,现在我看到了你说的这个美丽的世界,也看到了我想看到的。如今,唯一的遗憾,是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不贪心,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是多一瞬,我也甘愿……’
他顷刻间如烟消散,停留之处,只余下那一枚相赠的灵簪。
灵澈:“沧溟……不……你说过……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为什么……”
她胸口一阵钝痛,体内传出极轻的碎裂之声,昏死过去,身体极速坠落,在即将坠入沧海的那一瞬,周身笼罩着一层清辉,手中灵簪紫芒流转,瞬间发出幽灵般诡异的光芒,海面的风也变得肆虐,刹那间天地都失了颜色,下一瞬,华光湮没,就连灵簪上原本流转的色彩也消失了……
此刻圣境之中,夜幕已然褪尽,不知年岁的古树上,扶桑花懒洋洋的随风摇曳着,枝桠上肥硕的绿叶衬托着粉色的花朵随意舒展,阵阵晨风拂过,花香四溢,醉人心脾……
灵澈因强行打开鸿蒙结界离开扶桑圣境,导致灵力骤减,此后,一瓣真身又坠落沧海,当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扶桑圣境之时,已是虚弱无比。
她支撑着虚弱的灵体,直奔浮屠塔,口中如着魔般呢喃自语:“这只是一场梦对吗?我还在梦里,一定是这样的,这不是真的,这些都不是真的,他一定还在浮屠塔,一定还呆在里面好好的,我现在就去找他,现在就去找他,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这是梦,这些都只是梦,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她催动灵力,想要立刻去到他身边,奈何灵力始终涣散,难以聚拢,不辨悲喜地笑了:“果然还在梦里,只有在梦里,我的灵力才不管用!”
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奔跑,只想早些见到他。从前熟悉的路,此时竟觉得如此遥远,仿佛永远都无法到达……
不知何时,左手手掌赫然出现大片血迹,手臂剧烈地疼痛,使得麻木的神识恢复一丝清明,她停下脚步,抬起血肉模糊的手:‘这是……契约解除了!啊泽怎么了?他和逝水遇到什么事了?’
这时结界再次颤栗,白泽从虚空之中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