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澈收回思绪,看了看远处云雾缭绕、层叠如幻的山峦,对白泽道:“阿泽,你可知我师父现在何处?”
白泽:“神尊此时还在澜沧崖!”
灵澈:“我先去找师父了,阿泽,昆仑山此前发现魔神残灵聚集,我等皆未提前察觉。如今,为稳妥起见,需得天神镇守此地,寸步不离,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再和我讲之前的事吧!”
白泽:“嗯!这里交给阿泽,请尊上放心!”
于是,灵澈为了寻得未知的答案,醒来之后,直奔澜沧崖而去……
……
扶桑圣境·天山澜沧崖
灵澈:“师父!师叔!”
荒:“来啦,坐吧!看看为师这盘棋,下得如何?”
灵澈在旁边入座,匆匆看了一眼黑白交错、迭延回环的棋盘:“师父,弟子愚钝,不知何解!”
荒平静地道:“你向来聪慧,今日,恐是乱了心智吧。”
杨眉将指尖还未落下的棋子重新放入盒龛:“罢了,这一局,你我今日,终难分出胜负,不如就此作罢。”
荒,看着那错落交叠,扑朔迷离的棋局,亦仿若参悟不透的天机。他少有地沉默了,随后目光转向灵澈:“你且问吧,为师,与你杨梅师叔,必尽力为你解惑。”
灵澈恭敬一拜,方娓娓道来:“弟子之前梦见,曾有一少年魔神携带混沌清莲,出现于吾扶桑圣境,令圣境之内充满生命之力、焕然一新,不知可否发生过此事?”
荒:“确有此事!”
灵澈:“那少年魔神,可是如今的司夜神君,九幽?”
荒有些支支吾吾地道:“不错!不过,后来,他,他已归为你杨梅师叔门下了!”
灵澈:“师叔,这……当真?”
杨梅得意地看了荒一眼,点了点头。
灵澈狐疑地看着她师父,杨梅朝棋盘瞟了两眼,示意灵澈,灵澈顿时心下了然。
荒,眼观鼻,鼻观心,咳嗽了两声,岔开话题:“这个,啊澈~,你杨梅师叔难得来一趟,有什么问题,这个,一并问了,是不是,啊~”
灵澈想起此次来的目的,接着问道:“弟子当时,见还有一名由黑炁幻化而成的少年,只是灵体没有维持多久便又化作原形了,可,以九幽师兄的实力,却察觉不到他近在咫尺,是以徒儿不确定他是谁?”
荒:“其实那名少年,你一直都见过的。只是没想到当时他也在!这个为师当初倒未曾察觉。”
灵澈迟疑地开口:“他是,沧溟?”
荒点了点头。
灵澈心中原本早已将此事拿捏得八九不离十,此番见师父如此确切地回答,更加不安起来:“那,沧溟,他到底是谁?”
荒:“其实,他的真身,乃是吾扶桑境之内,浮屠塔顶的“净化天珠”!只因当初浮屠塔内“悲伤”集聚已久,无处承载,最后形成“怨念”不断凝集,久久不散,致使浮屠塔逐渐隐没光辉;那时,正当净化天珠修得元神觉醒之时,于是,他将那些“怨念”一一净化;后来,浮屠塔逐渐恢复了以往的晶莹剔透,而天珠,却由澄澈无色变得黑炁萦绕……”
灵澈:“可是,浮屠塔之中,不都是那些自愿入内镇守的阴灵吗?又怎会有“悲伤”集聚?”
荒:“镇守浮屠结界,当初的确是他们自愿的,可是,一入浮屠,便自动缔结契约,此后历经淬炼,形成魂冢,成为不灭阴灵,塔在灵在,永不得出。他们在那里待得太久太久了,久到这世间再没有谁还记得它们,这千年万年的寂寥,怎能消弭,又怎能无故褪却!”
灵澈心下怅然:“竟是如此,原来这世间每个生灵,都有他们存在的意义与所需担负的责任,而净化怨念,镇守浮屠结界,守护这一方圣境安宁,便是他的责任!弟子,明白了。”
临了,她又道:“只是,徒儿还有一些事……想问师傅,不知,师父可否解答?”
荒:“你且但说无妨。”
灵澈:“那日,弟子明明看见,沧溟在圣境之外的那片海域之上,灵力没有再继续消散,他的灵体也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稳定,可在那之后,他却突然消失了,这又是为何?”
荒:“神,在即将寂灭之时,无论之前受过何等重创,都会在最后那一刻,恢复所有的神力,片刻之后,便又如烟消散。”
灵澈:“可是为何,徒儿始终感应不到?”
荒:“当初你为打开鸿蒙结界,强行释放出元神之中的月之灵与水之灵冲破封印,待两种灵体再次回到元神之中,灵力必会骤减,你与沧溟之间的感应也就随之变弱许多,是以察觉不到他的元神正在逐渐寂灭……”
那时,自然之神并不知道自己未曾完全知晓“双生焰灵”之间的羁绊与感应,是以,远远低估了“双生焰灵”之间所产生的共鸣......
灵澈:“还有,每次当徒儿看见他的时候,他的灵力都在消散,这又是为何?”
荒:“那是因为,你与他,原本不属于同一个界域!”
灵澈:“我和他,不属于同一个界域?他是“净化天珠”,那我呢?我又是谁?我又来自何处?”
杨眉:“你本是那混沌虚空之中,无妄之海上,衍生出的七十二品混沌清莲。因缘际会之下,得以修成元灵,难得业力精纯,奈何却与老朽一般,为无心之灵;后来几经辗转,方至此境,在净天池中汲取“月之灵”与“水之灵”两种洪荒业力之后,形成完整的真身,至此,也算是完成了自己最终的净化。之后你又修得灵体,拜入你师父门下,再之后,便是如今的你。”
灵澈:“我,就是,就是当初九幽师兄携入圣境的,那朵混沌清莲?”
荒:“正是!”
灵澈陷入了良久地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次出声询问:“师父,师叔,那徒儿之后的梦境,可能,也是真的了!”
杨梅:“既如此,不如也说来听听!”
于是,灵澈将最后梦到的场景,向二位老者娓娓道来……
杨梅听闻之后,看了看远处,又看了一眼棋盘:“我们的棋局只要一直下,就会有结果,只是,神灵的未来,又将会如何呢?”
荒,看着那鹤发玄衣的背影,载着沉淀了万年的清冷,傲然屹立于绝壁之上,单薄的身影如水中浮萍随风飘荡,仿佛随时都会隐没于这天地之间。一向洒脱无羁的知音,此刻,又为何如此落寞,这场浩劫,当真是避无可避了么?
荒盯着棋盘,依旧平静地缓缓出声:“你所说的场景,倒是与为师之前的卦象颇为相似!”
灵澈:“师父所说是何种卦象?徒儿之前,从未听师父提起过。”
荒:“数千年前,混沌虚空之中因魔神陆续衍生于世,致其业力空前强盛,为师那时曾于大殿之上推演过一卦,那卦象推演出的,是世界更迭的异象。为师当时有些错愕,头一次以为是为师手抖,而使得卦象有异,便又透过天机镜,最终看到的,是种族寂灭、魔神入侵、和无数生命的消逝……
这亿万小世界、三千时空、十方神域,竟无一幸免!
那时空停滞的世界,只剩下一片黑暗死寂,若是无法阻止这场浩劫,世间一切生灵将无可避免地永远消失!
从那之后,为师唯一一次有了私心,想找到一种力量,让生命传承下去。
于是,在洛书河图的指引之下,为师曾用鸿蒙业力,幻化无数分身,在整个洪荒界域之中,搜寻一种究极的力量,以应对日后的危机。”
灵澈:“那师父……找到那种力量了么?”
荒:“就在七百年前,为师终于找到了!”
灵澈:“七百年前?那不就是徒儿当时......敢问师父,是何种力量?”
荒:“为师起初也不明白,这种究极力量,究竟为何强大到可与那些魔神抗衡,直到那一天,你受重伤陷入沉睡之中,吾与你师叔赶到扶桑大殿之上,看见沧溟的神识,已宿在你的元神之中,又恍惚间想到当时与他在浮屠塔之内的对话,这才恍然大悟!是以,为师,将其名为——双,生,灵,焰!”
灵澈有些难以置信:“师父是说,沧溟,宿在我的元神之中?”
荒:“不错!”
灵澈不知师父所说的究竟是何种缘故,有些疑惑地询问:“他,怎会,在徒儿的元神之中?况且,徒儿,并无任何排斥或感应……”
荒,依旧不急不缓地道:“那是因为,你与他本为一体!”
灵澈更加不解:“弟子愚钝,不知,师父,此言何意?”
荒:“若不出为师所料,沧溟或许还会出现在这圣境之内!”
灵澈只当是师父在宽慰自己,毕竟师父只是说“或许”,而并非明确地说他一定会出现。不免心下怅然:“只是,弟子曾见过那么多生灵寂灭,身归微尘,这世间,真的,会有来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