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鹿山养伤的第三天,阿双觉得自己已然痊愈,只是肩膀之处仍有些酸痒,似乎是伤口连接的皮肉太过新鲜。而就是当夜,他才第一次走出狭小的木屋,窥探着这座深藏于鹿山之中的“小城市”。
“庞贝大人所讲洞穴,就在这集会所的下方?”
站在栈桥上向下看去,穿过顶部山体裂缝落下的雨点在眼前划过,一颗接着一颗的落在脚下的巨木枝杈上,根本难以看清巨木身子底下还藏着什么。而在这摇摇摆摆的木栈桥上,女术士旺达正在前方引领着道路。
“小声点,他们在休息。”
旺达穿着一身兽皮缝成的长袍,像是某种猫科动物的脑部正好作为兜帽,在黑暗中似乎有两个头顶在一具身体上。而有关于术士之流,他们的确也总是喜欢着装奇特,似乎在元素之神的信仰上,他们有着各不相同的表现方式。
不久后,两人顺着木质栈道曲折向下,终来到了一片茂密丛林前。同时,旺达点燃了手中的火把,整个人也警惕了很多。
“小心。”
沿着一条纤细泥泞的林间小路进入,湿润的空气里满是青苔的腥臭,四周不断响起的摩擦声证明着两人并不孤独。而沿着这条曲折小径前行,大概有十几分钟的功夫,前方吹来的凉风似乎说明了洞穴的位置。
“前面就是了。”
旺达用手遮挡着火把,但火光依然快被吹灭,这时,阿双两步靠近旺达,右手轻托。
呼。
一抹暗青的火焰凭空亮起,这是阿双从来不曾见过的魔法形态。
看来那恶女人的血,的确改变了自己的某些特征,不单单是关于什么暗术而已。
“你的魔法里,都透漏着邪恶的味道。”盯着阿双手里的火焰,旺达的语气很是鄙夷,“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暗沉的火焰,就像来自地狱一般。”
阿双看着自己的魔法,也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的微笑里满含苦涩。
“走吧,跟紧点。”
随着旺达进入前方洞穴,率先入眼的是一块古旧的立牌,上面写着一些混乱的文字,因为年代久远已难辨认。而继续深入,洞**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湿润,似乎通透之风的流动将它的湿气吹走,干燥的墙壁上只有一些被火把烫过的焦黑。
两人没有交流,向着深处不断前行。而大概又过了十分钟左右的功夫,前方洞口却没有了通路,只是一面光滑的岩壁后吹出初冬的冷风,携着一些石子在地上翻滚。
“庞贝大人说的,应该是这些东西吧。”仰头上指,旺达的目光集中在岩壁上的一块区域,于昏暗中完全模糊。
阿双得到指引后,操纵着火焰魔法浮起,靠近了岩壁的顶端,这时,三行书写混乱的神文可模糊辨认,苍白的漆料都是液体流下过的痕迹。
安眠之处,即为死地;上下之人,意为传承。
鹿山幽洞,蛇湖深底;环峰之尖,空岛无眼。
黑之子嗣,白之后人;鲜血为证,灵魂为引。
他阅读着上面的文字,同时身旁的旺达小声说道:“这些神文,庞贝大人研究了许多年,也没有一点头绪。”
旺达伸出手指向着文字的角落,继续道。
“那里还有两行文字,据说是后来人写上的。”
阿双顺着旺达的手向着另外一角瞧去,也看到了用焦炭书写的另外的文字,细小的两行显得很不起眼。
当你看到这段文字时,我已经死了,死在你最心爱之人的手里。
但时间的巨蛇已咬住它的尾巴,一切还来得及,去变强吧,阿双。
当他读到最后一字之时,心中的惊愕犹如波涛海啸,冲刷着灵魂。是的,这明显年份久远的文字,其上居然写有自己的名字,就在这句子的末尾,仿佛是上天注定的命运般存在于此。
难道,冥冥之中有什么人在注视着自己?
愈加试想,阿双只感觉脊背愈加刺冷。而这时,脑中下意识的思路却又填充了大脑,把一个关键的钥匙送到了他的面前。
“鲜血为证,灵魂为引。”
嘴边喃喃着,阿双摸索着腰间,却发现那老师赠与的短刀已然不见。同时的,旺达亦明白了阿双所想,于是从自己脖颈处的挂带上扯下一把武器,递给阿双。
接过旺达手里的短刀,阿双向着自己的手心划去。
然而,就在刀刃触碰到阿双的前一秒,一道肉眼可见的黑色物质从手掌处突然出现,仿佛拥有灵魂般包覆着手中武器,不过眨眼功夫便将短刀化作了齑粉。
这……这可怎么办……
存于身体里的力量,阿双既没有感觉也不能操控,但它却时时在保护着他本人的安全,似乎所有威胁都包含在内,哪怕是阿双自身的意愿。
可如此,他却没法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了。
“你想要血?”
“嗯。”
“用我的吧。”
“不,只有我自己的才可以。”阿双轻声道,“我再想想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原本站在石壁前的旺达也无所事事地绕着圈,留着阿双一人“面壁思过”。与漫漫长夜相比,两人的确仍有时间可以用作考虑,只不过旺达却根本没有什么心思。
忽然,就在山穷水复的极点,阿双似乎想到些什么,脑中思路通明了起来。
“特涅里斯,库特鲁。”
他低声念诵神文,之后像是等待着某种变化,双眼死死看着他的嫩白的手臂。但是,于这风声阵阵之处,却并没有发生他所期待的事情。
不对,再来!
“特涅里斯,格拉底奥。”
还是没有反应。
“特涅里斯,阿乌底勒曼达图姆。”
不行,还是不对。
运用能够理解神文的特殊能力,阿双试图控制这奇怪的黑暗力量,就像他创造魔法那样操作。但无论仿照魔法还是巫术的神文结构,却都没有那种恍然领悟的感觉,似乎有一部分始终存在问题,没有头绪。
暗术……暗术……你到底是怎样的东西呢……
还在思索中,阿双又抬头看起那些古旧的文字,像是无所是从中的迷茫之举。而这时,其中另外一句话忽然像是雷电落地,重重地轰在了他的思维之间,过电一样惊醒了他沉睡的大脑。
“黑之子嗣,白之后人……”
难道是这样?!
“尼格鲁姆,格拉底奥。”
伴随着全新神文的咏颂,一股股黑暗迅猛地从阿双身体各种飞出,于他的右臂之上缠绕集中,最终化作了一把凌空的黑暗长剑。
唰!
没有犹豫,阿双操纵着黑暗之剑轻轻划过,他的手掌便瞬间溅出一股血液,径直打在面前的巨壁之上。
而就在鲜血触碰到的墙壁的刹那,原本平静的洞穴也激烈晃动起来,身侧的一块巨石正逐渐开裂,显现着其后的面貌。
奏效了!
紧跟着山洞打开的刹那,一股强烈的妖风便从其后吹来,仿佛有着某位强大的魔法师在释放魔法,吸附着二人向洞口移动。
瞬间,旺达赶忙催动起巫术,一道从两人身前升起的土墙,挡住了他们继续移动的身躯,但那土墙却也被强大的吸力不断瓦解摧残着。
“怎么办?!”被狂风所至,旺达英气的面庞都变了形,语气焦躁地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异变在短暂的时间里依旧升级,犹似无穷无尽的吸力拉扯着洞内的一切存在,石块像炮弹般翻滚飞过,碎石更是变成无数快刀,甚至洞外的树叶都被狂风携带而来,重重地打在两人身上。
而就是这仅仅十几秒的时间,两人身后的土墙巫术便已被消磨而尽,唯有小腿高的凸起还能阻止两人被吸入。
“抓紧我的手!”忽然间,在这迫在眉睫之际,阿双大声叫道。
眼见中,他高速念起神文,催动着风墙立于两人前方,使魔法与狂风进行着抗衡,让两人逐渐腾起的身子在半空中稳住位置。
眨眼功夫,牵起双手的两人终在风墙崩裂的瞬间失去平衡,冲着并不算宽阔的洞口直直飞过,转瞬的一刻便落入其中。
轰隆!
而就在两人进入洞穴的刹那,狂风骤停,那打开的小小洞穴也已紧紧闭合,宛如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寂静,只剩下墙后的风声还在鼓动着。
“咳,咳!”
身子摔在地上的瞬间,阿双只感觉肺部都被塞入了尘土,呛得他连连咳嗽。而慌忙间,他的手中再次升起青黑的火焰魔法,照亮了他所在的区域。
“旺达女士!”
匆忙间,他看到了倒在身边不远处的旺达,于是刚忙前去查看着女人的状态。而此刻的旺达头部留着鲜血,已经被方才狂风中的乱石击晕在地。
咔……咔啦咔啦……
而就在阿双仍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多日前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蛇湖之下的噩梦再临一般可怖,牵动着他的内心。
是的,就如他所料一般。眼前这庞大的空间里,几乎每个角落都是森森白骨,而这些死去的亡灵也因为阿双的到来而惊醒,开始逐渐组合着身躯,以别样的方式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