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渝愁苦地搬着厚厚一叠书回了沁岚苑。一回屋就将房门紧闭,说是要闭关修炼,不许任何人打扰。
这可惊呆了阿芸,
公主这是哪根筋没有搭对地方,想着要开始读书了。
乐渝烦躁地将书耷拉在脑袋上,整个人晕晕沉沉的,大半时间过去了竟一首都没有记住。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都雄,肝胆洞…洞……啊——”乐渝咬牙切齿地将书丢在一旁,脑子被一团诗词搅的浑浊不堪。
什么《少年侠气》嘛,大侠就该写本武林秘籍,做一个挺身舍己,恩泽天下的大英雄,文邹邹的几句酸词,像什么样子。
门突然被叩响,一道陌生女生的声线传入。
“公主,奴婢有事情禀报”
“进来吧。”
一名端庄典雅的宫女迈着小步子走进来,
乐渝透过书缝撇了一眼,此人正是昨日那个衣冠整洁,年纪稍长的宫中老人了。
“奴婢安绣,拜见公主殿下”
乐渝嘴角扬起一抹懒洋洋的笑,点点头。
“安绣,好名字”
那个宫女微微抬起头,眼眸下垂,回答道:
“奴婢是淑妃娘娘派遣到沁岚苑教导公主礼仪修养的姑姑。”
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书直接掉到了地上。
冷静片刻后,她摆摆手,振振有词道:
“礼仪修养?大家应该都知道,本公主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四书五经可不修,琴棋书画可不学,身心愉悦才是大事,况且,本公主在丽江城生活了五年,宫里的规矩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在乡间野惯了,粗鄙之人,不学规矩。”
安绣并未起身,嘴角依旧挂着礼貌的微笑。
“如今此地非彼地了,乡野不比宫里,该有的规矩公主还是要懂得。”
“我不学!”
“公主毕竟是天祁国长公主,身份尊贵,顽皮无知是小,丢了皇家颜面,在外头闯祸才是大。公主殿下年纪也不小了,该懂的自然要懂。”
“是淑妃给你的胆子?”
犀利的冷眸地朝安绣望去。
“陛下也认同……”
她无语地撑着住额头。
又是诗词大赛,又是四书五经,又是言行举止
这信息量大的她有些招架不住。
安绣将坠下的书籍拿起,随意翻阅着。
“公主您瞧,这首词写的,便是公主最向往成为的那个人啊。”
她细眉微挑。示意着安绣继续往下说。
“贺铸的《六州歌头·少年侠气》中,少年侠气十足,结交豪雄之士。待人真诚友善,肝胆照人,遇到不平之事,便会怒发冲冠,侠骨丹丹。不正是公主推崇的出众勇敢,狂放不羁的仗义大侠么?”
乐渝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这酸酸的词句里头,居然描写出了一位英姿飒爽的逍遥人物。
将书拿回在桌上读着读着竟然意犹未尽起来。这些语句用的真是妙啊
“为何要教导礼义廉耻,言行举止,宣扬腹有诗书气自华,正是多数人不知晓这其中的奥妙,日后才误入歧途……”安绣瞅着她的举止,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而乐渝早就忘乎所以,投入了这首词的怀抱,她和那位少年是如此的意气相投她恨不得将自己代入进去。
虽然最后的结局并不讨喜,少年受到阻拦不得不游山临水,抚瑟寄情,若是她,一定是一手抚琴一手举剑,一边游历四方,放荡不羁,一边匡扶正义,拯救苍生。
深夜,打更的锣鼓声在安谧的宫道里敲响着,冷寂的月光透过一根根枝桠,在深黑的地面上交织出一块块斑芒,沁岚殿的宫女早早就歇息下,一沉寂无声。
主卧内,烛光照亮着大殿,乐渝啃着笔头,翻阅着桌上的书籍,脑子一片混沌。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搅了这安分的夜晚,乐渝眉宇间一皱,
有人深夜来访?
她搁下书,凝眸细品。
此人轻功了得,若不是处在这么安静的环境,她根本察觉不到。
外面的凉风拍打着屋顶,一阵瓦砾被轻撬的声音传入她的耳内。乐渝不经打了个轻颤,拿起长剑,警惕地望着上方。
猛然间,呼啸而来的冷风将窗户撞开,一道黑色的身影攀越而进。
“谁!”
乐渝还未反应过来,一个强壮而冰冷的身躯袭来,紧紧地将她禁锢在僵硬的墙壁上,动弹不得。
空气骤然冷了下来,她的身体轻微战栗了一下,不得不承受着那个黑衣男子强势的气息。欲抽武器,却被一双修长的大手阻止,长剑“咣啷一声”掉落在地。
男子脸色煞白,眼眸布满了嗜红,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随之而来,充斥着她的鼻腔。
杏眸中光亮一闪。居然是他。
皇宫戒备如此森严,他都敢闯。
男子粗喘着气,将头埋进了她的颈项,无视她的挣扎,将唇凑了上去,牙齿来回撕磨着那一层洁白细嫩的肌肤。
那阵阵流淌着的滚烫的血液仿佛在撕咬他颤动的心脏,身体的欲望如野兽一般嚎啕嘶叫,冲破欲出。
“能不能…给我。”
乐渝她噗嗤的笑起来。
“你还会询问别人的意见呢?”
男子沉默不语,锐利的牙齿早已将自己的唇瓣咬破,黑色的血液缓缓溢出。
“看来你是离不开我呀。”
她玩味地挑眉,将衣衫上方的扣子轻轻解开,隐隐约约透露着光滑白皙的肌肤。
男子早已忍耐不住,扣住她的后脑勺,发疯地朝那条曲线优美的下颈咬过去。
“嘶——”
锋利的獠牙如两个冰锥刺进骨头里,沸腾的血液在快速地抽离出去,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乐渝眉头紧皱,她有点惊慌地揪着衣角,忍不住轻喘了一声。
似火烧一般,难忍的剧痛灌满了心脏。一分一秒都变得十分漫长……
高大的男子忘乎所以地埋在女子的香肩内,贪婪地品尝着这顿琼浆玉液。
忽然感受到身下的人儿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他连忙松开齿,舌尖安慰似的轻舐着。
待到乐渝的气息渐渐平稳,他将头伸了出来,口腔内沾满了浓稠鲜红的液体。望着那张惨白的脸庞,神色微露出焦急。
乐渝缓缓抬头,泛白的唇瓣勾出一道耐人寻味的浅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没良心的东西,白天去哪了?”
深邃的眼眸黯淡了下来,男子没有回答。抬手将女子衣衫上的纽扣一个一个扣好,随后放开了她,转身欲离开。
乐渝的心微微一沉,笑容慢慢收敛。
什么意思?敢情拿她当食粮了?餐馆吃饭还得收费呢,他什么胆子敢吃霸王餐?
一丝不达眼底的冷笑挂在嘴角。
既然来了,那就别想走了。
她缓缓向前,弯腰拾起长剑,笔直望那一抹黑影刺了过去。乍然,眼前一瞬间模糊,她踉跄了一下,四肢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软弱无力。
糟糕,被这个家伙允吸了血液,身体十分虚弱,根本无法施展武功。
失重感灌满脑袋,她摇晃着快倒在地上。
忽然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将她稳稳地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你要杀我?”
男子望着她掌中的剑,表情怀着慎人的怒意。
乐渝怔住了几秒,眼眸闪动着光芒,那张盛气逼人的脸在乐渝的眼眸中放大。垂直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处,斜飞的剑眉下,轻抿的唇因刚饮完血变得红艳诱人。不知是因为做了亏心事被发现了还是因为第一次靠近这样绝美的五官,她的脊背微溢热汗。
男子撇开她投来的目光,将她扶稳后欲松开手。
乐渝忽然使坏将他绊倒,两人重心不稳地倒入了身后柔软的床榻上。
“你干什么!”
鼻尖飘过少女身上甜而不腻的清香气息,男子的脸一瞬间浮起淡淡的粉红,喉结不自觉的滚动着,眼眸里迸发出怒气。一手扯过乐渝的衣领,将她甩在床的另一侧。
乐渝也不恼,转过身将他摁住,细长的指尖轻勾起男子的下颚。
“怎么?喝完血就跑,账都不结?”
男子挪过头,冷眉微立。一道富有磁性的低音冷冷发出。
“什么条件?”
“留下来。”
乐渝身子微倾,眯起双眸。
“照这种嗜血的频率,你离不开我了,本公主给你一个身份,准你留在我身边。”
男子轻垂双睫,并未说话。
她勾了勾红唇,口齿伶俐地解释道:
“本公主知道,你身体的那股魔性,煽动起来是分分钟要命的疼,虽然我不了解其他人的血是不是对你一样有作用,但目前为止你只有我,不是吗?我是你的神医良药,你不时时刻刻看着,我跑了怎么办。”
“我会找到你。”
“那我死了呢?”
“我会保护你。”
“你飞得快,还是危险来得快?你不在我身边,怎么保护我?”
他忽然看向乐渝,棱角分明的脸廓微微浮动,眼神透露着什么。
乐渝浅笑着,将秀发挽至脑后。微抬媚眼。
“别着急,我这人没什么坏心眼,一不约束你自由,二不干涉你隐私,我也正值桃李年华,就是图你长得好看。”
男子的眸子忽然颤动,手无足措地站了起来,伸呼一口长气,怒视着床上的女子。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砰砰砰——”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男子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眸中的猩红被一片冷光覆盖,紧攥着拳,空气中划过一道杀气。
“皇姐!快开门!”一道尖锐地女声在门外响起
乐渝攸然一惊,连忙从床翻下来。
怎么会是乐窈?深更半夜,她跑来干什么?
“你!快藏起来!”
她拉过他的手。一双圆圆的杏眼布满慌张。
男子不屑的瞟了一眼,一把甩开,刚刚的怒气还抵在他的胸膛无处发泄。
“这时候你傲娇个什么劲儿!”
乐渝重新牵起他的大手,往殿内走去,她不停地环顾四周,偌大的主卧,竟然没有一处可以躲藏的地方。要是被乐窈看见她半夜三更和一个男子独处在一间屋子里,种种风言风语定会全城满飘。
男子看着她焦急的神情,眼中不经意见流露出一丝玩味,任由她拉扯着自己的手臂。
门忽然被推开了,乐渝迅速拉起墙壁上的帷帐,把男子塞了进去。
一身淡粉色睡袍,裹着轻纱的女子冲了进来,脸上强忍着激动,四周不停张望着,仿佛在寻找什么。
乐渝定了定心,缓缓走下来,挡在乐窈面前,眉尖轻挑。
“皇妹,这么晚到访我沁岚苑有何事?”
“我……我就是听到皇姐的房屋内有声响,想着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便来瞧瞧。”
乐窈不敢置信地环顾房内,偌大的宫殿只有乐渝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左侧,并未有其他身影。
怎么会?她派在沁岚苑的眼线明明告诉她,深夜有一黑衣男子闯入,屋内还传来女子的娇喘之声,她定是和某个野男人私会了!
难道是藏起来了?
乐渝丝毫不胆怯地对上她的眼,镇定自若地说倒:
“浅棠殿离沁岚苑数百米远,妹妹耳力真是惊人。”
乐窈眸光微转,忽然打了个喷嚏。
“啊——姐姐,外面实在是太冷了,到你这寻件衣服给我可好。”
“哎,别!”乐渝伸手欲阻拦。
她心中一喜,幽会的男子定是藏在这里了,
急忙冲上前去,将衣柜的木门打开,只有两三件略薄的衣衫整齐的挂在橱梁上。
人呢?人藏哪去了!乐窈脸色大变,欣喜的眼眸沉了下来。
乐渝眸光一沉,讥笑道:
“我这才刚回宫,哪有什么衣物啊,都是乡间穿的粗衫烂袍。”
她走在桌沿边,往杯中倒了一杯茶,轻抿着
“遵守本分的朝都第一名女,深夜擅闯入他人宫殿,不知道这符不符合宫规?”
乐窈被眼前的女子盯着心发慌,脸色顿时煞白。
厚厚的帷帐里,男子掀开一条缝隙,幽深的目光停留在女子瘦弱的身躯上。
刚刚她还紧张不已,现在倒应对沉稳,这脸色变得可真快。
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不经意间流露在男子的嘴角上。他使坏地忽然轻咳一声,脚步微微摩擦着地面,发出丝丝声响。
乐渝的脸色一紧,身子不由得颤动几下,目光含着一线戾气,望向帷纱。
空气顿时凝固起来
乐窈眼眸一亮,瞧着帷帐微微隆起,瞬间会意。仿佛二人的勾当她早已心知肚明。微皱的眉宇忽然松开,得意地朝乐渝冷嘲道:
“妹妹自然是懂规矩的,只是怕姐姐不懂,特来提醒一番。”
随后她缓缓地朝墙壁旁的帷帐走去,
突然,乐渝不小心踩着自己的衣摆,失重摔倒,一杯略微滚烫的茶水朝乐窈的肩周上扑去。
“啊——”
乐窈惊焦地转头,连忙用手抚上,白皙的肩膀忽然彤红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乐渝慌慌张张的站起来,一把扯住乐渝的衣衫,向前欲帮她查看伤势。
一股冷嗖嗖的空气直逼过来,强风猛烈地撞开了殿门,周围的空气明显下降了好几度。
呼啸的大风从门外吹进,将墙壁上一排排厚厚的帷帐全部掀开。
里面空空如也。
乐窈不顾疼痛,拽起衣裳唰的冲上去。
她不敢置信地摇着头,将帷帐里里外外检查个遍,一无所获。
人呢?刚刚肯定在这的!怎么会凭空消失?
紧张的气息缓和了下来,乐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随意的倚靠在木床的棱边。
“我知道妹妹金枝玉叶,细皮嫩肉的,可那茶水也不烫,皇姐不是故意的,妹妹可别生气呀。”
“呀,原来是皇妹的衣衫湿了,出去可不得着凉了”
乐渝敞开衣柜,脸上浮着笑意。
“姐姐的衣服你随便挑,千万别嫌弃。”
乐窈铁青着脸,欲辩解什么,可是确确实实,人消失了。她只能用狠厉的眼眸瞪着乐渝,齿间紧咬着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