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黑鱼使奔至院门口,翻身下马。
有两人小跑过去,打开了院门,然后侧立一旁。
为首一名黑鱼使昂首阔步走了进来。其余众人鱼贯而入,各找位置站定,把守住了小院的前前后后。
这些人行动迅捷,冷漠无言,让人望而生畏。
杨老汉哪见过这样的阵势,立时吓得脑门上冒出了一层细汗。
“这个人你见过吗?”为首的黑鱼使拿出了一张画像,他的声音很冷,听起来让人感到莫名发憷。
“这个、这个......”
那画像中的人,与陈千羽略有几分相似,现在他人就在屋里,杨老汉不知如何回答,显得支支吾吾,面色紧张。
为首的黑鱼使眼见杨老汉神色慌张,心思一转,已想到房间里可能会藏人,命令道:“给我搜。”
不好,陈千羽见势不妙,灵机一动。他揽住李秋姸的摇,助跑几步,一跃而起,竟然一下子攀住了好几米高的房梁。
杨老汉家境不错,为人又勤劳,所以家里的房子修得又大又结实。屋里的大梁很宽阔,陈千羽抱着李秋姸,两人藏于其上倒也将将合适,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两人刚刚藏定,只听“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三五个黑鱼使已经冲了进来。眼见屋里没人,他们开始翻箱倒柜。片刻时间,床铺也被翻开了,桌子也倒了,屋里变得一团糟。
“报刘都统,屋里没人。”其中一人到院子里复命。
那刘都统不紧不慢,缓缓踱步到屋内,扫视了一圈,命令道:“押进来。”
两个黑鱼使一左一右,把杨老汉双臂反剪于背后,脑袋压低,给推进屋来。
这个姿势极为难受,杨老汉感觉自己的胳膊像断了一样,发出“哎呦、哎呦”的求饶声。
“这个房间里住的是谁?”刘都统问道。
杨老汉见陈千羽和李秋姸不见了,略感放心,信口说道:“回官爷,这是小人儿子的房间。”
“撒谎。”刘都统冷冷道,“掌嘴。”
一个黑鱼使接到口令,一根短木棍已从袖中伸出,他手持木棍走到杨老汉面前,一棍子狠狠地抡在他的脸上。
顿时,杨老汉嘴中满是鲜血,大牙、门牙不知道掉了几颗。他鼻骨碎裂,一侧的脸上冒出一大片淤青。
杨老汉一个乡下人,哪经历过这样的毒打,只是一棍子下去,他就被打得涕泪横流,险些晕了过去。
房梁上,陈千羽也是心里一惊,还好他紧紧地捂住了李秋姸的口鼻,才没让她叫出声来。
黑鱼使乃是朝廷钦差,所侦办的皆是大案要案,而且一切过程只需要向武部按察使司汇报,地方官府无权过问。
像杨老汉这样的普通村民,为了侦案,随随便便打死打伤几个,根本不在话下。
有时候,动一下手,比费半天口舌都管用。所以黑鱼使也就渐渐养成了草菅人命的习惯。对此情况,武林中人怨声载道,但苦于人微言轻、投诉无门。
“再问你一遍,这个屋里住的是谁?”那刘都统见房间里有女性用品,推测对方在撒谎。而无故撒谎,必有隐情,因此决定暴力逼问。
杨老汉已经意识模糊,但他也是性情中人,不愿出卖出卖陈千羽。他嘴里含血,嘟嘟囔囔地说道:“此屋确为吾儿住处,小人怎敢在官爷面前撒谎。”
“那你如何解释这个?”刘都统拿起一只胭脂盒,冷笑道。
杨老汉灵机一动,搪塞到:“那定是他媳妇所用之物。”
这帮黑鱼使本就是随机排查,原本并没有着重怀疑杨老汉。只是见他神色异样才下令搜屋。
此刻,刘都统见他尚能从容回答,也就放下了疑心。
这时,门外忽有一骑飞驰而至。
那人也穿黑鱼服,他翻身下马,跑进屋来,单膝跪地,对刘都统说道:“刘都统,今晚知府大人设宴款待大公子,大公子命您到时作陪,请您务必今晚之前赶回金陵城。”
“我知道了。”刘都统答道,“你先回去,告诉大公子,我一定准时赴宴。”
“是。”那人一叩首,飞跑出去,提缰上马,绝尘而去。
刘都统见此再无可疑之处,命令道:“收队!”
说话间,他人已经迈步而出。其余黑鱼使紧随其后。
有一个黑鱼使抛出一锭银子到杨老汉面前,说了句:“你的医药费。”然后也随大部队而去了。
陈千羽在房梁上心惊肉跳,待那群黑鱼使骑马走远,才渐渐放下心来。
两人下得房梁,赶紧过去扶住已经奄奄一息的杨老汉。
“大叔,您没事吧。”李秋姸十分关切地问道。
“没事儿,没事儿,老汉身子夯实着呢。”老汉强忍剧痛,还挤出一丝笑容来。
陈千羽把屋子稍稍整理一下,把杨老汉扶上床。李秋姸拿来药箱,替他抱扎好伤口、喂了药。杨老汉缓缓睡去。
李秋姸道:“羽哥,他们是谁啊?怎么行事如此霸道?难道是和鉴宝会一案有关?”
陈千羽早已将那晚鉴宝会上发生的事说给李秋姸听了,所以她此时如此问道。
“我看很有可能。这些人是黑鱼使。我了解的也不多,总之他们都是负责侦办重大案件的朝廷钦差。看来,鉴宝会一案已经惊动了武部。他们所寻之人,应该就是我了。可是,他们是怎么知道我的存在呢?”陈千羽有些疑惑。
李秋姸想了想说道:“你不是那天的买家嘛,那你在争夺令牌的时候,肯定有很多目击者,我想他们一定是排查过那些人,才锁定了你的身份吧。”
“你说得很有道理。”陈千羽认同了她的判断。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们赶紧离开这儿吧,先找个稳妥的地方躲起来。这些人没有怀疑杨大叔,之后应该也不会再为难他了。”
“能躲到哪里去呢?黑鱼使势力很大,难保这周围没有他们的眼线,我们贸然启程,反而可能会暴露行踪。”
“那怎么办啊?”李秋姸的语气有些着急。
“其实,鉴宝会一案咱们并不是凶手,咱们也是受害者。我们不用那么害怕。”
“怎么不害怕啊,你看他们对无辜的杨大叔都下手这么狠,要是捉住了你,还不知道怎么对付你呢?我们还是赶快逃吧。”
“不急不急,秋姸,你听我说。他们要找的人是我,你现在暂时是安全的。这样,你先留在这儿,等我两天。我偷偷潜进城去,打探打探这个案子的消息。等我回来咱们再做打算。”
李秋姸两手抓住了陈千羽的小臂,说道:“不行不行,太危险了。万一你被抓到怎么办?”
“不会有事的,我现在有轻功在身。我答应你,一遇到危险,我立马就跑,怎么样?”
陈千羽的心里,还记着李蘅前辈的嘱托。这次黑鱼使的出现牵涉到武部,很可能与雷家有关,他一定要去打探一番。
更何况,他还要搞清楚现在鉴宝会小岛的情况,他的重剑还落在那儿呢。
可是李秋姸担心他的安危,说什么也不同意他自己离开:“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去?”
“那怎么行?你又不会武功,遇到危险我救都救不了你啊。”
“可是、可是......”
“秋姸,我答应你,等这件事了了,你陪我去找回我的重剑,咱们就离开这儿,到时候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好吗?”陈千羽无意识地说出了类似于表白的话。
李秋姸心头一阵暖意。她争不过他,低头不语,一股酸意已涌上鼻尖。
陈千羽执意要独自一人前去探听情况,其实一部分也是因为他的私心——他必须要找回自己的重剑。
看着李秋姸的样子,他有点不忍,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暗下决心:自己要速去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