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兴奋的反而是马六。
张苍水走后,他把最坏的可能都想好了。
心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谁成想张苍水不仅回来了,还带来了全部的班兵。
再美丽的容颜在营养不良和精神摧残下都是一副臭皮囊。
眼下这些女人一个个蓬头垢面,活像从粪堆里钻出来的老母鸡。
浑身恶臭中带着一丝丝让人作呕的酸味。
这是大明的子民,是张苍水的同胞,张苍水不免有些想把皮甲兵抹脖子的冲动。
这次选人没有目的,张苍水乱点鸳鸯谱,很快挑完三十个。
三个女人被鞑子兵拎小鸡一般扔到张苍水后面。
张苍水咬着嘴唇准备离开。
刚刚转身,一个女人从人堆里爬出来,三两下扑倒在张苍水脚下,双手紧紧拽住他的裤腿。
“大人,带我走吧!”
张苍水低头,一个女人眼眶深陷,皮包骨头的双手掐的他脚裸生疼。
“人够了。”
张苍水无奈的来了一句。
“大人,我会烧水做饭,还会洗衣叠被,我会女红,会照顾人,带我走吧!”
女人恳求的声音让人侧目。
反正是死,跟着张苍水说不定有活路。
她以为张苍水是个奴隶贩子,被卖给大明子民,也比被鞑子蹂躏死强。
“姑娘,生死有命,你回去吧。”
女人死死盯着张苍水的眼睛,看的张苍水心里发怵。
她忽然从地上爬起来,三两下扯掉自己的破棉袄。
“我会伺候人,什么都可以。我原本胸很大的,屁股也大,给我一个月吃食,一定让大人满意。”
这种话讲给一个12岁的孩童听,简直不可理喻。
一股悲凉从张苍水的心里升腾。
为了活命,尊严算个球。
“小屁孩还没有开荤吧,天色已晚,今天是走不了了。晚上赏给你快活快活。”
皮甲兵用嬴荡的说道。
身后的鞑子兵讪笑着,来到女人面前,又是摸又是嘲笑。
张苍水深吸一口气:
“跟我走。”
他拉起女人,女人根本站不稳,身子摇晃两下,栽倒在张苍水肩膀上。
“这个女人我要了。”
张苍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皮甲兵说道。
皮甲兵怔了一下,敢跟他这么说话的大明子民,张苍水是第一个。
这个小屁孩有点意思。
“她快饿死了,伺候不了你,喜欢的话从那边挑几个。”
皮甲兵指了指跟孩子们在一块的十几个女人。
这些女人早被鞑子们糟蹋的不成样子,张苍水不忍心去看。
“不劳操心,我这人犟,看中的东西从来不换。”
张苍水扶着女人亦步亦趋的离开。
女人大概60多斤的样子,身上全是骨头,没有一块肉。
皮甲兵并不生气,看着张苍水领着女人来到车辕处,从里面拿出水和干粮喂她。
天渐渐黑下来,张苍水被皮甲兵拉去篝火旁观看鞑子兵的禽兽行径,自己也不情愿的抱着女人摸来摸去。
张苍水想撺掇鞑子们喝酒,这帮鞑子根本看不起他,不屑与他干杯。
他们自斟自饮,好不快活。
皮甲兵在一个女人身上享够了快乐,提着酒囊返回帐篷睡觉。
其它鞑子们有的喝酒,有的唱歌,有的现场表演男女之事。
张苍水搀扶女人来到小溪旁,让她靠在树干上。
“叫什么名字?”
张苍水问道。
“小翠。”
从她的回答便知她没有文化。
“我问的是你的姓名。”
“我姓孔,单名一个翠,大家都喊我小翠。”
小翠回答。
“哪里人?”
“大同。”
“怎么被抓的?”
“居庸关外,家里没有吃的,我实在太饿,跑出来刨地虎,结果遇上鞑子兵。”
通讯不发达造成大明朝典型的二元化社会,也就是所谓皇权不下县的另一层理解。
很多事情止于卫所和县府,下面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小翠竟然不知道鞑子掠边,还敢跑出来刨地虎。
“家里还有什么人?”
张苍水问。
“父母都在,一个姐姐,一个弟弟。住在延庆州外东八里堡的一字暖铺。”
延庆州是宣大总督管辖下的第三大城堡,下辖四海冶所,延庆左卫和怀来卫。
一字暖铺位于居庸关旁,属于怀来卫和延庆左卫中间的三不管地带。
这里大多是军户,少部分佃户,外加一些祖辈生活在这里的土著。
因为明中期的大规模土地兼并,土著们失去了土地,沦为给军户种田的佃农。
小翠的家人便是给军户打工讨生活的。
家里本来就不富裕,吃了上顿没下顿。
男尊女卑的思想更是雪上加霜。
家里唯一的吃食被父亲和弟弟瓜分,她饿疯了才跑出来找吃的。
结果走上了不归路。
“你有20了吧,怎么没嫁人?”
“14。”
小翠小声回答。
14岁?
张苍水愕然。
20岁他都说的很保守,怎奈人家才14岁,已经摧残成这副模样。
不过祸福难测,正因为她被岁月摧残成这样,反而救了自己。
上下全是骨头,皮肤又差,摸起来又糙又膈应,鞑子兵看不上她,保全了她的清白。
“好好待在这里不要走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乱跑。”
张苍水提醒她。
小翠瞪大了眼睛看着张苍水,聪颖的她知道晚上一定有事发生。
“你去哪?”
“不用你操心。”
张苍水撂下一句,扔给小翠一个水壶,跑去跟鞑子兵乐呵。
午夜,
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
今晚的月色很亮,能够看清摇曳的树枝。
张苍水趁着看护他的鞑子兵喝醉,跑去羊圈找李成蹊。
“总把头,是你吗?”
马六着急的问道。
张苍水被提溜走的时候他帮不上忙,急的团团转,生怕他被皮甲兵砍掉脑袋。
“嘘。”
张苍水示意马六闭嘴。
他磨蹭到李成蹊身旁,小声问道:
“安排好了吗?”
“我们好了。”
李成蹊不满的回答。
这群俘虏没有一个敢揭竿而起,打下手都不敢,气的李成蹊恨不得宰了他们。
“打起来就会好起来,鞑子们都睡了,只留了四个哨兵。”
张苍水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哨兵的位置。
两个明哨,两个暗哨,都逃不过张苍水的眼睛。
车辕在羊圈旁,兵器很容易到手。
没有兵器的士兵则需要冲进营地抢鞑子兵的兵器战斗。
“韩三平呢?”
张苍水不放心的问。
“不用担心,他是个老兵,知道应该怎么干。”
李成蹊让张苍水放心,韩三平一定会在最需要的位置出现。
“出发。”
李成蹊一声令下,班兵们按照计划,一个个悄悄的蹭到车辕旁。
还有一队士兵则跟着张苍水去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