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仙回头,见冰晴风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淡淡笑道:“无事,只是在想这魔徽究竟是何人所为。”
“羽师妹不必过于忧心,此事终会水落石出。如果真是魔教复兴之兆——”冰晴风沉吟片刻,“我等也只求与师门共进退了。”
“也是,总归是不负这修行一场。”羽仙释然。
一语话毕,双方又陷入沉默。羽仙斟酌再三,又谈起之前冰晴风给那妇人治病一事,直赞其医术精绝。
冰晴风连连摇头,苦笑道:“在下愧不敢当!‘蓬莱三绝’若论其中的阵法、遁术,我倒尚可,但就这丹鼎医术实在是资质平平;与我那定觉师兄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说到遁术,冰师兄先前匿身于剑中,仅凭剑身御敌,想必用的就是此法了。”羽仙推想。
“正是。蓬莱遁术共分金、木、水、火、土五行,当时我所用的正是其中的金遁。”想到那一场竟让羽仙意外受伤,冰晴风又满脸愧疚道:“在下一时失策,不慎伤到羽师妹,实是不该,不知师妹现在伤势如何?”
“冰师兄且宽心,一点点皮外伤而已,从小练剑,比这重的伤都受过,早已习惯了。”羽仙顿了顿,又说道:“加上冰师兄临行前赠的药,现在也早就愈合了。”
“那我就安心了。”冰晴风松了口气。
“冰师兄仁义之心,师妹领受了。”
此时,夜已深沉,海风渐凉,羽仙捋了捋两鬓的青丝,朝冰晴风揖了一礼,“天色已晚,海边风寒,冰师兄也早些回屋吧。”
冰晴风点了点头,待羽仙进屋后,略又在外呆了半盏茶的时间,方才进去。
子时已过,窗外一片寂静,村长梦中那神秘少年所说的海啸仍未出现。正当众人准备安心入眠时,羽仙突然一下警醒起来。
“你们听~”羽仙提醒众人。
“听啥?”凤舞影竖着耳朵听了会,“啥声音也没有。”
“这才是奇怪的地方~”羽仙一脸严肃。
“你这么一说——是太安静了,连海鸥声都没了。”冰晴风会意。
“对哦!之前海鸥叫个不停,我还嫌吵呢!”灵震猛击了下掌,会过神来。
“多说无益,我们且出去看看吧。”翠柏然提议。
众人来到屋外,只见原本浪声涛涛的海岸如今空出大片的沙滩来,海水不知何时已退到距他们五里开外,很多鱼虾被遗留在浅滩,不住地蹦跳挣扎。
“现在应是涨潮的时候,怎么海水退得如此厉害?”凤舞影大惊。
“不好!怕是被那少年说中了~我们赶快分头将村民叫醒!”冰晴风说完便往村长家奔去。
众人急忙分散到各家各户,猛拍房门,将众村民纷纷吵醒。
“这是干啥呢!”村民们披着衣服从屋里出来,一个个不是打哈欠,就是揉眼睛,嚷嚷起来。
“冰公子,俺是看你们几个年纪小,不忍你们露宿野外,好心收留;但你们如此行事,实在是不合规矩,这些渔民第二日一早还要赶着出海呢!”村长厉声斥道。
“还出海呢,再不醒,你们都要长眠海底了!”不待冰晴风解释,凤舞影呛声道。
“你这女娃什么意思!”村长瞪起眼睛,正要发火。
“村长你且息怒!你们看看海滩上,可曾见过这等景象?”
经羽仙提醒,众村民望向海边,方发现这海水异常退潮之象。
“这~这是怎么回事,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啊!”
“哎呀,你们看沙滩上好多鱼在跳,我们快去捡吧!”
“……有没有搞错啊?你们现在还关注这些?赶快收拾收拾东西撤吧!海啸就要来啦!”凤舞影无语吼道。
这一下,才将众人从迷糊中惊醒过来,大伙儿顿时乱了阵脚。“啊!我的娃还在屋里睡觉哩!”“我床底压着的老婆本唉,得赶紧拿出来!”……
村民手忙脚乱地各自跑回屋里收拾时,一阵强烈的震感从海平面方向急速传来,羽仙心里一沉,凝神望向远处海面,只见一道水墙隐隐从海平面冒出头来,眨眼间就推进了数百丈的距离,估计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会越过海岸线,吞没整个渔村。
“来不及了!舞影,还有灵震、柏然两位师兄,劳烦你们速速引导村民疏散到内陆去,走的越远越好!细软什么的,就不要收拾了,命要紧!”羽仙向三人托付道。
“那你——”灵震一下急了。
“我和冰师兄的水、风二属灵脉有利于控制海啸,自是会尽力为你们拖延时间。”羽仙一脸平静。
“我明白了。”冰晴风点头道:“你们就依羽师妹所言行事吧,此时不可再犹豫了!”
灵震还想争辩,被凤舞影扯住,“走啦!我们在这也帮不上忙,有啥话回头再说!”凤舞影朝羽仙二人看了一眼,拉着灵震转身就走。
翠柏然朝二人道了声保重,也分头行事去了。
“羽师妹,你有何想法?”冰晴风见三人都依计行动起来,便向羽仙问道。
“我粗略估算了下,渔村所处范围内海岸线大概有四里宽,但渔村中心聚居带只有不到两里,这才是我们要重点保护的区域。”羽仙坦言。
“师妹说的是,以我二人之力,抵御一里宽的海啸已是勉强,只能有所取舍。”冰晴风也心表认同,更是暗叹羽仙临危不乱,电光石火间依然有的放矢,直击要害。
“冰师兄,先前看你与灵震师兄对决时现场所布之阵,似能在短时间内聚集大量风灵,用在此处是否可行?”
“倒无不可,只是要稍加改造,而且布阵范围也要大大扩增。”
“那事不宜迟,我们动身吧!还请冰师兄作第一道防线。”羽仙朝冰晴风郑重地点了点头。
“全凭师妹吩咐。”说罢,两人御剑而起,冲向五里外的浅滩处。
两人落地时,海啸距离岸边仅十余里,一道宽近十里,高十余丈的海墙正向渔村驰骋而来。
冰晴风疾行如风,在正对渔村中心聚居带的海岸线迅速布下一道宽一里有余的云纹长阵。骤然间,一股极强的东风逆着渔村方向往海面上疾驰而去,即使距离法阵数十丈开外,羽仙都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推力将她缓缓往海岸线带去。
“我稍稍调整了下法阵,将它设为‘刃风之阵’,不但能强聚风灵,更能反弹外力!”冰晴风在海岸边向羽仙喊道:“下面就看师妹的了!”
羽仙朝其点了点头,将阴剑纵势插入地下,双手结印,口中默念法诀:“幻水之灵,凝露可润万物,聚冰可封万物,生灭由心,但凭我召!凝咒往寒,当为镜返!”话音未落,只见以阴剑为中心,两侧近一里长的区域泛起淡淡薄雾,缓缓流动,如同一道帷幕。
羽仙转头看向渔村,凤舞影等人已引导大部分村民往内陆退去,但仍有一小部分村民不顾三人劝阻,还在门口收拾鱼干虾贝一类海产,力图多带些傍身。羽仙摇了摇头,生死由命吧~
“冰师兄,你快回来吧!”眼见滔天巨浪就要撞上风壁,羽仙向冰晴风喊道。
冰晴风正要御剑而起,海浪就已轰然砸在风壁之上。但见浪势明显一缓,浪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壁反向弹开;但也就在这刹那间,第二波浪潮汹涌而至,携着第一波被弹回的巨浪再次重击在风壁上,此时风壁再也承受不住,气流溃散,沙滩之上的云纹也随即覆没在怒浪之下;海啸没了风壁所挡,重复破竹之势,向渔村方向疯狂涌来。
虽只有这刹那之机,已足够冰晴风冲天而起,往羽仙方向电掣而去。
羽仙见第一道防线已破,将左掌压在阴剑剑首处,眼前的薄雾霎时加速流转起来,一股寒气迸发而生,以阴剑为源头,向两边蔓延开来。
就在冰晴风落在羽仙身侧的同时,海浪也已呼啸而至;浪尖刚刚触及雾面,雾气流转就骤然停滞,仿佛凝成实质一般。眼看自浪尖起,一层厚厚的玄冰凝结在海浪表面并迅速扩散至整道巨浪;后层浪波接踵而至,将前浪击碎后又再度凝结成冰,如此周而往复,竟也抵住了数波海浪的侵袭。
“羽师妹好生厉害!”冰晴风不由夸赞。
“哪里~如果没有冰师兄的刃风之阵将海啸来势放缓,我这‘寒咒镜界’也不可能有如此之效!”羽仙坦承道。
大概抵御有七八波巨浪之后,两人面前的寒雾明显变得稀薄起来,海浪凝冰之速也逐渐迟缓。
“看来以我俩之力终是难敌这海啸之威,冰师妹,我看就此收手吧,村民也已经转移完毕了。”冰晴风劝道。
“可这渔村…”想到傍晚还是一片祥宁的渔村就此覆灭,羽仙心里莫名升起一阵恼恨。
眼见羽仙不为所动,还想苦苦支撑,冰晴风急道:“师妹!你这法雾怕是支撑不过两波巨浪了!快快撤手,随我去吧!”
此时羽仙面前的一波浪潮还未来得及凝结成冰,后一波海浪就奔袭而至,两浪齐压,羽仙顿觉喉咙一甜,一股血气上涌;可若此时放手,冰晴风和自己都会被海浪席卷,再难脱身。
“冰师兄,你快走!”羽仙咬牙说道。
“我怎可抛下你一人!”冰晴风再也顾不得,将纯钧剑御起,操手向羽仙腰际一揽,拢至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对着海浪凝聚全身灵气一掌拍出,将其打散,随即带起羽仙往渔村方向急驰而去。羽仙知是无力回天,只得在飞起之际一手将阴剑抽回,闭上眼睛由着冰晴风携着她御剑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