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仙被凤舞影拉到第三擂台下,此时冰晴风已与对方交上手,
对方乃武当山太乙门弟子,所使太乙玄门剑讲究快慢相合,刚柔相济,且脚下步法暗合九宫八卦,行将间如绕柳穿花,将冰晴风围困其中。初始,冰晴风不得要领,数次突围而不得,只有驻守原地以剑网护身,凝神静观对方步法走向。
“这可如何是好!长耗下去,对方终会有隙可寻!”凤舞影一脸焦急。
“别慌,对方路数未尝没有规律可寻,冰师兄只是在等时机罢了。”羽仙安慰道。
“羽仙小娃所言不虚。”不知何时,清风散人竟出现在两人身旁,其又接着说道:“行九宫之法即‘始坎、次兑、次坤、次震、复息于中宫;再由中宫至巽、次乾、次艮、次离’,此为一周,步法娴熟后,可不依九宫顺序,随意绕行。我看此子过宫之间相距不过二尺,且穿行随意,这九宫八卦步已修炼得有些火候,但细看之下,其依旧不能做到完全脱化九宫,一周之内仍有迹可循。”
羽仙闻言,仔细观察这太乙门弟子步伐走势,片刻之后,逐渐发觉其中关窍:此人九宫步法看似穿行无序,实际步数每逢五、逢十都会返回至中宫起点处,若能抓住这点,就有突破之可能。
再看台上,羽仙会心一笑,想必冰晴风也已看破,只见他双眼紧盯对方脚步,在其即将落至中宫方位时,忽然一剑刺出,直点对方落脚之处,对方大惊,慌忙中迅速收脚,转下东南宫绕行,五步之后,当其再要转回中宫之时,岂料冰晴风又是一剑预先而至。对方知是被看破了路数,一时乱了方寸,再顾不得步法套路,一味猛攻起来。
冰晴风等的就是此刻!对方一招青龙出海,从其身侧攻来,冰晴风从容间用剑尖将之剑刃勾住,虎口陡然发力,传至剑尖,将对方剑身由前向后回挂;对方见势急将剑回抽,冰晴风顺势一推,将其弹开,紧接着临空跃起,右手握剑上举,大喝一声,挥臂直下,与剑成一线,当头劈向对方。
那一刹,羽仙只觉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这一剑看似无奇,其中蕴含的气势却非同一般,即使在台下,羽仙也感到一阵强烈的威压感扑面而来。果然,台上的太乙门弟子如同麻痹一般,竟连移动也不能,只有勉强举剑架起,双眼一闭,但觉头顶一股千钧之力重压而下。
就在两剑即将相撞的一刻,冰晴风突然收势,须臾间,千钧之势顿消,仿佛不曾发生一般。只听冰晴风将剑轻轻扣在对方长剑之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太乙门弟子睁眼一看,冷汗已从两颊流下,只觉身子一软,就要跪倒,此时一双手将其胳膊抬住,“师兄好气魄!这般威势下尚能面不改色,在下佩服!”冰晴风赞道。对方心知这是他顾及自己颜面,感激地看了冰晴风一眼,抱拳一拜,便下台去了。
“冰师兄好厉害,这般气势剑压倏然间竟收发自如,无半点吃力!”凤舞影满脸崇拜之相。
“嗯,更难得的是明明胜券在握,却肯给对方留一丝余地,保全他人颜面,即使输了,对他亦是心悦诚服。”羽仙点头应道。
“哈哈!我这徒儿在你俩眼里就这般好么?等他过来,你俩再当面说与他听可好?”清风散人诙谐一笑。
“哎呀~散人您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爱开这般玩笑!”凤舞影一脸娇羞。
羽仙也是脸微微一烫,不好再多说什么。
冰晴风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往清风散人走来。“晴风啊~刚才——”
还不等清风散人说下去,凤舞影就赶忙插嘴道:“哎!冰师兄,如今已是晌午了,散人怕你饿了,特叫我们一块去用午膳!咱们快走吧!”说完扯着冰晴风衣袖就往膳厅方向走。“哈哈哈——”冰晴风一头雾水,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凤舞影“绑”走,只留下清风散人在那抚须大笑。
午膳过后,第一轮初赛获胜的六十名修真弟子又开始下一轮抓阄,此次分为三十组,羽仙这次抽到了第六号,在清鸿洞天的第二擂台,排在第三场。“谢天谢地,这次我们又没抽到相熟的人对阵。”凤舞影捂着胸口庆幸道。
“总有那一天的~”羽仙皱了皱眉,随后话锋一转,“怎么?怕遇上你冰师兄,不忍心下手啦?”
“我才不担心呢!”凤舞影故作镇定,“再说,真到时候冰师兄也不舍得对我下重手的。”
看凤舞影在那自我陶醉,羽仙一脸无奈,放眼四周,正巧看见灵震同一名天师道弟子往这边走来。
“师妹!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天师道张天师座下弟子翠柏然,他在我上一场比试,本事大着呢!”灵震拍了拍其肩膀。
“灵震师弟,你可轻些~上午挨的那一记还疼着呢。”翠柏然抱怨道。
“哈哈,我忘了!不好意思!”灵震挠了挠头,又指着翠柏然道:“你可别看他长得小,年纪比咱俩还大呢!我还得喊声师兄,哼!”
“哎,师弟!话可不能乱说!我哪里小了?!”翠柏然一脸不满。
“嘿嘿~”灵震不再接话。
羽仙淡然向翠柏然揖了一礼,“翠师兄好,我叫羽仙。”随即又介绍凤舞影,“这位是峨眉隐凤庵的凤舞影,和我同岁。”
“两位师妹好!”翠柏然回了一礼,咧嘴笑道。
凤舞影仔细打量着这位师兄,个头不算很高,一张娃娃脸白里透红,配上两只圆圆的大眼睛,十分澄澈、明亮;其前庭饱满,一对卧蚕眉斜飞入鬓,又透着些许英气;再往下看,一个微微上翘又稍显肉感的鼻头将之前的那点英武之气又瞬时打散,加上一双略显厚实又小巧的嘴唇,竟给人一种矛盾又滑稽之感。
凤舞影噗嗤一笑,“灵震师兄不说,我还真以为翠师兄是一个十六岁不到的毛头小子呢。”
“凤师妹!怎么连你也如此!”翠柏然闻言,一脸郁闷,一张嘴微微嘟起,越发看着像个孩子了。
羽仙忍俊不禁,望见冰晴风也向这边走来,连忙岔开话题。“冰师兄,你刚上哪去了?”
“对呀!转眼就不见你人了。”见冰晴风过来,凤舞影立马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刚刚师兄嘱咐我办点事,方回来。”只见冰晴风额头起了一层薄汗,跟灵震、翠柏然又一一打过招呼。
“什么事这么累啊?看你这一头汗!”说着,凤舞影便用袖口轻蹭其额头,为他擦汗。
冰晴风身子一僵,也不好立马退开,只得任由凤舞影为他擦汗,语带尴尬道:“劳凤师妹费心了…”
凤舞影初始尚无察觉,等收起袖口看见众人都默默盯着自己,方觉适才一时忘形,露了真情,立马涨红了脸,不知该如何言语。
就在场面陷入尴尬之际,翠柏然突然拍手叫道:“对了!冰师弟,下午反正无事,你可否带我们在海上游览一番?先前来时只顾赶路,也未曾好好欣赏这蓬莱盛景。”
“当然可以。”冰晴风回过神来,接话道:“不知几位想去哪里赏玩?”
“我一直对那冥海弱水甚是好奇,不如我们去游弱水吧?!”翠柏然一脸兴奋。
“啊!弱水可是连羽毛都浮不起来,怎么游?”灵震无语。
“你就不懂了吧~蓬莱派自有妙法。”翠柏然故弄玄虚道。
“……正如翠师兄所言,我派的确有特制的船只可在弱水之上行驶~也罢,既然翠师兄有兴致,我向师尊禀明后就带诸位一游。”
“好!好!你且去吧。我们在这等你。”翠柏然向冰晴风使了使眼色,冰晴风便去了。
“嗨!这弱水有啥好玩的,灰蒙蒙的一片~”灵震发着牢骚。
“你不懂就别开口。初来蓬莱时我见弱水之下隐隐有黑影窜动,似是有生物栖息。”翠柏然饶有兴致地说道。
“这种水里还能有生命存活?”灵震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就在二人东扯西扯之际,羽仙将凤舞影拉至一边,悄然说道:“你呀!也太冒失了,众目睽睽之下也要注意点方寸才好。”
凤舞影一脸赫然,支支吾吾道:“我…我也是一时手快嘛~当时没多想,看见他冒了汗就去擦了。”
“你要真是如此克制不住,干脆我替你向清风散人说了,请他成全你二人好了。”羽仙故意逗她。
“可千万别!哪有一个姑娘家主动到这份上的!…我还要脸不要了?”凤舞影急了眼,绞着手指嘟嚷道。
“原来你还知道羞啊?”羽仙只觉好气又好笑。
“让各位久等了,我已禀告师尊,他欣然应允,还特意嘱咐我要顾看好诸位的安全。”冰晴风辗转而至,不知二人心思。
“好嘞,那我们走吧!”翠柏然率先往海边走去。
“翠师兄!你往哪去?!”忽听不远处一声呼喝。
只见一绿色道袍的年轻人往众人这边疾步走来。“想必翠师兄对明日比试亦是胸有成竹了?不然怎有这般心思在这闲玩?”那绿袍道士阴阳怪气道。
“张师弟莫取笑为兄了!我这点道行哪入得了你眼,临时抱佛脚也无济于事,还不如乘此机会游玩一番呢。”翠柏然赔笑道。
“呵!翠师兄倒看得开!可惜家父放心不下你,还想着临阵提点你一二,我虽如你所言劝阻,但奈何他执意如此,只好请师兄你跟我回去了。”说罢,此人扭头便走。
“啊?!哎~好吧,既然师父一番好心,我也违逆不得。”翠柏然一脸遗憾,跟冰晴风道罪:“师弟,白费你一番好意了,下次再来叨扰你咯~”
“翠师兄客气了,在下荣幸之至。”
“那人是谁呀?怎这般讨厌?太咄咄逼人了吧?!”凤舞影皱眉道。
“他是我那天师师父的独子,名叫张蘅,和我……罢了,我都习惯了,他其实人也不坏。”翠柏然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向众人道了别。
“看来翠师兄在天师道日子也不甚好过啊~”羽仙忧心道。
“就是,恨不得揍那小子一顿!”灵震啐了一口,又说道“那我们还去弱水一游不?”
“去呀去呀!冰师兄船都备好了,怎么能辜负他一番辛苦!”凤舞影雀跃不已。
“那我们走吧。”冰晴风看一了眼翠柏然离去的背影,带头往海滩走去。
片刻后,众人来到隐霞洞天的海滩边,只见冰晴风从怀里掏出一只木制小船,往海面上一掷,小船遇水后立马涨成一只长丈余宽六尺的木舟,可够六人乘坐。
众人依次登船,冰晴风掐起指诀,默念几声,船儿便无风自动起来,慢慢远离海岸,向深海划去。
“冰师兄,为什么这只船就能在弱水里漂浮呢?”凤舞影问道。
“我们还没到弱水范围呢。”冰晴风笑道:“距离海岸两里范围内都是正常海域,再往深处去才是弱水。”
“不过此船的确施有秘法,等到了弱水海域内,你再细瞧。”冰晴风又补充道。
“对了,冰师弟。听我教长老说,蓬莱岛实际是建在一只很大的乌龟背上,会随着巨龟而移动,是不是如此啊?”灵震探问。
羽仙刚想提醒下师兄,让他小心言辞,冰晴风就接过话,答道:“这我也无从得知了。传说的确如此,但我未曾向师尊求证过。不过,蓬莱岛的确是一直处于移动中的,每年都会在东海至南海间游移往返,但轨迹不定,是故本次法会我派才特意遣门下弟子分往各派接引,不然你们怕是不容易找到蓬莱所在。”
“怪不得。我是说蓬莱怎么如此殷勤好客,还亲自上门接引。”灵震一脸恍然。
“蓬莱岛固然是仙踪难寻,但贵派对众修真同仁的礼待之心亦是情真意切!我等深受触动。”羽仙瞪了一眼师兄,责其又口不择言。
“呵呵,羽师妹客气了,同为修仙一脉,自当互相照应。”
“那修真界少说也有大大小小上百个门派,你们岂不是要全派出动方能调遣得过来呀?”凤舞影惊讶道。
“当然不是。”冰晴风笑着摇头,“只有少数几个门派我们会派专人前往接引,其他大多数门派都是约定好一个地方,聚齐后再由我派弟子统一引路前来。”
“我说呢~”灵震哈哈一笑,“原来还是见菜下碟呀!”
“哎哟!”羽仙狠狠掐了师兄一把,让其住嘴。
“呀!这是什么东西?”只见凤舞影惊呼一声,指着船外面的海面到。
“看来我们已经到了弱水海域了。”冰晴风没有回答凤舞影,只是一笑。
羽仙也伸首看向船外海面,只见海面以下似有阴影快速闪动,还来不及细看就晃眼不见。
“这边也有!”“我这边也是!”
只见海中阴影越聚越多,绕着羽仙他们所乘轻舟聚拢成环,摇曳起舞,似是十分欣喜。
“这~不会是海怪吧,看见我们几人送上门来,所以跳起舞庆祝一番,再把我们吃掉?”灵震犹疑道。
“灵震师兄想象力甚是丰富!可惜不如你所料!一会便知。”冰晴风一脸神秘。
大概绕着船只游了五圈后,这些阴影又突然散开,正当众人以为它们已经离去时,四方海面突然响起活物出水之声,只见数条大鱼从海面冲天而起,跃至半空一丈半处方跌回海里,紧着着又是冲天而起,道道水花如银帘般从天而降,似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这是——”只见其中一只大鱼向冰晴风游来,半个身子探出水面,在船头处向众人上下摆动脑袋,像在作揖一般,让人忍俊不禁。凤舞影目瞪口呆,不知此鱼为何物。
“这是弱灵豚,海豚的一个异种。”冰晴风拍了拍着大鱼如鸟喙般的长嘴,解释道。
“哇,原来这就是海豚啊!以前只听说过,今天终于见到了!”凤舞影兴奋不已。
“弱灵豚只在蓬莱岛周围海域栖息繁衍,并随着岛屿移动而迁徙,也是唯一一种能在弱水里自由穿行的生物了。”
“这就是你之前说过的‘帮手吧’?”羽仙想起来时冰晴风说的话。
“正是,它们虽是鱼类,但十分亲人,遇见溺水的人都会将其驮至岸边。”冰晴风一脸温柔地看着这些海豚。
“好可爱的鱼儿!”凤舞影拍手叫好。
“好了,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不觉间,夜幕已经侵染上众人头顶的天空。
冰晴风将两指圈起,放置唇边,向弱灵豚吹了声口哨。这些鱼儿似能听懂其意思,纷纷向众人点了点头,便潜入海里不见了踪影。
众人一脸满足,尽兴而归,在膳厅遇见翠柏然,灵震给其添油加醋般的一番描述,让其捶足顿胸,直呼可惜,只恨不能立马飞到弱水之上一窥究竟,逗得在场之人欢声连连,竟也冲淡了近日法会斗技的紧张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