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为一处荒野,人迹罕至。
离地大概一百米的空中,悬浮着一把巨大的飞剑,剑身约有三丈长,宽约两尺,巨剑上隐约立着四位年轻人。
“林和,你究竟识不识路?”其中一人作奴仆打扮,对站在剑身前端的少年喝问道。
四人御使着大剑,飞行在一片荒野上。此处土地荒芜而广阔,倒也生长着一些常见与不常见的生灵。
“我见过地图,应当是这个方向才对。”林和轻声嘟囔了一句。当前的测绘手法不精准,地图上大小比例常常与现实有许多出入。依据地图绘制者对待地图的不同态度,有时会有尤为夸张的错误。因此不能完全采信地图……如今看来,他之前所见地图明显是把这片荒野画小了。
他能听出喝问者语气中的不耐烦,却不敢表露出不恭的模样,对着身后一位锦衣男子赔笑道:“白少爷息怒,我们一直往东去,跨过这片荒野,应该就能见到金羊山了”
那被换作白少爷的少年不满的情绪并未消失,他已经质问林和很多遍了,林和每次的回答差不多都是“就快到了”,再好的耐心也要被消磨尽了。
站在他前后的两位年轻人即是他的仆从。
两位仆从显然领悟白少爷的心思,其中一位便趾高气扬地对林和说道:“林和,你能上我家少爷的飞剑,全因你自称熟悉这钱国地理。要是因为你耽误了行程……哼,有你好瞧的。”另一位也跟着附和。
林和心中极为鄙视这两个狗腿子,面上仍要保持谦和。忽然见到地上有一个人影,他眼前一亮,指着地上方向,对主仆三人道:“你们瞧那边,有个人影。敢孤身行走在这片荒野上,应当是钱国本地人,不如降下飞剑去询问一番。”
两个仆从本来要对自夸识途却不识途的林和继续讽刺一番,被白少爷及时阻住。显然他现在也不想耽搁太多时间。
飞剑向那个人影处飞去。
……
沈飞好不郁闷,千里遁符是一道不定向传送的符箓,撕开后就把人往东南西北各个方向乱扔。
现在的他处在荒野中,不知自己的位置,金羊山在哪个方位更是不知。从半羊道人手里逃脱至今,已经有十天了。仅是这十天,就让它活得几乎像个野人,靠采果子打狍子度日。要想脱离荒野也简单,就往一个方向前进,总能找到有人的地方,到时就能回到金羊山。因此,他对自己能不能回到金羊山不怎么担心,反倒是担忧陈小虎有没有完好地逃脱出来。
当他见到一柄巨剑朝自己飞来的时候,反而提高了些警惕。寻常大路不走跑到荒野里做什么,难道这几个家伙也是被不定向传送进来的?况且飞剑这种法器可不是一般修士能够使用的。
沈飞这种镇定自若的表现在飞剑上的四人看来就是完美的本地人该有的形象,在大荒间闲庭信步,这不就是活生生的向导吗?
林和率先打了声招呼:“朋友,在荒野间行走甚为吃力,不若由我们载你一程。”沈飞和林和来去的方向分明是相反的,自然不能说“顺路”之类的话。这是林和释放的一种善意,为的就是打消此人的疑虑。可在白少爷及其两个仆从听来,却全觉着腻歪,飞剑的主人又不是他,他又如何能做主请他人上飞剑呢。
沈飞放松了几分警惕,道:“多谢诸位好意,我算算时间,估计应该很快就能走出这片荒野了。”
承了人情是要还的,他可不想轻易与人结了这份孽缘。
飞剑上四人暗自嘀咕,他们全力御使飞剑,进入大荒也有好几个时辰了,眼前这少年行路方向正是他们来时的方向,怎么也得花上几天的功夫才能走得出去,如何说出“很快就能走出”这类话来。顺着“当地人”沈飞的说法,若这个“很快”是以两到三天为尺度的,那横渡到大荒另一边,岂不是要好几倍的时间?
白少爷走下飞剑,显出客气的样子,直入主题道:“小兄弟莫要见外,你若是不想在飞剑上载上一程必然有你自己的考量。小兄弟是钱国本地人罢,我们几个不是钱国人,不熟悉钱国的地理,能否为我们指个路,不甚感激。”行程相反,帮陌生人送一程太耽搁时间,只能拿来做客套话,可当不得真。
沈飞连自己在哪里都不清楚又如何指点人家……但又没人不准他瞎指点:“你们,是要去向何处?”
白少爷问道:“小兄弟知道金羊山怎么走吗?”
“哦,巧了。”心里惊讶,沈飞计较了一番,试探性地问道,“你们能走到这里应当是有地图的吧?”
林和立刻将地图取了出来,将之摊开道:“我们走的是直线,因为有飞剑,这样走是最快的。”沈飞不敢多瞧,怕让这四个家伙看出他迷途的窘境。
地图上金羊山的位置标着红点,众人处在与金羊山相邻的一片大荒中。但地图里的荒野一定是画小了,不然不能说明沈飞为什么这么多天还没走出大荒。
心里哀呼了一阵,他完全走了相反的方向,做了许多无用功。要是硬着头皮走下去,再择路回金羊山浪费的时间就忒多了,这样看来,托他们载上一程才是上上选。
心下斟酌了一番,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实不相瞒,我和你们是一道的,也是前往金羊山。你们的方向是对的,只是地图有误,把这片荒野画小了,我的方向之所以与你们相反,是因为我正好忘了点东西,要回头去取呢。现在想来,那东西不取也罢,正好为你们指指路。”
四人闻言,也顾不得他说的话前后矛盾了,既然目的地相同,载一程也就不费事了。
沈飞就被四人邀上了飞剑。林和四人能够御使飞剑,不是靠着所谓的飞剑术,那是剑道大家才能使得出的。脚下的飞剑必然是法器一流的东西,只有在藏境之上,也就是长老他们那样境界的人才能祭炼出来。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法器,让人好不羡慕。
沈飞、林和和白少爷互通了姓名,白少爷全名白石。
“诸位前往金羊山,所为何事?”沈飞问道。
“沈兄弟是金羊门弟子吧。我们几个是从中州远道而来的,初来乍到,特往金羊山拜谒。”白石道。
沈飞不是金羊门弟子,也不急着指正自己的身份,对着可能只有几个照面的陌生人解释一通毫无意义。
白石等人来金羊山拜谒说得好听,却未必就是真话。他和掌门叔祖父都知晓了中州方向的动静,料想这些人也是为那个“玄女洞天”的神迹而来的。
钱国地方灵气匮乏,仅有几处灵山稍充沛些,他们此行拜访金羊门说不定就要请求收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