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处于无奈和悲伤中的陈小虎突然听到有人轻声呼唤,然后又听到猎猎声响,眼前多出一个人来。不是其他人,正是李常罡!
“大哥!”陈小虎惊呼出声。
李常罡一阵皱眉:“别叫我大哥!”
他不急着带小虎走,在桌边坐下,道:“看起来,他们没怎么刁难你。你要不就在这住一晚吧,明天就能回家了,省得我还要替你找。”
陈小虎知道迟早是要回家的,不是被官府送回去,就是被李常罡送回去,况且他也不能让自己的父母再担心下去。
他攥紧了拳头,虽然总归要回家,但被官府送回去还是被李常罡送回去,这其中还是有点不一样的。跟着李常罡回去,还能瞻仰一下游侠的品质与生活,跟着官府回去,那就是要被架着走了。
“哥哥,还是你送我回去吧,这回我一定听你的话。”小虎恳求道。
李常罡眉头一竖:“嘿,你这小子,成心遭罪我的吧,我办事效率哪有官府高,我不管你了!”说罢,起身就欲走。
小虎立马变脸:“哼,李常罡,我要把你的事迹一五一十的告诉官府,我再好生描述你的相貌。我看看,阔面棕肤,背负长剑……”李常罡的游历生涯,每逢手头拮据时都要去富贵人家偷盗,偷的是些贵重饰品以及一些小物件。大部分时候,被偷的一家子都不会察觉,即便某日发觉找不到这些物件了,多半只怪自己粗心大意,自个儿给弄丢了,要是真心觉得家里来了贼,也不过是对下仆们彻查一番,最后不了了之,哪能想到江湖中有这等人物,自恃身手了得,无声无息盗走了这些物件。李常罡自认为是不会被抓住的,毕竟他在一块地方不会久留,事了拂衣去,逍遥快活。就算陈小虎把他的事情都告诉官府了,他也能脱身而去,但对于陈小虎这般翻脸不认人的态度,他是愤怒的。
李常罡指着陈小虎,怒道:“你,你,你……”稍稍平息下来后,才满不在乎地道:“我看那白衣的家伙早将我面貌看清,不论是你告发还是他告发,也无甚差别。”
小虎听罢泄气,下了凳子,抱住李常罡的大腿,道:“你走吧,我不拦你。”
李常罡满脑子黑线,刚要动起腿来,就见陈小虎张大了嘴巴,看样子是要大喊出声了。李常罡忙捂住他的嘴,怕真的惊扰出贾府的人来,道:“真是怕了你了,怎么就这么晦气,摊上你这么个遭罪玩意。”
陈小虎得意地哼出了声,这一手无赖行为无师自通,可谓是天赋异禀。
李常罡把陈小虎像块包袱一样扔在肩上,惹得他哇哇叫。他吹灭蜡烛,微推开窗,见周围无人,便走出正门,化作一连串幻影,翻出了贾府的高墙。
陈小虎艳羡不已,顾不得胃里翻滚,暗呼过瘾。
贾府内,一道身影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眯起眼,带着笑意摸起下巴。月光下,他露出面容,正是石青。他自语道:“师父有命,我也便只能跟上去了。”
两人离开一段距离后,李常罡放下陈小虎。此时小虎心中有不少疑问,他抬着脑袋问道:“你不是被那个李子空抓住了吗?”
李常罡背着手,说道:“那小子确实厉害,我李常罡一路游历过来,什么奇人异士没见过,他这种手段也不是没遇过。他定住了我的身体,可他没想到我早前得到过一宗秘宝。”
他取出一张黄纸,陈小虎没来得及看清,他又收了回去,只见到了上面勾勾画画。
李常罡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这张符箓是我偶然所得,可助我逢凶化吉。上面原本共有十道比划,每当我的身体遇到异常情况,它就会帮我复原。相应的代价就是,这符箓上会少一道比划。减去刚才为解除定身状态而消去的一道,现在还留有七道。”
“那你岂不是还有七条命!”陈小虎大睁着眼睛说道。
“非也,这符箓只是帮我驱除体内有害的异力或者毒,远没有抵命那种本事。”
陈小虎暗自咽了口唾沫,这东西真神奇。
李常罡继续说道:“我解除定身状态后,就潜到客堂那里,听到了一些谈话。”
“你不怕那几个仙人发现你吗?”
李常罡颇为自信地说道:“前一次是我大意了,不知道贾府内还有这等人物。自我出道以来劫富还没失过手,以我这样的身手,即便打不过别人,也休想被捉住。纵使他们会妖法仙法又如何……“话锋一转,又道:“他们确实厉害,但我只要不被发现,隐匿起来,旁人还是很难看出异常来。”他还是忌惮这几个“仙人”的手段的,被李子空缠身的那副场景还不断在他脑中浮现。
李常罡寻到一家尚未关门的客店,取出一把簪子当作抵押,住了一晚。翌日,又去当铺把偷来的首饰换了点钱取回簪子。期间见到了一张寻人告示,恰是陈小虎的家人托官府在附近城镇贴的。这回可由不得陈小虎撒泼打诨了,他家的地址此前闭口不言,没让李常罡一顿好气。
他立刻就拉着陈小虎上路,对他的游历生活来说,有这样一个累赘是致命的。
就算没有那张寻人告示,小虎也决心不再隐瞒住址了,两人一路倒也相安无事。只是小虎心里仍盼着李常罡能教他一招半式,因此嘴巴里就没闲过。
李常罡租了马车,疾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陈小虎一家所在的城镇。
打发马夫离开后,两人到了陈府门口,家仆见到陈小虎立刻惊呼出声,一人夺出门来,另一人赶去报告。不一会儿,一对中年男女就火急火燎地赶来,身后跟着些人。
李常罡见到其中一人后,眉头一挑,语气古怪地道:“见鬼了。”
与那对中年男女一起的,竟有一位面熟的“仙人”,在贾府客堂偷听偷看时见过其相貌,乃是李子空的师兄石青。此时此人露着和煦的笑容,向李常罡拱了拱手。
李常罡暗道不妙,虽然他并没有和石青见过面,但他昨夜听见客堂中的李子空说他和陈小虎穿着相似,此刻他与小虎确实穿着相似,这衣物还是他从别人家里偷来的。况且,原本是要被贾府送到官府手里的陈小虎,现在就在他身边,更是增大了他的嫌疑。而现在,石青并没有点出这一点,反倒是露着刺眼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悚然。
“莫非,他没有把李子空的话放在心上?我还是早点离开吧,时间一长认出我就糟了。”李常罡生起了一丝侥幸心。
陈小虎见到石青也是吓了一大跳,这人咋寻到这里来的,竟然还先他们一步。他没来得及提出疑问,就被他的母亲抱起。陈母哭了一阵,陈父则念叨着“回来就好”,陈小虎心里也有些难受,让父母二人担心也不是他希望的,颇为自责。他是个怪人,寻常孩子若是被人劫走,必然哭闹,时刻想着回家,他却没心没肺地想多留一会。
众人转移到客堂。
陈府并不大。陈家相比贾家只是小富,府邸比不上贾府的气派,府内只有陈氏夫妻、两子和一干下人而已。当日弄丢了小虎的两个家仆自责不已,陈家主人也并没有过分责罚,任谁遇上那伙强人都没辙。
那日,陈小虎被劫走后不久陈府就收到了威胁,陈父陈母怕报官会引起强人们反弹做出出格的事,只得清点银两,又去钱庄里取钱要赎回小虎,如此耽搁了两日。等到与那伙强人对峙时,却不见陈小虎的身影,自家的丫鬟趁着双方僵持报了官。几个强人各自分工,有的在与陈府一干人谈判,有的则是望风,官府派士卒过来时,听到风声的几个强人顿时跑了个干净。
强人们跑得分散,加上巷子纵横交错,流窜作案的他们不熟悉这里的街道环境,最终还是被官府士卒逮到了两个。一番审问下,才知小虎不见了。之后才向这片地域的城镇贴出寻人告示。
陈父陈静生,陈母陈杨氏,对李常罡感激非常,便送出了一些银两。这时候李常罡反而半推半就,不干不脆,他一个赚大钱靠偷的人,怎么可能抗拒这天降的一笔正义之财。
见到李常罡这副装模作样的姿态,饶是石青这般有城府的人,也不禁抽了抽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