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一阵嘭嘭的脚步声,接着房门被撞开,一个少年扛着个麻袋大步走进来。
言兆笑道:“回来了啊,辛苦了。”
那少年满头大汗地将麻袋放在地上,转头擦汗道:“师父,你给我的那些钱只买到这些,再多也没了,你看看够不够。”
言兆从床上过来,边扯麻袋边道:“肯定够了,墨笔在哪?怎么放在下面?会压坏的。”
麻袋里扯出一堆黄纸,翻到下面掉出几只墨笔。
少年一愣,“啊”了一声:“糟糕,我买了笔之后,卖黄纸的老板见我手里头东西太多不方便,就给了我一个麻袋,我一时着急竟然没注意这个!坏了没有?”
言兆拿起墨笔在他面前晃几下,笑道:“还好还好,只是掉了几根毛。”又颇为歉意道:“都怪我让你一个人去买。——嘿,今天多教你几个符篆!比之前的更有意思!”
听到要教他写符篆,少年立马乐了,十分迅速地将黄纸铺好,研好墨乖乖站在一旁。
准备完备后,言兆拿着墨笔蘸点墨水在黄纸上龙飞凤舞,不消一会便唰唰写了几张,墨水还没干,少年小心翼翼拿起一张低头仔细观摩,顺便问道:“师父,这是什么符啊?干什么用的?和你以前写的不太一样呢……啊!师父你在我背后贴了什么?!我、我怎么动不了了!”
言兆摸摸下巴,一脸满意道:“这不是在告诉你怎么用嘛!就像这样贴在人身上,可教他动弹不得,几个时辰之后才可解!名字嘛……就叫定身符!”
少年欲哭无泪道:“那也不用这样告诉我啊……我还以为是那种对付妖怪的符篆,可吓死我了……那现在可以解开了吗?”
语音才落,少年就觉背后的东西被扯掉了,接着听言兆在背后笑道:“你看你,胆子怎么变小了,还想跟我混,早教你回家去了,出来这么久,不怕父母担心?”
少年俊秀的脸上闪现一丝落寞,走到桌边坐下,支着脑袋叹气道:“我也很想回去……”语气神情突然一变:“但我还不能回去!我和父亲发过誓,不找到姐姐绝不回去!”
言兆无奈摇摇头,拿起笔继续在黄纸上挥洒墨水。
半年前,他来到平乐镇,偶然看到一出热闹,几名大汉围着一个少年郎,看着架势就不好惹,那少年颇为狼狈,却一身锦衣,一张沾染泥垢的俊脸裸露的皮肤看起来细皮嫩肉。
一个大汉拎着他,其它几个轮着拳头,威胁他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少年倔得很,双手紧紧捂在腰带上,嚎道:“休想!打死我也不给!”
一个大汉被气到了,一拳呼下去,少年麻了半边脸,鼻血汹涌而出。
世风日下,路人纷纷,却无人上前阻止报官,言兆看得脸疼,啧啧心疼少年那张好看的脸。
少年竟然生生忍着,咬着嘴唇硬是不发出一丝痛苦呻吟。
好骨气!
言兆悄悄靠近一点点,伸手摸进胸膛衣服里。
拎着少年的大汉脸色不耐烦,和同伙商量道:“直接抢了走人,别跟这小子废话!”
同伙1:“我也想啊!这小子跟条疯狗似的,一碰他就咬!”
同伙2:“要不这样,你按住他的脑袋,别让他咬人,我揍他几拳,揍到他没劲为止。”
同伙1:“行!别打死了,不然闹出人命,咱们就麻烦了。”
同伙2活动了一下筋骨,同伙1一手抓着少年下巴,一手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按的死死的,少年等死一般闭上眼睛,下一秒,伴随骨头咯嚓的声音和一道惨不忍睹的惨叫,少年只觉头皮一松,睁开眼睛一看,便愣住了。
同伙2使劲挥下的那一拳,竟然打在了同伙1的脸上,疼得他捂着脸嗷嗷乱叫,骂道:“你打我做什么!眼睛瞎了吗!?”
同伙2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慌忙道:“不是我打的!”迎来同伙1的无情质骂:“不是你难道是鬼吗?!分明看着你动手的!”
同伙3活脱脱像见鬼了一样,一会儿才怒道:“你们都在干什么!?唱戏呢!?”
少年趁此机会奋力甩开脖颈上的桎梏,冲进人群中,人流如织间,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抓住他,瞳孔一缩,立马就要甩开,却听上头有声音道:“跟我走!”一听不是刚才的大汉,少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便听后面的大汉咆哮道:“他跑了!快追!蠢货!”少年脸一紧,握紧了手里的东西。
言兆一边抓着少年的手臂飞奔,一边头也不回往后甩出几张符篆,喝道:“去!”
一时间,长街上鸡飞狗跳,惊呼叫骂,不得安宁。
从那之后少年一直跟在他身后,轰不走骂不听,甚至见了一次他降妖除魔就要拜师,泼皮无赖极,厚无颜耻极,偏不叫苦不喊累言听计从给他跑腿,乃是一块做下手的好料子。
言兆瞧着顺眼,反正也不缺这口饭,于是随了他。
少年不出所料果真是富人家的少爷,从北而来,姓付名秋宝,与父亲大吵一架后愤然出走,乘船顺水而下,到了平乐镇盘缠没了,能卖的也卖了,除了一块玉佩和一套上乘的衣服,身无分文,一天有大汉见他落魄行街,腰上还带着一块精巧的玉佩,起了打劫的心思,便有了后面那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