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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魇梦(2)

聂行风办完入境手续,取了行李走出机场,机场灯光明亮,却更衬托出夜的黑暗,跟平时不太一样,国际机场门前居然没多少人,聂行风感觉奇怪,他没等到来接机的助理,只好自己拖着旅行箱去事先约定好的车位。

旅行箱很沉,里面有一大半是张玄让他代购的东西,代购啊,堂堂公司大老板搞代购,说出去都没人信,聂行风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很傻逼,打电话给始作俑者,想问问他能不能来接机,听到的却是不在服务区的电子音。

那家伙不会又在跟什么案子吧,聂行风知道张玄的个性,只要钱到位,就算让他去喜马拉雅山寻人,他也会立刻点头。

身后闪过车灯光芒,一辆黑色奔驰开过来,在他身旁停下,车窗落下,却是马灵枢。

“真巧,又见面了,我送你吧?”

“谢谢,我的助理在等我。”

“真遗憾,你是第一个拒绝我邀请的人。”马灵枢耸耸肩,又看看聂行风手中的大旅行箱。“看上去很沉啊,所以再给你一次机会,需不需要我载你?”

话声中多了几分执着的意味,不过不会让人困扰,聂行风感觉好笑,说:“那我即将成为第二个拒绝你的人。”

再次被拒,马灵枢颇受打击,很无趣地把头缩了回去,小声嘟囔:“魅力减退了,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熬夜变老导致的。”

聂行风还以为他是在对自己说,但马上发现他说话的对象是蹲在副驾驶座上的一只大型犬。

大犬全身毛皮雪白,看不出是什么品种,马灵枢咕哝完后又把头转向他,说:“你会为没坐我的车感到后悔的,但作为惩罚,我不会给你改变主意的机会。我要回去补美容觉了,再见,如果还有机会再见的话。”

他说完,不等聂行风回答,就踩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车飙出去的一瞬间,聂行风看到那只大型犬站了起来,前脚踏在搁板上抖抖毛,伸了个懒腰,它足有半人高,路灯下透着漂亮的纯白色,头昂起,与其说是狗,倒不如说是只桀骜不驯的野狼。

车跑远了,聂行风转到跟助理约定好的D区停车场,可是没走几步,脚步就放慢了,夏风习习,带来夜的清爽,同时也提醒了他一件很重要的事——现在是几点。

难怪刚才出机场后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原来是时间的问题。

他的情绪被梦境影响了,忽略了一个很大的破绽——他乘坐的是傍晚的航班,飞机着陆后,飞行时间加时差,现在国内该是白天,是烈日高照的时段,不可能还是晚上!

聂行风急忙打电话联络助理,同样是无法连上的电子音,他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不敢再逗留,转了个身,拖着旅行箱快步向停车场外走去。

谁知没走多远,周围的气温就骤然降低,原本暑气炎炎的盛夏,此时他却感到了寒冷,寒气越来越重,几缕游魂不知从哪里飘荡而出,越过他在前方徘徊,感觉到它们的邪恶气焰,聂行风提起戒心,他看得出这些鬼魂是被人控制的,专为拦截他而来。

聂行风加快了脚步,但停车场好像成了一个无极空间,不管他怎么走,前面永远都是笔直的车道,两旁石柱随着他的前进落到后面,又不断再在前方出现,永无尽头。

随着恶魂渐多,地面泛起薄雾,很快的,雾气弥漫了整个停车场,聂行风看到雾的尽头站了一个人,雾太大,模糊了那人的容貌,却掩藏不住他身上的罡气,带着强烈杀意的罡气,这个人一定杀过很多人,很多。

熟悉的感觉,却又陌生得让人心惧,聂行风的手不自禁地颤了起来,不是怕,而是激动,像是出于某种同类的召唤,他停下脚步,将手里的旅行箱丢开了,问:“你是谁?”

对方没答,说:“两条路给你选,张玄死,或你死。”

声音嘶哑如铁器,带着张狂的口吻,聂行风笑了,傲然道:“能让我们死的人,这世上还不存在。”

“未必!”

话音刚落,聂行风就看到一道黑色修长人影以极快的速度落到自己面前,罡气如剑,刺向他的心口,他侧身躲避,但对方身形太快,刺啦一声,他前胸的衣服在罡气下出现了一道长长划痕。

聂行风急忙以气运功,躲避男人的追击。

他前身是上古战神,但自从决定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在人间后,就将战神的神力以张玄的名义封印了。他自己无法解印,可以解印的人又不在身边,换做平时,他遭受危险,张玄会有感应,但这次对手明显早有布局,在机场做下了这个大结界,导致他无法与外界联络,而他所面临的局势,张玄同样也无法得知。

情势危急,聂行风没时间去深思布局的人是谁,用心将仅有的灵力使出,不过这点灵力在煞气正重的男人面前根本是螳臂当车,黑影在阴魂之间游走,双掌翻飞,罡气随他的掌风不断射向聂行风,丝毫不给他躲闪余地,几招过后,聂行风身上就被划出数道血痕,被逼得连连后退。

见他轻易露出败势,男人不屑冷笑,身形冲天而起,再度向他击来,大喝:“还手!你的犀刃呢,拿出来!”

聂行风面容冷峻,咬牙接着对手的杀招,却始终没把与他心神合一的上古神器唤出,因为他一早就看出来了,男人步步杀招,却始终没有真伤到他,就是在逼他唤出犀刃。

而他现在的状态,就如顽童在匪徒面前拔刀一样,只是给对方提供武器而已,如果男人的目的是犀刃,那自己这样做正合他心意,反而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所以,他宁可现在与危险步步擦肩,也不会唤出神器。

男人焦躁起来,罡气剑风使得更加狠厉,将聂行风逼到停车场外的空地上。

外面在下雨,地面洇湿,聂行风不敌他的掌风,被重重击倒在地,罡气震到血脉,他感到心口剧痛,抬起眼帘,凌厉寒光已逼到近前,这一剑如果插进心口,只怕不死也要重伤。

生死关头,已不由他考虑太多,聂行风掌心一翻,就要将犀刃唤出,谁知就在这时,四周突然金光腾起,在他身边渲染出一圈赤红的火焰。

硕大圆弧环绕成六合之式,将聂行风笼罩其中,光华不减,随着圆弧的合拢射出灿烂金光,直冲丈高。

六合之中金光隐现循环,形成层层符箓咒文,咒文飞旋得太快,聂行风看不清其中内容,只觉得罡气如烈火,刺得全身作痛,更镇住了他身上仅有的灵力,让他惊怒交集。

迄今为止,他和张玄联手解决过无数事件,这个阵符并不是他见过的最凶险的,却最霸道,里面充斥的杀伐罡气连他都觉得心惊,他无法想象天底下有谁可以布得下这样的法阵。

金光越旋越快,如疾风闪电,攻击聂行风的那个人也想进来,但身形跃近后,又对面前回旋的极阳罡气露出怯意,微微犹豫中便失去了先机,罡气随赤阳金光飞旋,将符箓法阵围得密不透风,很快的,光芒愈集愈亮,形成一个硕大漩涡,聂行风的四肢被罡气汇成的金线一道道束住,拉向漩涡深处。

符阵罡气超过聂行风的想象,即使他拼尽全力都无法从法阵中挣脱出来,最后终于跌进了漩涡尽头,被光芒吞噬了。

男人此时已经无法再冲进符阵,他向前靠近,想看清楚里面的景象,眼前却一片金光璀璨,眼睛被刺得作痛,不由自主向后晃去。

等他稳住身形,聂行风已经消失在法阵中,金光随着他的消失渐行浅淡,最终完全消散在广袤天空下,符阵罡气减弱,回归于最初寂静的空间。

男人这才能踏步进入符阵,脚下还流淌着炙热的气焰,地面已变得焦黑,那是法阵启动后造成的结果,这是他第一次启用这道阵,也是最后一次,因为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不过他并不觉得可惜,毕竟他对付的对象是聂行风,如果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聂行风的强势超过了他的想象,他以为这道符阵至少可以伤到他的。

心里愤懑涌上,他挥手甩去,靠得近的阴魂被迁怒,在男人凌厉的掌风下尖叫着消散了身形,男人盯着脚下消失的空间,冷冷说:“天堂有路你不走,那就去你的梦中,永远不要醒来吧!”

聂行风被一阵水波声惊醒,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是阳光斜照在身上的温暖,微风轻拂,带来淡淡的却又熟悉的气息,是海水的味道。

他此刻正斜靠在一块扁平的岩石上,前方尽是海滩细沙,再往前,就是看不到尽头的海面。

已是午后,海水随风飞溅,不断冲向沙滩,岩石被海浪拍打,溅起万千浪花,雪白水珠飞起丈高,而后迅速坠落海中,重新汇集成再一次的冲击,如此周而复始的向沙滩侵袭。

这是哪里?

聂行风无从得知,眼前烟波浩渺,在波浪声中描述着大海的残忍和浩瀚,相比之下,他刚经历的那场生死交战根本不算什么,他不知道自己被符阵带到了什么地方,这不重要,看到大海,他就想起了张玄,嘴角浮出微笑,想起张玄常说的一句话。

——有海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所以,就算下一刻张玄出现,他也不会觉得奇怪。

煦日晒得人暖洋洋的,不过涨潮了,再呆下去有危险,聂行风活动了一下四肢想坐起来,他马上感觉到不对劲——他根本动不了!

从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聂行风惊讶之余急忙再度用力,身体依然毫无反应,看着不断涨过来的海水,他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自嘲地想——怎样死都好,就是不能溺死,否则他会被张玄笑话死的。

正不知所措着,聂行风感觉身体可以动了,他还没来得及欣喜,就发现四肢的活动并非出于他的意愿,而是肢体自己在动,诡异的感觉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看着自己的手撑住岩石一角坐起来,头转向四周看看,说——

‘乖乖,怎么睡一觉,海水就涨这么高了,小鱼小虾钓不到了,今晚吃什么啊?’

是谁在说话?!

声音清澈低沉,带着睡醒过后的懒散,当听到有人说话,聂行风首先的想法就是看四周,但马上又想到自己无法随心所欲地活动,包括转头,而且声源也不是来自四周,而是离他最近的地方,从他嘴里……

随着男人说话,聂行风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好像在动,又看着自己的身体跳下岩石,拿起放在旁边的一根翠绿竹竿,伸脚勾起岩石下一个小鱼篓。

鱼篓随着他的勾动飞了起来,他竹竿一晃,用竿头抄住,搭在了肩上,轻盈中带着洒脱的小动作,像是平时做惯了的,然而这一切都不是出于聂行风本人的意志。

他拿东西从来不会这样轻佻,他一向是规规矩矩一本正经,张玄还常为此嘲笑他,倒是张玄自己常常做这些随意的小动作。

男人像是还没睡醒似的,手搭在竹竿的一头,晃晃悠悠地沿着海滩向前走。

转眼间海潮已没过了海滩,湿了他脚下踩着的布鞋,他却好像不在意,反而在行走中兴致勃勃地用脚撩起海水,贪玩的样子让聂行风想起了自己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弟弟。

托男人一步三晃的走姿的福,聂行风看到他穿着一件青色布衣,脚下是一双脏兮兮的布鞋,再定下神仔细察看后,他终于明白了,这个身躯并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人的。

他这次居然穿越到别人身上了!?

男人哼着小曲,词句含糊,其中还夹杂了不少俚语,聂行风听不太懂,只觉得他嗓音很好听,好好唱的话一定很吸引人,但很可惜,男人唱两句就卡住了,搔搔头,嘟囔:“下面是什么词来着?”

如此几次循环,聂行风对他的记忆力无语了,更让他无语的是自己现在的状况。

现状太诡异,他还没搞清楚自己在被神力拉进漩涡后发生了什么事,当时落入符阵,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接下来不管面对什么状况,都一定不能输,他甚至预料到死亡后的过程,黄泉路上转生台,却怎么都没想到醒来后会是这样一种场面。

聂行风不是没经历过诡异事件,但像现在这样无法自主自己身体的还是头一次,趁着男人摇摇晃晃的走路,他定下心,把之前发生的事情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不像是魂魄离体,而是单纯将意识附在这个男人身上,他现在所能掌握的只是一组脑电波,而这组脑电波无法控制任何行为任何事,只能任其发展。

真是个糟糕的状况啊。

聂行风苦笑着想,随即就感到脚下一绊,男人跌到了海里,却没在意,又哼着小曲站起来,手里拿了只小螃蟹,笑道:“小家伙是不是迷路了?跑这么远,等退潮时会死的。”

说完,手一扬,螃蟹被他扔进了远处的海水里,聂行风看不到男人的长相,但观察他的言谈举止,是个相当随性的人,张玄的性格倒有几分像他,所以短短的时间里,聂行风便对他起了好感。

男人把螃蟹送回海里,没有马上走,保持相同的姿势眺望远方海面,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看得出了神,连海水没过膝盖都没注意到,倒是聂行风急了,眼看海水越涨越高,再这样站下去,他很快就会被海水吞没的。

可惜他着急也改变不了现状,只见男人眺望了一会儿,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把竹竿鱼篓都扔掉了,大踏步向海里奔去。

男人发癫发得太快,聂行风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要不是能明显感觉到他激动的心情,他都以为这个人是不是突然想不开要自杀呢。

海水转瞬就过了腰,海浪奔腾,不断将水珠送进他嘴里,聂行风惊奇地发现,他居然感受到了海水的咸味。

男人也感觉到了,呸了两声,把海水吐出来,改为划水,边游边叫:“宝贝,不要跑不要跑!”

暖阳斜照,金华光芒点缀在碧波之上,聂行风顺着男人紧盯的方向,隐约看到远处汹涌海面上漂浮着一个蚌蛤。

蚌蛤颇大,蚌壳一边半开着,居然没被激流打进水底,而是随水漂游着时隐时现,聂行风万般佩服男人的眼力,在这种涨潮的状况下,如果不仔细看,那绝对不会注意到卷在海浪里的大蚌壳的。

就算注意到,也不会有人犯险去捡吧,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巨型扇贝藏在深海,会随海潮飘到海边的贝类都是被掏空了的,没有任何价值。

可很明显男人就属于没有常识的那类人,不仅奋力逆水往蚌壳那边游,还兴奋地吆喝着,聂行风听不懂他在喊什么,拜男人癫狂所赐,他又品尝了几口海水的味道。

海浪越来越大了,男人在海里掌握不住平衡和方向,眼看着贝壳随海潮漂浮,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忍不住了,高喝一声,双指并起迎空连画,叫道:“天地定位,六合以成,困!”

银光随男人的指尖方向射出,飞向那片海浪中,聂行风就看到银光在靠近蚌蛤后,绕着它迅速环成一道圆形结界,银色柔和,将贝壳成功困在了结界里,任凭海水凶猛,却无法再牵引它半分。

薄薄的一层银色罡气,在翻卷汹涌的海面上显得模糊难辨,却始终存在着,柔和而又浑厚,是属于修道者的法力修为,聂行风怔住了,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懒散的男人不仅会道术,还是道中高手,可滑稽的是,他居然把高深的法术用在这种无聊的地方上。

男人跟聂行风想到了一起,向结界游过去的时候,嘴里嘟囔:“天灵灵地灵灵,祖师爷请千万别显灵,情急之下,下手难免有失分寸,等我抓到蚌壳,今晚一定大餐孝敬。”

所以,他刚才那么兴奋,费那么大的事,连法术都用上了,只为了晚上吃大餐么?

聂行风感觉自己的脑电波震了一下,如果不是无法自主自己的身体,他真想脱离这个人,一走了之算了。

男人四肢并用,游到了结界里,透过他的视线,聂行风看到那个蚌壳大的出奇,为了躲避海浪冲击,贝壳扇呈斜度张开,它被结界困在,无法离开,只能在原地打着转,海潮震响中夹杂着婴儿的咯咯笑声。

聂行风现在的状态比较诡异,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只觉男人身子一扑,趴到了蚌壳上,将贝壳扇一边奋力掰开,看着里面愣了半晌,才喃喃道:“乖乖,好大一颗……”

随着他的注视,聂行风也愣住了,呈现在眼前的其实是一个空蚌壳……不,应该说是被寄居的蚌壳,里面没有贝肉,躺在里面的是个白嫩圆润的婴孩。

婴儿比普通孩子小了整整一圈,略带斜度的贝壳被他当成温床,为了舒适,身下还垫了些柔软的海草,不过最让人惊讶的不是孩子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而是他怀里抱了颗比保龄球小两号的珍珠。

珍珠历经海水冲击,表面浮着淡色光华,男人伸手去触摸时,聂行风感觉到灵力包容在珍珠和婴儿身上,形成温和的气场,让他避免遭受海浪的伤害。

仿佛感觉到聂行风的注视,婴孩腾出一只小胖手揉揉眼睛看过来,眼瞳是淡蓝色的,澄净得像是水聚成的玉石,熟悉的气息一下子攫住了聂行风的心房,心不受控制地鼓动起来,一种猜测腾入他的心头——这是张玄吗?是他的元婴吗?

他记得张玄说过,他是师父在海边捡回来的,在他从深海回归的元婴的时候。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

如果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在他面前重新来过,那么现在的他又在哪里?他看到了张玄的元婴,那成长后的张玄呢?

突如其来的发现让聂行风怔住了,随之而来的则是恐惧,从一场死亡困境来到属于张玄的年代,他不相信这是偶然,甚至觉得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荒诞的梦境。

他读过魇鬼的故事,这种鬼最喜欢缔造诡异怪梦,让人深入其中无法自拔,想脱离梦境的唯一办法就是杀死出现在梦境里的人,因为那是魇鬼的化身,只要他杀了……

可是杀机只在脑中转了转,便在跟婴孩的对视中消散了,婴儿眨眨眼,仿佛厌倦了一直窝在蚌壳里的生活,向他扬起手,一脸求抱抱的模样。

聂行风心念一转,注意力放到男人身上,他想——魇鬼不可能让自己处于随时被杀的弱势中,也许这个一开始就出场的人才是真正的鬼。

犀刃随着意识握进聂行风的手里,却无法挥刀,眼前平和的景象牵扯着他的心,他怕自己判断错误,误伤好人,再加上他还有点好奇,想知道张玄曾经经历过什么。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他想离开的话,随时都可以……

聂行风这样安慰自己,这时男人已经惊喜地将珍珠拿了起来,发出一连串的叫喊。

“这是珍珠吧?发财了发财了,我在海边住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大个的珍珠,难道是变异了?哇,好重啊……”

男人唧唧哇哇地叫着,很小心地抚摸圆润的珍珠,请注意,他抚摸的是珍珠,赞叹的也是珍珠,至于紧抱住珍珠不放而导致被他一起带到空中的娃娃,被他生生无视了,转着珍珠继续唠叨:“今天幸好心血来潮来一趟,这东西比扇贝肉可值钱多了,磨成珍珠粉的话,可以用很久……咦,怎么还有个小累赘……”

男人眼睛里只有珍珠,紧黏在上面的婴孩在他看来只是个多余的事物,伸手扒拉了一下,想把娃娃拨开,谁知婴孩力气很大,抱得又执着,他扒拉开左手,孩子又用右手抱住,把右手扯开,他又用左手再抱住,这样来回折腾了几次,男人终于发现了珍珠下面还有个活着的物体。

“哎呦!”他双手一颤,差点把大颗珍珠扔出去,瞪着死抱着珍珠不放的婴孩,叫道:“你、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孩子看着他,蓝瞳盈满了水光,要不是还不会说话,他一定会反驳说自己从一开始就存在了,是这个神经粗得像钢管似的人没注意到他而已。

“珍珠是我发现的,就是我的,你一个小孩子不要跟我抢,快松手,哪里来的回哪去!”

发现小生物体在跟自己争珍珠后,男人果断地再去掰他的手,想把他甩回蚌壳里,奈何婴孩就是不放,两人僵持了几分钟,小孩终究因为灵力太弱被生生从珍珠上扯开,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男人没防备,被嘹亮的哭声震得手一颤,珍珠失手落下,婴孩趁机重新紧抱住珍珠,跟它一起落回蚌壳,男人急了,又伸手去抢,于是孩子连同着珍珠被再度扯了出来,在海浪声和哭声中锲而不舍地继续跟他进行第二轮珍珠拥有权的争夺战。

这是什么状况?

看着眼前这场比闹剧还要让人啼笑皆非的画面,聂行风彻底无语了。

张玄很少跟他提起幼年往事,他只大概知道张玄是被师父收养的,至于师父是个怎样的人,张玄从来没说过,他猜想师父可能已经过世了,所以也没特意询问,但心中对这位抚养张玄成人的长辈一直抱着尊敬之心,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此刻,他看到真相为止。

所以说,真相永远是残酷的,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恩师,没有长者对弱小的护持,有的只是一个贪财的大人跟贪财的婴孩的耐性大比拼而已。

‘快松手,你这样欺负一个孩子有意思吗?’

见海浪奔腾,气势越来越猛烈,男人做的结界在海潮冲击下摇摇欲坠,生死攸关,他们却还在为了一颗珍珠挣个不停,聂行风忍不住吼道。

那是张玄的元婴,聂行风看着他刚从混沌中苏醒就被人欺负,小脸因为大哭涨得通红,双手也被蹭出一块块的红斑,他就没办法对这位师父有好感,偏偏他的怒气无法波及到男人,男人仍在为争夺珍珠而努力,终于结界撑不住海潮击打,在再一次冲击下崩塌了。

随着遮挡物的消失,咸冷海水冲来,劈头盖脸喷了男人一身,顺利的把他从忘我的境界中拉了出来,转头看看,不由吓了一跳,海水早已没过了他的身体,要不是他水性不错,可能已被浪头打进海底了。

感觉到男人在发现状况后一瞬间的呆滞,聂行风气急反笑,调侃:‘还不快回岸上,你想淹死在这里吗?’

像是听到了聂行风的提醒,男人抓抓后脑勺,嘟囔:“也对,会死的。”

他有些留恋地把孩子连同珍珠放回蚌壳里,看到他这个动作,聂行风吃了一惊,如果师父不要这个元婴,那孩子就可能重回海底或是被其他人带走,那之后的一切都会改写,没有张玄,没有天师,没有将来他认识的神棍了!

还好,聂行风担心的事最终没有发生,男人恋恋不舍地把珍珠放回去,但不到三秒,又重新拿回来,连同元婴一起抱进怀里,说:“罢罢罢,今天遇见你是我的劫,为了这颗珍珠,我认了!”

这时风浪更急,男人没时间再犹豫,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游水,本来他还担心浪潮太大,会把元婴怀里的珍珠卷走,很快就发现孩子把几乎跟自己等身大的珍珠抱得死紧。

“真是个小财迷啊。”他无奈地说:“这哪是修道者该做的事呢。”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啊?’

聂行风额上都冒出黑线了,感觉着男人抱着孩子手忙脚乱地往岸边游,两边海潮汹涌,溅起的浪花足有丈高,却始终没有波及到他们,海浪总在堪堪靠近时及时退下,男人借着水势,很快就游到了岸边。

一上岸,男人就累得趴到了海滩上呼呼直喘,休息了一会儿,忽然发现珍珠不见了,转头一看,婴孩正抱着自己的珍珠沿着沙滩往前爬,他急了,一探身,扯着婴孩的小腿把他一把拉了回来。

力道又大又快,婴孩随着男人的拉扯在海滩上摩擦出一条长长的直线,他不仅没哭,反而对这个游戏很感兴趣,小手在珍珠上拍打,发出咯咯笑声,仰头看男人,像是请求再玩一次。

真是个有精神气的小家伙,可惜在差点被淹死后,他实在没力气跟孩子玩了,男人叹了口气,把婴儿抱进怀里往回走,走了一段路,突然想起自己的竹竿和鱼篓,转头去看。

身后波浪滔天,别说他的东西,就连那个盛元婴的大蚌壳都不知道被卷去了哪里,像是在告诉他——既然他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今后就别想再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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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没有做过一个梦,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却不愿醒来?出身贫困糟糕的董晨夏有一个梦——她要做一个大明星,要有好多好多的钱,要有光鲜亮丽的人生。她艰难地做着这个梦,可残忍的现实一次又一次地撕碎她的梦想。两小无猜的竹马离她远去,性格乖张的总裁一次又一次地戏弄,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的羞辱,她拼命地扛过去了。可当她真的终于坐上了她曾经梦寐以求的位置时,才发现原来一切都不是她所想的那般美好。曾经纯真的感情遍体鳞伤,曾经美好的事物面目全非,当她困在仲夏夜星光璀璨的梦里为那些不复当初泪流成河时,她是否还能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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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存在意义是什么?我们到底该以怎样的心态面对未知的东西,面对死亡是又该怎样?孤独,冷漠,阴谋,大义,亲情,友情,爱情,十四岁的少年面对这世界的真相,又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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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乱的日常生活

    三尺长剑,七尺男儿,两个肩膀顶着一个脑袋,有酒喝酒没酒自己酿,病了自己治,饿了自己做,修炼?来来来,你看看我的剑宠,这货自己进阶顺道带着我一起,修炼多没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