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身穿黑色的大袍,几缕灰白的头发凭风飘荡者,深深的眼窝里镶嵌着一双犀利的眼睛,鹰沟鼻子以下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老人露出一双枯骨似的手,从袖子里掏出一柄通体乌黑的长笛。笛子尾端膨大鼓起,用两只纠缠的尖吻腹蛇作笛耳,或大或小的笛9孔磨利得深浅不一,实在是奇特怪异。老人竹节似的手指灵活地在笛身上移动,一曲悠扬的调乐就倾泻而出,那老人面前了一个篾篓,里面隐隐约约是条棕黄色的网状蛇蟒,那蟒摇摇得从篓口露出身子来,在音乐的变换下扭动舞姿,通人性的样子。凝视着舞蛇人双手握住的长笛,不时吐着蛇信子。
季肖晌随时把赵楚泓护在身后,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舞蛇人舞完蛇后,赵楚泓压低声音对季肖晌说:“跟上去。”季肖晌知道赵楚泓发现了什么,拉起赵楚泓的手遮遮掩掩,一径小跑终于看见目标人物来到了对巷的一家客栈。
季肖晌环顾四周,“要不要找人包围起来?这里不好监视蹲点。”赵楚泓摇摇头,“我怕带来的药物储备不够。”“这个是毒……?”季肖晌大惊失色,闪开了一些。赵楚泓轻轻摆弄着手里的“逗猫棒”,“对,就是那个毒药。”“别浪费了我的煞费苦心。我们一起行动吧。”季肖晌抓起赵楚泓往客栈走去办案。
店小二一看两位打扮斯文的客官,感觉生意来了,贴上去嘘寒问暖“两位客官可累了,要不要来我们客栈休息一晚?我们客栈可好了,干净整洁……”“够了。”季肖晌举起右手表示打断他的说话,从怀中掏出一些碎银子塞到店小二手里,“我们要知道刚才那位黑袍老人的住所。”店小二掂量着手里的银两,喜上眉头地说道:“那位客官就住在二楼尽头的‘蒹葭’房。”
季肖晌和赵楚泓提脚上了二楼,在走廊尽头的刻画有“蒹葭”二字的房间门前停下来,对视了一眼,一并大力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面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毫无痕迹,只有面朝巷子的窗户大开着,看样子人已经逃脱。
季肖晌百无聊赖地有剑挑起床上的布帘,“这个人很谨慎,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赵楚泓拿起桌子上的一张纸,被茶具镇压在底下,“这里有东西。”季肖晌快步走回去看,莹白的纸张上只有寥寥几行字:
你们要找的其中一人金陵人氏称他为“吴先生”
季肖晌看下面还有批注:
赵楚泓我对你非常感谢,谢谢你研制出了真正的解药,这是我毕生研究的成果,赠予你。
赵楚泓也找到了茶案里面的一个水蓝色流云纹绣的药罐。“这里面装的不是茶叶。”赵楚泓打开了罐子上塞着的红绸布包后说。“这老家伙倒是给你留了一份礼物。”季肖晌苦笑道。“嗯嗯,天仁自得福德生。”赵楚泓喃喃,回应了他。
他们有问起了店小二有关这位客人的印象,店小二说因为客官带了宠物蛇,所以对他格外注意了些。他每次都在第二天早上时预付下一天的账目,好像在等谁的样子,而且还吃得极少,好几次店小二都觉得是自己家厨子的口味不符合他胃口,或是他在别家吃了,但有一天下大雨他完全被困在店子里后发现还其实真是有那么回事。只有一天深夜里还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不是老人家夜间磨牙,那声音比这个急促,说是放了蛇也没有那么大的声响。但是人家付钱麻利,第二天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店小二就不再注意了。
季肖晌他们再也问不出什么了,就放了店小二,回到了自己客栈。季肖晌隐约觉得自己在睡梦中恍恍惚惚,做梦梦到了那位老人还有蛇“咦,你这里怎么这么饱满?”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里的能量被一种冰凉的东西给控住了,慢慢往下压,直致内脏…他快压断了…用力呼吸…呼吸…于是醒了。季肖晌一身冷汗地沐浴在初晨的阳光里,粘稠的感觉让他分不清是在现实还在虚妄中,风吹来的冰冷气息使他清明过来。他刚刚被“鬼压床”了?他看着自己微微凹陷的身体。不管怎么样,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季肖晌和赵楚泓回到金陵,着手调查后面隐藏的真相。他们详细问起来金陵出入过的姓吴的生意人。这期间孟芸芸不再叨扰他们,只是因为赵楚泓信任她,交予她全权管理,而季肖晌则将他的投资都交由季母管理,他们还经常借由季府的皇贵国胄之地做成交易的同时掩人耳目。除了一部分的熟人几乎没有人知道是谁在后面掌控这一切。金陵登记在册吴姓的商人众多,还有不少因战乱常年漂泊在外,加之信息的混乱模糊,要一个个查找本人甚至是看他胳膊上有没有一道疤也是难如登天。这件事只能慢慢开展来。季肖晌此时倒是盯上了另一个投毒者,在十几年前的那场事故中,或许真的有另一个投毒者,要按动机来说,那时还在位的谭夫人,韦夫人,李夫人,死去的英夫人和因四皇子被杀而彻底退出权利舞台的温夫人有可能了。大皇子兹彧宽厚仁慈、二皇子狄哲儒雅随和,都是少见的温和之人,只剩下已故的六皇子性情暴躁,但是他身后庞大的利益势力也瞬间土崩瓦解,烟消云散了,只剩下重新被囚禁冷宫温夫人是唯一能利用的见证人了。
季肖晌和赵楚泓进宫躲开众人朝囚禁温夫人的冷宫走去,地势越走越偏僻,宫殿画栋都是年久失修,看不出原先的样子。温夫人本就是粗使宫女出身,长相丑陋,那时皇上醉酒趁机轻薄了她,事后正要出逃,不想她却因此怀上龙种,被皇太后逼着册封了她,事后皇上对他们娘俩非常厌恶。至于今日,便是讨回了她康夫人的头街,连丫鬟也撤没了,终日被禁足在宣德宫后面的一处院子里,平日里仅靠门缝下面一寸见方的空隙给予食物和净盆。幸亏温夫人往年待人不错,有不少太监宫女谨记她的恩惠,这样日子才好过了很多。季肖晌给了掌管的太监一大荷包的金条,执掌太监眼睛都瞪直了,“哼——你们可只能在这里问询,不能进去。咱们走。”带着他的小喽喽们趾高气扬地走了,赵楚泓带了两包裹的药和干粮,隔着院墙抛了进去,里面的人影快速移动,接住了包袱。“你们找我有什么事?”里面传来李夫人的声音格外瘆人,“是这样,”季肖晌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清了清干燥的喉咙:“在下想问刘夫人和小皇子的事情。”“啊——那个女人。”温夫人似乎勾起很久以前的记忆。“她是个少见的美人,在我入宫那么多年来说她的美貌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她从入宫起就郁郁不乐,对外界的一切知之末末。外人苦求的泽惠,到了她那仿佛是逃也逃不开的灾难一般承受。但饶是这样皇上也一门心思地宠爱她,迁就她。为她明灯千盏,佛言千句。可那个女人,你知道吗?她居然在背地里有奸情。”温夫人尖声嘶喊起来,“她忽然间整个人明媚起来,才知道和那个侍卫……她们经常在私下见面。可是好景不长,她还是怀上了龙嗣,你猜怎么着,他们两个都被杀了。”温夫人彻底疯癫:“她发病之前我就在她宫里,想帮忙照料她,多一个人可怜可怜拿孩子也是可以的。忽然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本来以为是个宫女太监,居然来了个穿朝服的大臣。是谁这么胆大妄为敢带人进入后宫。我正纳闷呢,结果你猜怎么着,刘夫人疯癫死了,即便是死了也是那么明艳动人。我就想去找那天的进宫记录,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我的好妹妹,后宫也就她真心待我,结果也就这么死了,死了。”她一直在念叨“死了”这句话,默默又头发蓬垢地蹒跚走回了阴冷黑暗的破屋子里。季肖晌让太监他们好好照顾温夫人,在他们的点头哈腰之中,离开了这里。
十一皇子互毕的婚期近了,大婚在三天后进行,即将成礼的是吏部尚书家的长女,她的父亲与朝中元老成的小集体关系极好,是他们一手提拔的,是师徒的关系。倒是表面心思是大皇子兹彧的人了。吏部尚书那老头子很高兴地派下人给朝中大臣富贵显要都送了一份请帖。季肖晌此时正皱着眉揪着这份请帖,考虑要送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