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我驶过一座座喧嚣的街区。这封夹在雨刮器上的信,看过后我便揣进了里怀。信是聂浮生最后的嘱托。
同一时刻,我相信我也已经上了公司肃清的名单中了吧。我不知道如今“除垢剂”的负责人聂浮生被逼死后,接替的人又是谁?
回首聂浮生对我的帮助真的难以说清楚,从法国归来后的内部审讯就是他开展的。也是他在我百般漏洞的回答后,逐步确信我的身份。他选择帮助我,没有将我送入“除垢剂”的清理名单。聂浮生不会无缘无故的厌世,如果不是紫气球发现了什么,他断不会放弃生命。
此时车载新闻电台播报了突发事件:“今日上午9时许,在青城山南部的山脚下发现了失踪72小时的科考暴龙高管聂浮生。搜救队发现时已经身亡。警方现场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据公司同事透露,聂浮生患有严重的抑郁症。科考暴龙公司目前还在调查这一事件,调查结果会第一时间向全社会公示…”
那下午放在我车雨刮器上的信件是谁送的?时间拿捏的非常准确…
信上确实是聂浮生的笔迹,这应该不会有诈…
我关掉了车载收音,时至晚七点钟,窗外的夜景快速的飞过。我只希望尽快到达聂浮生遗言中的地点,那间仓库一定存放着很多机密文件。如果晚一步,落入紫气球手中,定会令聂浮生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加速…
神州大街365号流连早餐访…
我风驰电掣的赶到了这个地方,在附近转了两圈没有立刻停车,我观察着附近的一切。稀稀落落的人群,这条街商业氛围并不浓郁。几间安静的当地餐馆里也只是散落着几名食客。这条街多数的早餐店此时已经关门。
流连早餐坊的牌子看样子多年未经修补,这曾是一个卖早餐的小店。门口折叠好捆绑在一起的移动桌子,还有门前停放的箱货车…这一切的市井气息将此间大门紧闭的小店看起来非常稀松平常。聂浮生做的伪装真是不易察觉到任何异常。
我下了车,把随身携带的“蒲元神刀”背在身后。这样方便我快速的打开仓库门锁。卷帘门非常的沉重,猛的一发力,打开了这家店的门…
屋内空空的金属餐盘,空空的货架…
没有光亮…
我找到了灯的位置…
咖…灯亮了。一个看样子不到十岁的小男孩。抱着一个黑白相间的足球看着我!
这…
我:“你是…”
小孩:“叔叔您好,先别问我的名字。我的爸爸让我在这等一个人,如果你说对了,我才能告诉我是谁。”
这机智的小孩…
小男孩乌黑的头发,像个瓜皮一样罩在头上。清澈的双眸,把我来时的所有慌张都一扫而除。这孩子和聂浮生确有五分相似。
我伸出手,要和他握手。
我:“我叫端木一梦,是你爸爸的朋友。”
当我细细打量小男孩的长相时,发现这孩子的眼眸和他父亲一样,清澈质朴。我伸出的停在半空,小男孩也机灵的打量着我。
小男孩:“我叫聂远足,我爸爸今天早上让我在这等你,不让我开灯。我很听话,我没有开。”小男孩伸出了他的小手和我握了起来。
我的泪水一下在眼眶里打满,我不能当着孩子面哭出来。这孩子在黑暗的店里待了一天没有哭泣,真的坚强超脱同龄的小孩!我似乎感觉到聂浮生为其子取名的意义,他早知道他有天可能会有不测,所以取了这个“远足”。他的小孩有天可能会被世事牵绊,可能会离开这个地方,进行一场“远足”世界的孤单旅程。名字似乎有坚强的意义,但此刻我听着小男孩的话语,心里已成泪人。
我:“好孩子,你父亲还说什么了”
聂远足:“爸爸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小男孩从我身旁走过,从矮小的板凳上拿来了一本看起来像是手作装订的笔记。
我翻开后,发现里面满满都是聂浮生的笔迹,记录了他这些年来一直秘密进行的调查。从紫气球的科学家,到他调查的紫气球各部门负责人的身世。甚至还细致到了紫气球公司四栋大楼安保布防的具体区域。
草草翻过,最后几页是最为重要的内容,对紫气球数字高层的调查情况!
聂浮生的字迹原原本本的写道:“紫气球拥有最强的大脑,这个大脑共十二位高层,他们是十二对脑神经…”
此刻,我没有时间来细细阅读这些调查铁证…
密密麻麻的字盖满了每张纸,甚至有的已经皱皱巴巴。看样子有的也是情况受限随手记录。其他还不乏几页上有画图标明的位置图和方位图。总共笔记有一节拇指的厚度。
直到我粗略的翻到最后一页,这一页贴着一个照片。上面是温道仁和聂浮生在大学时的照片,上面写着:“浮生,你我虽相隔万里,但我依然要感谢你多次为幽灵岛化险为夷!”
落款正是温道仁…
温先生说的那个幽灵岛的内应,原来正是聂浮生!
虽然笔记最后也没有标注幽灵岛的位置,但我相信这手稿笔记里的资料足以助我穿过危险,跨过未知。
我:“小朋友,你现在可能要跟我离开这里了。你做好准备了么?”
聂远足这小孩子一把抱住了我的腿,清澈的眼睛看着我说道:“我爸爸去哪了?他是不是在那里等我?”
我如鲠在喉的难过,但言行依然不能对孩子表露太多:“对,你爸爸让我们尽快出发,不然迟到了他该先走了。”
聂远足拽着我的裤脚:“叔叔,我很乖很乖。爸爸是不是就没有危险了?”
我摸着这孩子的头说道:“你爸爸没事,他只是遇到了一些麻烦要先处理。事不宜迟,他还在等我们,我们现在出发。”
我一把抱起聂远足,按原样关了店铺。
如果能带上可以信赖的朋友,或者说能让他第一时间警觉离开的人…我想到了伊文,但愿紫气球没有对他开启调查…
我上车后第一个打给了伊文,电话里我没有说遇到任何麻烦。我很反常的在电话里说,“伊文,我肚子饿了,一起出来找个餐厅?”
伊文那边短暂的沉默一会说道:“好,上次,老地方。”
短暂的回答,相信伊文已经懂我的表达。
老地方,上次市郊铁轨货运站,情报鸟的安全屋。
伊文目前的状况应该也离危险不远,不知道情报鸟对伊文是否有所怀疑。
这一场没有硝烟的追杀,紫气球已经开始…
很快,我带着聂浮生的小孩一同驾车到达了安全屋附近,我没有选择下车。因为我担心此处会有人埋伏。
二十分钟…伊文没有出现。
半小时后,伊文的车子出现在了后视镜的视野中。他一个人来的,我们一同下了车。我告诉聂远足不要担心,待在车里等我。
伊文穿着干练的黑色夹克,他说道:“一梦哥,我们又见面了。聂浮生的事情我知道了,你要带着他的小孩逃离这里,我说的没错吧?”
我:“是的,我请你来和我一起离开,去往幽灵岛。”
伊文:“那个岛,它不想找你的话,你是不会找得到他的!”
伊文突然望着我背在身后的“蒲元神刀”:“你把这件神器背在身上…没准这刀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呢。”
伊文话音未落,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开始划过天空!
糟了!我们都被跟踪了!
伊文:“你们被跟踪了!你看看你车子轮毂的地方有没有异样?”
我无奈的立即检查,在右后轮的轮毂上有一个银色的金属条。我被跟踪了,看来紫气球是想在这里开始抓捕。
我拿下金属条丢到远处,伊文呵斥:“快点离开这里,不知道是小股部队。还是大批特工!”
我刚想上车,后方传来了枪声。十多名戴着防毒面具的特种兵从铁轨一侧的森林里走出。他们站成排缓步向我们推进。
我:“都怪我,我也害了那个孩子!”
伊文立刻从车里拿出了机枪,“别伤感了,作战,顽强作战!直至你们能安全离开!”
伊文卡啦卡啦的上好弹夹。已经开始了战斗状态。
从森林里又走出十多名特种兵,这下糟了。我们从各个方面都没有优势。
“别废话,一梦哥。丢掉幻想,打吧。这个地区没人会对我们支援!”
伊文丢给我一把自动步枪,如临大敌。
一排排的士兵从森林周围涌现,看来紫气球对我们已经下达了“必杀令”。我立刻从车里将聂远足一把抱起来。左手提着枪,右手抱着小男孩。
没有任何警告,对方开始了射击,伊文在前面领路。我们躲到了火车附近,铁皮车厢旁,用车厢作为掩体。
伊文:“你叫我来,结果有可能我也跟着命丧黄泉。但我不后悔能来,我早已下定决定和紫气球死磕到底!”
我:“好兄弟,如果我们今日能活着离开这里,我一定与你重启一番事业。你目前的职务根本配不上你的勇敢!”
话音未落,密集的子弹声打在了铁皮车厢上!一阵阵“无情雨”击打在车厢,我捂着聂远足的耳朵,聂远足毕竟是个孩子。他吓得大哭。
我:“远足,你抱着叔叔,那些都是欺负你爸爸的坏人。我现在要向车厢上面爬。”
聂远足停止了哭泣,他真的是我见过最果敢英勇的小孩子!
伊文:“快向上,抓住那个车厢外侧把手,下一波子弹会从车厢下面的空隙打来了!”
伊文说的没错,我们脚踝和双脚依然暴露在对方的射击范围内!
聂远足的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腰带,我跳起来用手抓住了车厢外侧的扶手。紧接着第二波枪声传来,地面的土被打的泛起。聂远足紧紧抓着我的腰带,他害怕极了,但这孩子忍住没有哭。
伊文扭过来看我说:“我去启动安全屋的自爆按钮,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我:“时间恐怕来不及!”
伊文愤怒的说道:“总不能坐以待毙!”说完他靠着强健的臂力不断向“安全屋”的那节车厢前往。我腰间还有聂远足这个小孩,无法靠着臂力前往。我苦苦的支撑,汗水啪嗒啪嗒的向下流。我的体能不知还会坚持多久。
就在这时,前方森林的方向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伊文也停止了向“安全屋”攀爬。
地面也跟着微微颤动,震动的人心里发慌…
伊文在车厢一侧歪歪头,他打算通过车厢距离地面的空隙中看下森里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双脚卡在车厢外侧扶手上,他倒立的姿势慢慢的向空隙中探出头。
森林的惨叫依然没有停止...
伊文看了一会后用腹部的力量重新卷起身,“外面来了一只机械恐龙,三角脑袋的那种!已经把部分士兵击倒,场面很混乱!”
机械恐龙?
难道是尤单车!
我示意伊文将小孩聂远足接过,我用同样的方式慢慢探出头...
一个机械恐龙,准确说是一个浑身铬色机械制造的三角龙在大肆攻击,冲撞力惊人!
在机械三角龙的一侧方向,一双黑色高跟靴子映入眼帘。
难道真的是芮画音!
我示意伊文,可能是有人帮忙。又是一阵惨叫声过后,森林方向安静了...
高跟靴子的声响逐渐朝我们走来,我和伊文也做好准备如果不是朋友,那就迎战到底。
突然,地面开始轻微震颤。巨大的撞击声!感觉车厢像是被金属刺穿一样。
车厢开始腾空!车厢开始逐渐远离地面!我们被什么东西托起!
突如其来的震颤,让原本就已经无力的小孩聂远足感到更加害怕,这一冲撞力令小孩没能抓住我的腰带。一下子飞了出去!当我回身伸手抓他时,聂远足已经飞了出去!
而一个身影,一个黑色身影出现在身前。一双修长有力的女人手接住了小孩聂远足!
如鬼魅般降落,这人把头上的帽子摘掉。高高的发髻上,一颗乌黑发亮的坦桑石格外耀眼。这位女子双眸迷离且微露侠气。
来者正是芮画音!
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一梦哥,好久不见。这是你的孩子?”
尤单车的声音!尤单车换了发型,现在看上去好像一个旧时代的鲨鱼头,这造型配上他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像极了一个霸道的纨绔子弟。
我一见是他俩,紧绷的心弦就放松一般。但身体把着火车车厢外侧的手已经疲劳,车厢被不断抬起。原来刚刚是那只机械三角龙将头顶的角插到车厢,之后把车厢一并托起。
尤单车:“好了好了,这是朋友,family。一家人!”尤单车向机械龙不断摆手,让它把车厢放下来。
伊文手也在撑着把手,他对我喊道:“老兄,这是你的朋友?”
我有些得意的笑笑说道:“我说的幽灵岛,它来了!”
车厢被机械龙放了下来,如今的机械龙经过上一次在海上和敌人搏斗后遭遇了故障。回到幽灵岛之后,尤单车对此进行了大量的改造。把所有能用得上点子和想法都加到了新的机械龙改造上。
如今的机械龙拥有最坚固冰冷的外壳材质,平日里如果不是遇到暴怒模式,他会很乖的原地伫立。如果开启暴怒模式,那么如今的机械龙冲撞力可直接撞倒一栋三层小楼。
车厢平稳落地,我开口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会遭受危机?”
芮画音开口说道:“温先生一直在关注你的情况,聂浮生是我们在紫气球的最佳内应。他在临…临出发前,就告诉温先生他可能会遭遇麻烦。”芮画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懂得察言观色,她来之前想必已经知道聂浮生有一子尚在人间。所以她将“临死”改成了“临行”。这样至少可以暂时的让小男孩聂远足不再害怕哭泣。尤单车也不是傻子,他也明白芮画音临时改词的意义。
尤单车:“小朋友,我们陪着你去找你爸爸。”尤单车摸了摸小男孩的脸,小男孩聂远足看着众人不知所措。
芮画音:“我们赶紧走吧,幽灵岛可不等迟到的旅客哦。”
我们跟着芮画音,走到了森林中…潮湿的森林里没有任何人烟。
“现!”芮画音大喝一声,原本隐形漂浮在森林上空的“蝠鲼”开始逐渐显型。乌黑的金属色,那只遮天蔽日的蝠鲼开始了他的表演时间。
芮画音:“蝠鲼回到幽灵岛后,温先生他们对这个潜艇船进行了改造。现在它不仅在海里形如鬼魅,在天空依然可以振翅翱翔。只是航行时间不能过长。”
真想不到…每次看到这个大家伙“蝠鲼”就会深深的感觉它的伟岸。一份来自异星的简约。一种最原生态的灵感设计!
在蝠鲼里,我安静的坐了下来。这应该是紫气球彻底彻查员工之时。我现在无法带走柯不忘和薛莫零。只能默默为他们祈福!但愿我没有连累他们!
我拿出聂浮生的手稿笔记,这个破破的本子里承载了未知的真相。笔记里写到,紫气球进行“灵魂空间”的实验是供给更强大的文明!具体是什么组织或什么人。笔记里却没有写明,因为调查到这里就结束了。聂浮生笔记里的说法看来和方士狐的蒙慕说的一样。
更强大文明?难道这浩瀚宇宙中还有比人类更为璀璨的文明么?
蝠鲼发动了,看着窗外逐渐拔高的上空,我不禁感叹世事无常。聂浮生的隐忍,梁雅君的奉献,还有远在幽灵岛温先生的慷慨帮助…
因为有他们秘密才不会永远只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