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被刺杀的事情,不到一天就传遍大街小巷,民众对此议论纷纷,意见不一,有亲皇派的要求将刺杀之人碎尸万段,将些邪派不留门斩杀殆尽,也有仇皇派的表示皇家这是罪有应得,当年玄影门一事杀人太多,总算得到了报应。
陈煌也只是感慨这个朝代居然没有像锦衣卫一样的监察部门,不然那些仇皇派都得蹲大狱。
再如何终究是皇家的事情,他也不愿去参与,更不愿意去想。与其参与朝廷,深陷权力中央,不如做一个纨绔世子。
然而这个愿望也终究没有达成。
春日宴第二日清晨,他刚起,懒懒散散地打完一套招式,想着要不要回去睡一个回笼觉,郎姜端着茶走了上来,脸色有些焦急,“公子,小姜公子求见。”
陈煌喝下一口茶润嗓,问道,“小姜公子是谁?”
“就是新任魁首姜季阳姜公子。”郎姜解释道,“他问潇潇姑娘昨夜是否回府,差人去问了,答案是没有,姜公子说,潇潇姑娘可能是出事了。”
陈煌准备放茶杯的手一顿,“你是说人失踪了?”
“这……小的也不知。”郎姜回答道,“公子别怪小的多嘴,潇潇姑娘是真的好,公子您不会坐视不管吧。”
陈煌颔首道,“自然,她既然借住在我府上,也算我府上一员,请小姜公子去前厅,我换件衣服就去。”
姜季阳在不大的会客厅中来回踱步,候在一旁的郎姜眼睛都要看花了,可惜他除了请小姜公子稍安勿躁,我家公子马上就来,也没有其他话可以说,只好低着头尽量不去看。
陈煌踏入厅中,双手一拱,“抱歉,让姜公子久等了。”
“陈公子,快别弄那些虚的了。”姜季阳匆匆回了个礼,直接切入正题,“我家与袭家是世交,我与袭小姐也算是有青梅竹马的情谊了,昨日春日宴盛况,她也想去玩玩,我便让她扮做我的书童,谁知半路她就这么不见了,我在船上怎么找也找不到她。她虽然贪玩,但却并非是没有分寸之人,今早还未归府,那恐怕是出事了。”
陈煌想了想,“你先别急,因皇室刺杀之事,南衙诸卫都加紧了各城门宫门的排查,兵力也比之前翻了一倍,在城内的巡查力度也都有所加强,北衙禁军更是挨家挨户搜查可疑人员,若是她不幸身亡,此时应该也有消息传来,若是她被人挟持,此时也出不了京城。”
姜季阳认为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却还是忍不住忧心,“可这要在偌大的京都找人也并非易事。”
“你先去京都府报案,拿到文书之后去南衙找粟麟将军,我遣郎姜与你一同前去,找到他之后,请求他在各地排查,有无袭潇的踪迹,若有直接扣下。”陈煌沉声道,“袭潇毕竟是泷衣山庄的人,多少都会给些面子。而我立刻修书一封给灵谷山,询问她最近是否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有什么异常。”
姜季阳点点头,行了一礼就转身准备出门,跨过门槛,她回过头来,“陈公子,潇潇没有喜欢错人,谢谢。”
陈煌莞尔,拱手行了个大礼。
目送姜季阳出了院,陈煌招来一名小厮,“请林岳和我师兄孟川来一趟我书房,立即,动作要快。”
小厮领命去喊人,陈煌闭了闭眼,他的不安也终于是灵验了。
林岳到的要早些,身后还跟着端着茶具的小厮,脸上有被打扰的淡淡不悦,来到书房寻了个地坐就开始烹茶。孟川则打着哈欠进屋,像是还没睡醒一样。
陈煌搁下笔,吩咐小厮将信送出,看着两人道,“潇潇失踪了。”
林岳微抬头看了看他,没说什么,又低下头去继续煮茶。孟川一个哈欠打到一半愣住,反问了一句,“真的失踪了?”
陈煌皱着眉,对孟川的反应颇为疑惑,“怎么了?”
孟川叹了口气,抱着腿在陈煌对面坐下,“这要从一个月前开始说起,那日你要我将两柄剑带回灵谷山,三日之后再去接你,我刚出城就感觉到不对,身后一直有尾巴,将人甩掉之后才回的灵谷山。将剑交由师父代为保管后,也没等几日,立刻出发向你赶来,恐你有危险。再度进入栖霞镇后倒是真让我发现了什么。”
陈煌眉头一皱,倒是有几分猜到了他要说什么,“是不留门?”
“没错。”孟川喝下一口茶,又说道,“确实是不留门的人,行事鬼祟,我接连跟踪了两日才寻到他们的落脚点。我本想要么就直接将人杀掉,免得又生事端,但是我却听到他们议论,似是要在上元节当日于白塔顶层与泷衣山庄的人做一笔交易,交易的内容是陌刀制法。”
“陌刀为步兵所持长刀,有斩马之效。在先前的齐凉之战中,就是因为陌刀的威力才让西凉引以为傲的骑兵节节败退。不留门应该也是看中陌刀的杀伤力大,想要制作。”林岳开口道。
陈煌摇了摇头,“陌刀制作工艺繁琐,即使是拿到制法,也不一定就能做出锋利的陌刀,还不如直接去劫兵器库来得方便,这里说不通。”
孟川敲了敲桌子,“这个问题待会儿再讨论,先听我说完。我当时一方面想如若谋划并不是对你就不必动手,同时也想看看到底是山庄中哪一个人这么胆大,要将袭老半辈子的心血卖出,于是就待上元节提前在白塔上埋伏起来,你们猜猜来的人是谁?”
陈煌对于他师兄的顽劣性子真是烦极了,“不会是袭潇吧?”
“还真不是。”孟川说道,“来的人是傅连玉,交易进行到一半,他们突然戒备起来,我本以为是我被发现了,结果是袭潇。傅连玉和袭潇是表姐弟关系,不留门的人觉得被骗了,就和傅连玉的人互殴,袭潇趁乱拿走了陌刀制式。”
傅连玉?陈煌想起在册子上看到有关他的内容,他是工部尚书安康侯傅震达的独子,其母是大将军连钦的独女,单从名字上就能看出安康侯是有多爱他的母亲,因此他自一出生就备受宠爱。只可惜身体不好,再加上父辈的宠溺,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府中,为数不多的几次还被陈煌带人打了,养成了孤僻的性子,更让人不喜。
所以其实傅连玉当时名义上是要去拍得两柄剑,实际上是去泷衣山庄偷得陌刀制法,怪不得他压根就不在意那两柄剑是否能收入囊中。
“你们都看我做什么?”陈煌思及此,正欲说几句,却看两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由得心里发毛。
林岳说,“我不会同意你带府上的人再去打傅连玉一次了。”
孟川说,“你是不是对袭大小姐动心了?看你遣人来的着急模样,万年铁树开了花?”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陈煌心想,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袭潇被不留门绑走的可能性最大。”
“泄愤的话打一顿就好了,再不解恨杀了就是,不留门绑人绑的古怪。”孟川不解道。
林岳和陈煌对视了一眼,说道,“是为了陌刀制法。”
陈煌点头,“对,绑而不杀,是想从她身上套出话来,那很有可能就是袭潇并没有将陌刀制法送回山庄,而是偷偷将它藏了起来。”
“那接下来怎么做,京都那么大,怎么找一个人?”孟川摸着头感慨道。
“春日宴。”陈煌轻声说道,手指又不自觉地开始敲桌子,他思考问题的时候总是爱敲桌子,“当日游船上一直都有禁军站岗,若是有什么异常他们必定早就发现了,直接将人带下船的可能性不大,很有可能是装在箱子或者篓子中当作货物带下船的。也只有歌坊会带道具服饰上船,所以要重点查在船上有表演的歌坊。”
“四大歌坊都不愿放弃在船上表演的机会,最后都有上过船。”林岳慢慢说道。
孟川一下泄了气,“这就麻烦了。”
陈煌灌下一口茶,茶此时已经冷了,冰冷的茶水撞入他的喉咙,使他打了一个激灵,“如果此事牵扯不留门,傅都自然也要管,师兄你先去和他说明情况,请求协查,再去四大歌坊走一遭,看看哪家有新来的姑娘,或者有什么异常。”
他顿了顿看向林岳,“我知道你不爱出门,所以你就待在府上,等姜季阳再次拜访时将今日的推论说与他听,并请他想办法探查泷衣山庄的陌刀制法是不是真的不见了。”
林岳行礼告退,孟川一听说要去妓馆歌坊,高兴的立马就要冲出去,被陈煌抓住胳膊,“师兄,我还有一事想请你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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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幽闭的小房间里充满着血腥味,杂草中卧着一个人,身上的衣服隐隐有血渗透出来,还有人不断地在她身上施加暴力,像猛兽一般问道,“东西在哪儿?”
她向地上啐了一口,目光憎恶且恐怖,“就算打死我,你也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