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刘星就走出封天印。
那群老人已在屋内等候后，少了一个躺在地上的病人，多了一个搂着苏瑾脖颈哭哭啼啼的女孩。
“你来了”。
刘星的出现，让苏老太昏沉的眼神亮了几分，红丝布满眼角说明她也流过眼泪。
“这是衣服，快换上”，林青说着从床垫下面抽出几件黑漆漆破衣服。
刘星接过衣服走进了角落，外面有安抚司巡逻，他只能在屋里换了。
拿着这几件有些粘手的衣服刘星很是为难，实在太破了，烂洞百出分不清那是袖口那是破洞，林青和几个老人上前一起帮刘星装扮着，其中一个老人抓起一把炉灰往刘星脸上抹。为了能多像一点劳工，刘星只能咬牙忍受这些东西。
窸窸窣窣间，耳边不断传来小碗的哭声，听苏瑾说她是十三岁被骗进的北城，年迈的老人和稚嫩的娃娃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她们之间感情可想而知。
在抽泣声中刘星猛然想起了赵轻歌，她与师父武金兰之间的感情不也是如此吗，没有骨肉却胜似亲情，世间最难过的事，莫过于亲情剥离，犹如凌迟之痛。
“少侠。”苏瑾轻声唤道。
“您说”。不知是想起武金兰的原因还是什么，刘星的语气尊敬了很多。
“小碗自幼长在北城，虽不懂人间悲苦修炼天赋却很不错，如果你们能顺利出城，还请少侠多加照顾，若是不嫌弃，你也可娶了小碗，当妻当妾我等绝无异议。”
“呜呜，小碗不想离开你们”，小碗闻言趴进苏瑾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苏瑾的这些话刘星听的清楚，心里也更加明白，自己与他们无牵无挂，没有为了他们浴血奋战的理由。所以苏老太才会想了这个法子，倘若刘星真的对小碗起了意，在面对危险的时就会努力的保护小碗，不会说撒手就撒手一个人逃出生天。
“您放心，我是单身，若小碗姑娘不嫌弃，我愿意娶她。”刘星道。
“嗯”，苏老太听到此话，满意的摸了摸小碗的头，心中多了几分保障。
悲伤的分离，还有马上就要孤寡一生的老人，让刘星忍不住道：“既然我和小碗有这个缘分，你们做为长辈也可以和我一同离开，我会全力护送你们出城”。
刘星说完就有点后悔了，骂自己天真的净说胡话，怎么可能保得住这么多人。
“不可！”贺林君道：“你对我们三人的情况还不了解，以我们的年龄来说早该被赶出葛城自生自灭。可因为我们以前的所作所为，我们一生只能被囚禁在这里，即使无法劳作，也只能在这里慢慢等死。”
“你们做了什么事，要被这样对待？”刘星问道。
“不是我故装神秘，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以免惹祸烧身。”
贺林君执意不肯说，刘星也不愿多问，可看着这些暮年老人在这里毫无意义的活着，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除了逃走就没有别的方式离开葛城吗？”刘星问了句无奈的问题。
“也不是没有”，苏瑾很意外地说道：“晋升斗灵可出北城为葛家效力，当年小海就在我们都帮助下，晋升斗。。。”
“三妹！”贺林君突然喝道：“陈年往事不要再提。”
“就是”，林青也是一脸的怒容：“好好的提那个叛徒做什么。”
屋里重新回归了安静，鸦雀无声的空气中，刘星嗅到了这里发生过很多故事，只是这些步入古稀的老人不愿再提，也许等小碗走后，他们连生存都将看的很淡。
至于让他们进入封天印一起走，刘星是不敢冒这个险的，毕竟双方还处于利用关系，并不知根知底，万一出纰漏，刘星可不敢拿小米她们冒险。
“嘶嘶！”
尖锐的哨声再次响起，整个屋里的人都随之一怔。
“小碗，快去，”苏瑾一把将小碗推起。
“奶奶，，爷爷”，小碗不舍的看着老人们。
“快走，按我教你的做”。贺林君催促道。
“小碗快走！”
“小碗走啊”。
“小碗。。。”
屋里的老人们一个个装出狠心的模样驱赶着小碗。
“通！”小碗双腿一弯跪了地上，接着重重磕在地上，黑漆漆的额头砸出一片血印。
“小碗，，”苏瑾心疼的呼唤着。
小碗低着头站起身子，她一把抓住刘星的手转身就向外跑，两滴泪水划过年轻脸颊，伴随着老人们的不舍目光掉在了地上。
青春的离开让这间老房子瞬间恢复了平静，静的死气沉沉，静了无生趣，苏瑾忽然站起慌慌张张跑到门前，却没有勇气掀开帘子，她沉闷片刻后，又默默走了回去房间里再无声响。
“快点，都给我跑起来！”吹哨人在外面大声喊叫着。
刘星跟着小碗站在了队伍最后面，旁边同样脏兮兮的劳工只是扫了一眼，便扭头看向正前方的锅，似乎这世上唯一能引起他们的注意的只有吃。
“小碗？”前排的一个人回头诧异道：“你去后面干啥，来这里。”
前排的几个劳工被声音吸引也回过头张望。
“不用了”，小碗低着脑袋悄悄摆了摆手。
那几人也算机灵，见小碗这样拒绝便回身站好不再言语。
离得近了刘星才发现，劳工和劳工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前几排的劳工明显要比后面的人要干净一些，眼神也不像后面的人那般空洞，这让刘星想起之前探查过的房子，贺林君住的那一片确实比一开始的房屋要好很多，看来这些人里面也不尽是吃货。
“坐下！”
和昨天一样，劳工们都坐在地上吃起了手捧饭。
“伸手！”分饭的士兵走了过来。
刘星做出迫不及待的样子伸出手掌，接过来就往嘴里塞。
不知道是麦糠还是麸子，一点粮食的味道都没有，为了不被注意到，刘星只能努力的往下咽。
“人数够了吗？。”吹哨人不耐烦的喊道。
旁边拿着花名册的士兵还在清点人数。
“你叫吴勇，西南三百里吴家村，刚来一个多月，编号3356记住了吗？”小碗嘱咐道。
刘星点了点头，这是贺林君给他找的劳工身份，不知道真的李勇是怎么处理的。
“行了，别点了，反正不一定都回的来”，吹哨人不等劳工们吃完饭就站了起来，他最不喜欢看这些饿死鬼吃饭的模样。
“他说不一定回来是什么意思？”刘星悄声问道。
“伐树是很危险的”，小碗道。
“砍个树还有危险？”。
这时，士兵们围上来就打，：“起来，全都站起来，还TM吃，滚起来”。
士兵们连驱带打，把这些劳工都赶了起来，待前面都队伍一动，吹哨人立刻下令跟随出发。
砍伐的地点有些远，队伍行进两个多小时才到达地点。
霓罗山脉，山与山紧紧相连，这里是葛城最重要的砍伐厂。
红衣铺山，铁叶相交，当柔风吹过林梢时，一座座山峰都在铃铃作响，人们踩着红铁树叶子上嘎嘎作响，发出难以形容的乐章，若不是刘星以这种身份来到此处，还真想停下脚步，好好感受一下这美轮美奂的景色。
大部队继续前行，每走百米就有百十人留下，万人部队慢慢被拆解成一个个小队，每队留有两名安抚司的人看守，队与队之间相隔也不过百米，既能阻止劳工相互交流也能在发生状况时相互支援，极大减少突发事件。
“过来拿自己的工具！”
在士兵的吆喝中，刘星领到了一把黝黑黝黑的斧头。
红铁树硬如顽石，这轻轻的斧头能砍的动吗？刘星怀疑的摸了摸不怎么锋利的斧刃。
“东武王洲虽盛产物质材料，可惜在炼制方面不敌北明大地千分之一，这些斧头都在在他们那边运回来的”，小碗知道刘星不曾做过劳工便解释道。
“北明大地？紫雷门？”
“对，但紫雷门只炼制武器，这些低等工具都是附属国制造的”。
紫雷门。刘星又想起一个不怎么喜欢的门派，和东武王洲的气宗一样，丝毫没有好感。
“他们怎么还不开始？”刘星看向四处乱走的士兵，稳定住有些烦躁的情绪。
“看看有没有铁兽。”
“铁兽？什么铁兽？”
小碗奇怪的看向刘星：“我现在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二德城的人，怎么会连铁兽都不知道？”
刘星知道一不小心露馅了，赶忙看向远处同样处于等待状态的其他组，没有理会小碗。
“难道你不是东武王洲的人？”
“你管我那里人呢，能带你出去就行呗。”
“你到底是。。”
“都给我听好了！”那两个巡视的士兵走了回来，：“气者一棵，力者两棵，完不成的晚上给我饿着，干活！”
“晚上饿着？”刘星端着斧子走向稍远一点的红树：“中午没饭吃？”
小碗摇了摇头很正常的回道：“没有”。
人是铁，饭是钢，更何况劳工们还是和铁打交道，怎么连口饱饭都不给。
看着坐在简易凉亭下喝茶的士兵，刘星对着红树就是一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