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你说这次冠军赛温涛还能再拿个MVP么?”,王凡盯着眼前的摄像机里正跟踪的那个人,问林清清。
温涛,亚洲唯一一位获得冠军赛MVP的游泳运动员,SwimmingWorld年度世界最佳男子游泳运动员,如果这次冠军赛再获得MVP,他将成为继菲尔普斯之后历史上第二位蝉联冠军赛MVP的男子游泳运动员。
林清清瞄了眼摄影机上的那个只穿了件蓝白条纹泳裤的身影,浑身上下的神经元都仿佛受到了来自男性荷尔蒙的强大刺激,不禁咽了下口水。
红楼梦里怎么形容贾宝玉来着,“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瞋视而有情。”不对不对,怎么能这么形容八块腹肌人鱼男呢,但那一刻,林清清脑子里就只闪过了这段有形文字描述,剩下的感官刺激就只能意会了。
“天呐,看你这一脸色相,就知道这个世界我又多了个情敌,拔刀吧,姐妹!”,王凡看着林清清,一脸嘻笑。“这回不说我把你拐来当劳丁了吧,你看看那片人声鼎沸的观众席,全是温涛的小迷妹,这么有实力又长得这么好看的游泳健将,简直是全国少女的梦中情人了!”
可不是么,温涛长相清秀,一脸书生气,偏偏生的高壮,还是个游泳运动员,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时候从来都是正大光明的**着,那健硕的手臂,标准的腹肌,清晰的人鱼线,像雕刻的一样,紧实的刻画在他那身淡茶色的皮肤上,和那张阳光小生脸交相辉映。他也因此,被粉丝们亲切的称呼为“水妖”,顾名思义——“水中之妖”。
林清清和王凡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一同进了京市日报工作,这些年,一起从实习生成长到正式记者,也成为了惺惺相惜的好朋友。只不过,林清清在社会新闻部,而王凡在体育新闻部。平时跟王凡一起跟赛事的徐姐因为孩子生病临时请假了,林清清便被王凡召唤过来帮忙了。
“既然你叫我过来只是为了欣赏帅哥,那一会儿采访的事也你自己完成吧,我就负责坐这看帅哥了啊!谢谢您大公无私给我分享帅哥哈~”说罢,林清清拿起望远镜一脸看戏相往旁边站了站。
“你这样可就没良心了啊,你知道那边的观众席有多一票难求么,你这绝佳视角还想吃白食。要问的问题徐姐都写出来了,你别告诉我你还没背下来,一会儿颁奖结束以后那边有专门的采访区,我负责摄像,你负责采访,结束以后你先去占个位置,等我拍完颁奖照片以后去找你。”
王凡说这些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了,温涛在六号赛道,他跳水的那一瞬间被王凡的镜头定格,像一头发力的狮子,扑入水中,向前冲去,一往无前。他也不再和林清清闲谈,瞬间进入工作状态,以记者的身份融入这场比赛。
林清清举起攥在手里的望远镜,聚精会神的盯着泳池里的那抹身影,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场看他比赛。
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望远镜那端那个移动的身影,和这端凝视着那个身影的她。
Telescope,tele这个前缀表示由远及近,scope表示看,把远方的景色拉进就成了望远镜,和telephone表示电话和television表示电视的组词原理一样。
那么多的前缀,tele是最浪漫的那一个,由远及近,由陌生到熟悉,由未来到过去,搭建了人与人之间最简单的关系构架。
可是,他和她,怎么由近及远及远及更远了。
一阵欢呼声唤醒了思绪飞远的林清清。
“太棒了,又是第一名,还打破了自己去年的记录!”
“明天的800米没意外的话,今年绝对蝉联MVP了!!”
“男神好厉害,水妖威武!”
此起彼伏的赞美与接连不断的掌声,响彻着整个游泳馆。
“哇哦哇哦!!!太帅了太帅了太帅了~~”王凡抱着手里的摄像机,一边感慨一边跑远一边叮嘱林清清,“清儿你快回神,一会儿那边采访台就该开放了,你赶紧去占地啊!”
他赢了,真好。
林清清赶紧跑下观察台,向着王凡说的那个采访台走去,她在的观察台在整个场馆西北方的看台二层,采访台在东北的位置,离得不算远,只隔了一个泳池宽度。
采访台是临时搭个媒体平台的一块地方,根本算不上什么台子,就前面围了块围栏,为的是隔开记者,保护运动员。
大部分记者都跑去颁奖台附近找角度拍照了,因此林清清毫不费力的占了个前排,接好话筒,又熟悉了好多遍要提问的问题,一切准备就绪。
过了几分钟,那边的颁奖开始了,说了一堆听不太清的话后,国歌奏响了,全场瞬间鸦雀无声了。远处的国旗开始慢慢上升,伴着高昂的歌声,震彻着每个人的心扉。眼眶不知怎么就开始湿润了,心中随着升起的国旗,燃起了一团火。
伴随着颁奖典礼的结束,原先的喧闹声又渐渐恢复了,记者们开始往采访台这边赶。
起初,林清清还在庆幸自己占了个标准的大前排,直到后面的记者开始不要命似的往前挤,那阵仗简直比5号线的晚高峰还要激烈。
林清清这个高165cm重45kg的女人在一群长期混战赛事一线,最擅长捕风捉影钻犄角旮旯以捕捉绝佳视角占据头版头条的体育壮汉记者们面前,弱爆了的她当然只有被挤被挤再被挤的命运,她简直要冲破前面的栏杆了。
一只手高举着保护话筒,一只手护着自己的胸不被栏杆膈疼,好不容易调整好姿势站稳,后面开始喊着“温涛过来了,温涛过来了!”,然后又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推挤。
这一次,林清清很不幸的没有躲过推挤暴风雨,她被推!飞!了!前面本不牢固的栏杆的连接点断开了,栏杆散开,一群记者像破栏而出的羔羊,扑了出去,但大部分都本能的握住了栏杆没被推太远,只有林清清这个位于连接点位置的人,周围没有栏杆可抓的人,被推的远远的。
然后,扑通一大声,她像颗突然落入地球的陨石一样,右手像自由女神手持火炬一样高举着话筒,左手紧紧环保着自己的胸的姿势,英勇的落入了泳池。
水,到处都是水,没过了身体,侵入了耳朵、鼻子和嘴巴,整个身体像筛子一样,被水灌了进去,又流出去,又灌进去,又流出去,像个过滤器一样,无法呼吸,无法选择,只能承受着,一点一点被水筛下去。
水不断涌入,水吐不出去,空气在被吸走,而水就是那个吸尘器。四面八方的水,四面八方吸尘器,抽离着身体、生命和意识。
这种致死的水刑,在很小的时候,林清清就体验过了,那是她怕水的根源。从那以后,被奉为生命之源的水,成了她的生命之劫。
原本喜欢海洋的她,开始对深海恐惧,对江海湖泊恐惧,再也没进过海洋馆,再也没去过海边,连看照片都会觉得要窒息了。最严重的是,无论吃什么种类的鱼都会生理性的头晕恶心,人生菜单上从此失去了一个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