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间别墅的早晨特别宁静,这和在顾宅不同,即使他们蹑手蹑脚地放轻动作但你心里仍然知道就在周围还有其他的人可能下一秒就出现。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顾晓风很满意,他很喜欢这样独占齐婉婉的日子,她只看得到自己,只听得到自己,只感觉得到自己。
神清气爽地翻身下床,穿好了便服去洗漱,然后回来努力克制自己想弄醒她的冲动,细细地端详着她的模样。平日里他起床之后多半要赶着去上班,偶尔多赖那么一会导致的后果也都一样是做那个事儿,做完之后大脑总是要空白很久,他很少这样清醒地看着她睡。确切地说,他到现在仍然很难控制那种“弄醒她!弄醒她!弄醒她!”的可恶念头。
她一向很瘦,如果胖起来的话胸部应该至少升半杯,所以他很爱捏她软软的腮帮、可爱的胸还有肉肉的屁股,说真的她腰上也没有几两肉,搂起来的手感真的不咋样,所以将她养肥是他生命中的一个浩大工程,说没后悔过将她的脾踢坏那一定是假的。在她还是司徒超楠的时候他才不在乎她什么手感,反正真要享受的话可以出去找啊,环肥燕瘦什么样都随意挑选。但现在她是齐婉婉……想到这里,他不曾察觉连眼中的光芒都变得比平日里柔和许多。
“嗯~”她轻哼一声,伸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没有温暖的身体和熟悉的气息,于是胳膊又伸长一些,辐射的扇面更大,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摸到。她眯起眼恍惚看了看,身旁的位置是空的,下意识地皱眉,晚上折腾人,早晨还能起那么早,真是变-态!于是侧过身,闭起眼睛抱住被子,就像平日抱住他手臂一样。
他看着她的动作变化,一直到修长的大腿跨上被子,忍不住探身在她脚踝捏了一把。她骨架很小,而且骨棒是圆的,脚踝和手腕都特别细,很容易握成一圈。见她条件反射地一缩腿,将被子夹更紧,但弓成虾米的背后腰臀都已经露得见风,据说这种睡相的人很没安全感,他做了这么多事情她却仍然会不安,这让他有些微无奈。
他走到床边,在她身后坐下,抻了抻被子将她漏风的位置遮盖严实,然后开始拽下面的被子,想将她腿放回去,但她下意识地扯住被子不松手,终于还是睁开眼睛,张嘴就没好气:“让我睡觉,别拽,讨厌~”
“会着凉!”他这样说着,手掌抚向她的腿外侧,让她忍不住下意识地又缩了缩身子,腰背弓得弧度更大了。
“让我睡吧~别吵。”室内这样温暖,这样安静的早晨,不好好睡觉是会被天谴的。
每次她半梦半醒中说话总是带着娇嗔,和平时常常犯傻气秃噜嘴似乎是完全不同性格的两个人,她也只有在卧室里,在床上才会流露出这样的一面娇态,平时大大咧咧和没长心似的。曾经……她也是爸爸妈妈捧在手掌心的娇娇女吧?若他们还在世,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落到今天这般田地,不知道是会愤怒还是欣慰呢?
他的手指拂过她鬓角的发丝,恍然记得自己小的时候父亲也曾这样在晨起的时候坐在床边看他许久,待他醒来他才说要去远行,要看看异域的山,他乡的河,也许很久都不会回来。自那以后,他有时也会回来,但一年四季在家的时候鲜少,有时甚至他一两年都见不到他几次,那时还不懂,后来猜想或许是他在躲着母亲吧?但是后来,知道母亲死讯之后他很意外地快速赶了回来,那之后就没有再离开。确切地说,他很快就病倒了。他一直都不太明白,两个见面就吵架到干脆无话的陌生人,为什么会在死后才产生牵绊呢?
那时候他很迷惘,和平日叛逆不羁不同的是异常的狂躁,很多事情他不明白,很多意外他承受不来。到父亲也去了……他一个人要管理社团,还要管理公司,他混过社团却不代表能够管理好,吃了多少苦头不算,胸膛上的伤痕作证,到现在想想,能活到现在也真不容易。
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他努力做到了一切他所能的,他努力做好了一切他所学会的。
他长出一口气,望着她酣睡的脸,有些事情他似乎还是不懂,但至少感谢在他遇到她之前就学会了懂得珍惜现在,每一分钟,每一秒,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有些人错过了都不会再遇到,更别提拥有。
“我不是顾渊。”他喃喃地道,“我不会留下你在家里哭。”他的眼中有些氤氲,记得那个叫周曼娴的女子每日奔波在社团和公司的途中,在飞机上,汽车里,她常常勉强抚平自己下意识皱起的眉头,浓黑色的墨镜遮挡了红色的眼圈,凌厉的语气完全掩藏了所有的悲哀脆弱。她步履匆匆似乎总带着风,和那个拖着行李箱连脚步都沉重的男人完全不同,那男人淡漠的脸上似乎从来看不出他们相爱过的痕迹。但最终,他用后悔的、叹息的、孤独的、绝望的心情去了地狱,这样做是否赎回了一点曾经的美好往事?
他不是顾渊,也不是周曼娴。他不会傻到去后悔再补救,他认定的一向都不更改,她是齐婉婉,也是司徒超楠,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没什么分别,他们不是他需要的,就算她不愿意,就算她讨厌,她恨,她拒绝,他也都死也不会放手的。
“疼~”她呜咽着翻转身,甩了甩手,眯起眼皱眉抱怨,“坏蛋,睡觉~!”
他松手,看见她腕上被自己方才握紧的指印先是变白然后变红了,有些困窘,但她很快就摆脱桎梏重新闭眼才让他感觉好多了。
“睡觉,别吵。”她没有睁眼,却伸手摸过来拽住他的胳膊命令道。
“好,睡觉。”他很听话地立即脱掉了衣服重新爬上了床,在她身边躺好。她很快就感觉到了熟悉的热源又回到原来的位置,自然地往他身旁蹭了蹭,然后习惯性地重新翻转身缩回他怀里搂住了他的胳膊。她的头藏在枕头和他肩膀的夹角,有些悬空,他于是也侧身朝向她,将肩膀放得再低些,在得到了满意的哼哼声后无声地笑。
这一刻他觉得他的强迫症好多了。至少并没有每次都在和她这样亲密的时候只想着做那回事儿,他的自信心也迅速地膨胀了起来,心态决定一切,他有了从前都不曾拥有过的东西,这些也许可以让他的生活比从前美好一万倍。
但是前一秒还高涨的情绪立即又起伏了,他曾经觉得拥有了一切,生活很完美,他很满足,可这一刻突然又空虚起来。吉娃娃就在他身旁,就在他怀里,但是还不够。他抬手拥紧了她,似乎这样做能缓解他的空虚,但明知道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他仍然时刻想着让她完全地融入自己,和自己合为一体,骨头、血液、细胞、每一根头发、每一寸肌肤都融合在一起就好了。
他拥有着,并害怕着失去。
果然,还是在快窒息而死的时候被憋醒了,齐婉婉想都没想顺手掐了这货的腰上一把:“你真是要憋死我啊!”
她闷闷的抱怨声引起他身体的一阵震动,腰上那一把掐对他来说和挠痒痒没差别,他轻笑着问:“醒了?”他肚子早就饿得在叫了,可是她一直没醒,他连动都没动,这女人有时候睡得超死,趁她睡觉抱去洗澡或者换床单都不是没有过,但有时候又特别警醒,稍微动一动她就感觉到。
“唔~”她恍惚觉得距离顾晓风醒后骚-扰她似乎有一段时间了,但还是不想睁眼:“几点了?”
“下次带你出海啊?”他答非所问。
“啊?”她抬头愣愣地看他,“都几月了,出海冷死了!”出海就应该在夏天,穿着薄薄的裙子,被海风吹得要乘风归去一样。说完又立即跟上一句:“我们家有船啊?”
“傻妞!”他捏了她腮边一把,立即坐起身,准备再度起床。
齐婉婉见他没有回答,想来多半是有的,有些怏怏的,这货是航空母舰还是多啦A梦,要啥有啥……真没劲!一点惊喜都木有!想想别人家全家攒钱买下一幢房子或者一辆车时候的惊喜,感情上太吃亏了。撇嘴再度闭眼揪起被子。
“还睡?都下午一点了!快起来!”他的耐心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可气的是这死丫头一点都不体谅他,果然是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的类型。
“不嘛,再睡一小下。就一下。”她翻转身背对他,顺手从里面缩了缩被他扯开的敞口被空间。
“我看到你眼屎了哦!”他坏心地说。
“滚!”就知道他不是好人!她立即将被子拽上来蒙住头,看不顺眼的东西只要看不见就好啦!
“你要把眼屎蹭在被子上吗?”
他一口一个“眼屎”彻底激怒了齐婉婉同学,她一掀被子坐起身来:“顾晓风你这个大混蛋,说起来就没个完,你以为我没看见过你有眼屎的时候?”
“撒谎。”他淡定地转回身,继续穿上衣,平日里他一向都起得比她早。
“我真的看到过!”她斩钉截铁。
“那你说是哪一天?”他好笑地问。
“有一次半夜……”她说到这里,突然住口,半夜将她揪起来做运动这事儿是不是现在提起来不太好?他每次赖床的结果都是她被蹂躏,这样的话题算不算她主动挑衅?
“半夜?”他歪过头,认真地看她。
“总之我真的有看到啦!”她皱眉怏怏地捶着床,但既然已经被他吵醒,只得起床,伸手到右边去摸,却没有如往常一样摸到衣裤,才想起来这里是别墅不是顾宅,平日里她的衣服都放在早先为了怕她被顾晓风踹下床所以准备的很大一片的多层床垫上。“我衣服哪里去了?”她不满地瞪向罪魁祸首,渐渐清醒的大脑回忆起来昨天晚上看电影的中途就被他强行拐带的一幕。
他探身去窗边的沙发和椅子上将散落的衣裤拿给她,一面笑着看她穿衣服,还不时毛手毛脚给她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