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聆瞧着云挽,有些心疼:“阿姐好辛苦......姐夫很惜疼阿姐呐,让阿姐出来休息,一个人哄着阿濛。”
“你也知道心疼阿姐,那你若是好好修炼灵术,继承母亲的位置,你阿姐我啊就轻松些了...”云挽轻叹一口气。
云聆蹙了蹙眉,半天没搭话,明显不太愿意谈起继承族长之位的事。
她明白。
云容棠身子逐渐不大见好,这继承族长之位本该由长女云挽承袭,可是阿濛满月庆之后,阿姐就会随着无厌哥哥回际原李家了,等姐夫继承了木门族长之位,阿姐便是际原的主母,定是无暇顾及娘家。
云聆好歹唤云挽一声阿姐,这云大姑娘承袭不了族长之位,理当由云二姑娘替上承袭吧。
没资格。
云聆觉得自己没资格。
没资格承袭族长之位。
她四岁被云挽捡回清辉,云容棠起初不应云挽收养云聆之意,只道将云聆托付别家罢。
因为云容棠测了云聆的灵力,弱得像个普通人,生活在灵武世家,就是个废物,对她没什么好处。
云聆的父亲曾是云家的校灵师官,云挽在他手下练过几年灵术,深受教诲与恩惠。后来他因为要与新婚夫人云游便离开清辉,四年后,云挽得知师官和师官夫人都死在了荼明河之战的战场上,便到处寻他们的孩子,不愿可怜的孩子流落街头。
云家理应是阿聆的归宿。
因此云挽坚定请求母亲收养云聆,云容棠终是应了。
“哎呀,阿姐,我连御水术都学不好,这怎么能当族长嘛!”云聆软声拉扯着云挽向前走着,迅速转移话题,“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去看比赛吧!”
是学不好,还是,不愿意学好。
“唉,你可真是....你慢些走...”云挽无奈一笑。
云挽瞧着看起来洒洒脱脱,一脸灿烂欣喜的云聆,不由得心里心疼这个傻孩子。
没有谁比云挽了解云聆。
十四年前,云挽在代月州找到云聆。
那时的云聆混在一群乞丐堆里,全身黑泥污渍,衣裙破烂不堪,手里还紧握着发霉了的馒头,一脸开心又小心翼翼地吃着。
云挽看红了眼眶,走了过去,问她叫什么。
“阿聆。”
“我叫阿聆。大姐姐,你认识我吗?”
云聆闻声抬头,馒头把腮帮子塞得鼓鼓的,肉嘟嘟的脸上带伤又脏,可一双宝蓝色的眼眸里干干净净,宛若星沉大海般亮丽,软糯着奶音回答。
找到了!总算是找到了啊...
云挽内心欢喜不已,过去紧紧抱起脏兮兮的小不点,用帕帛擦了擦云聆的小脸,声音温柔至极:“阿聆,姐姐认识你啊。”
“姐姐,就是来带你回家的。”
“....家?”云聆小小的手臂挽过云挽颈脖,怯生生的依附在云挽身上,声音特别小声,像是不相信自己还会有家。
“对,回家,清辉云家会是阿聆的家。”
“姐姐的家就是阿聆的家,永远都是。”
“阿聆会一直有家的...”
云挽正轻言安慰着怀里的安安静静的小不点,突然感觉肩头薄纱有点滴水迹,泛着热乎气儿...
才只有四岁啊,小不点到底经历了什么,泣而默声......
想着心里又是阵阵心疼,鼻尖泛酸,云挽不会问她,只愿她淡忘悲伤疼苦,以后悠然幸福一生。
云挽轻柔着抚拍着怀中的小不点,小不点好似哭累了,迷糊糊软趴趴地窝在云挽身上,带着哭腔的糯糯奶音幽幽响起:
“...唔...好,阿聆跟大姐姐回家....”
软乎乎的轻呼声,小不点在云挽怀里睡得很香,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阿聆的爹爹娘亲....
“阿爹阿娘,阿聆又有家了.....”
“...别担心阿聆....‘’
“....阿聆会过得很好。”
云聆同云挽来到莲塔塔顶比赛场外围。
这个赛场和云聆刚下来的赛场可不一样,这个赛场比赛的基本都是灵武世家的公子哥儿们,个个儿灵术了得,其中有些许都开了灵限。
“阿姐,为什么他们不戴面具,我们要戴?”云聆看了看场上激烈打斗的俩人脸上空空如也,再低头瞧了瞧手里的山魈面具,蹙眉鼓着腮帮子问道。
云挽撇头看了一眼她,说道:“面具是逗小孩子开心的,谁让你一直呆在孩子堆里不来塔顶。”
俏皮一声哼,云聆不置可否,抓着山魈面具的手紧了紧。
塔底与塔顶...吗。
武判官发话了:“下一组,莫牙山弟子孟璃华对战.....李枝红。”
“啊啊,琉璃公子上场了,好帅——”
“谁?李枝红?武判官怎没念他是哪族哪家啊....”
“他无族无派也能来莲塔塔顶比赛?”
“嘘——你们别说了,这个李枝红可不简单呢.....”
“........”
武判官话音刚落,台场下便是尖叫议论不断。
“李枝红?”云聆听着议论纷纭觉得,好似在哪里听过,小声嘀咕着,“不简单吗?”
当初各宗门之长组织门下年少弟子统聚在阳泽秘境莫牙山学习修炼,那时好像是有一个叫李枝红的少年,来自哪门哪族倒是不清楚,听说还挺招女孩子喜欢的。不过云聆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看来,他还是我和华儿弟弟的同窗啊。
云聆心里想着。
“他是木族际原的门生,却是琼宗皇城推荐来的人。”云挽视线落在场上俩人,回答着云聆,“不仅不简单,还很危险。”
“嗯....我不知道他有多危险,但我觉得这个李枝红长得也很好看,和华儿弟弟有的一拼......”云聆也不问为何,不正经地敷衍了俩句。
云聆将低调进行到了底,从不主动了解江湖局势,也不好好学灵术。
她不想莫名其妙被卷入什么风云纷争,她只想悠闲自在过废材日子,哪怕她有傲视群雄,睥睨天下的力量。
“皇城近几年两派分化愈加明显,摄政王与皇帝本是水火不容的形势。十四年前的荼明河一战,摄政王战场受重伤后,听说极少现身于皇城,政极龙庭也进来没去了。这让皇帝见缝插针,应是动了夺回政权的心思。”
云挽正要责怪云聆这丫头没个正经的,一阵磁性嗓音带着严肃性从二人身后传来,二人皆闻声转身。
“是姐夫呀,我说谁这么大胆敢议论皇族的事,原来是际原的少主啊。”云聆笑嘻嘻着打趣着李无厌。
李无厌抬手在云聆额头上敲了一敲,动作迅速麻利,丝毫不给云聆逃过的机会:“阿聆,御水术没学会,倒是学会了拿你姐夫我打趣儿?”
云聆吃疼一声嘶,鼓着脸蛋,捂着额头,揉着。
随即,李无厌走到云挽身旁,云挽略带忧虑轻唤他一句,李无厌道知他阿濛熟睡下后,她便放了心了,开口问道:“刚才你说的那些,是因为丹局?”
“是啊。”李无厌横臂轻轻搂过云挽,眼望向赛场上,“欲念正所谓战争之源。”
两个月前,琼宗海域里的灵兽莫名袭击了岛国丹局,丹局大王发动海境之战。
李无厌受皇帝召命前去平复调和,丹局人脾性火烈,三天一吵,五天一战,足足僵持了半个多月渐渐停息,划割了部分海域,运去了布匹锦帛赔不是,才协商妥了。
身心俱惫的李无厌正想好好休息,又得知云挽即将临盆,脸上血迹未来得及拭去,战袍未来得及褪去,毫不犹豫翻身驾上马,飞快朝际原赶去。
那时李无厌一路风尘仆仆赶到际原,跌跌撞撞地像个孩子,倒不像即将当爹的人了。
更没出息的是,这个男人,听着媳妇儿疼的哭唤声,竟然手忙脚乱的在屋外傻乎乎地跟着哭了。
云聆在一旁有心无意的听着,毕竟有些事她想不知道,不掺和都不行,那些消息会像风儿一样吹进耳里。
一些什么江湖纷纭,世间正道,泱泱众生.....
云聆都不感兴趣也不在乎,也都同她没什么关系....
好像很早很早之前,她本不是这样淡然天下,安于喧嚣之外的人。
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云聆也说不清楚。
她坚信,只要她不去招惹那些闲的蛋疼,整天夺这抢那的权贵世家,不让自己的力量威胁到那些人,她就可以和亲人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真的,要的不多,只要家人在旁,欢声笑语,安稳一生,就可以了。
“阿聆,这天下局势你也应该多了解了,对你日后成为族长.....”还没等云挽说完,云聆倏然眼前一亮,拔腿就跑,悠悠然留下一句回荡:
“哎呀,华儿弟弟比完了!我去找他叙叙旧!阿姐姐夫,阿聆先走一步啦。”
云挽都没来得及拉住她,只得无奈扶额,叹道:“她....真的是.....”
李无厌牵过云挽的手,拉到身前,笑着说:“这丫头随心所欲的性子都是你这个阿姐宠出来的呀。”
云挽抬头对上李无厌带笑意的眼眸,耳尖泛红,懵懵地低喃:“也是哦....我宠的来着...”
“哈哈,我的娘子呢,真是一孕傻三年!”
莲塔塔顶比赛场。
步寒剑光一闪,李枝红转身一躲,迅速出手,把住孟璃华执剑之手,往后一拉。
“孟璃华,你怎么没用我送给你的那把剑?”李枝红凑到孟璃华耳边问,声音带着挑衅。
孟璃华淡漠的一张俊美容颜,散发出微微清寒之气,长睫轻颤,独特琥珀琉璃的双眸淡淡瞧着着李枝红,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打开他的手,两人拉开了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