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尘居。
李渔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短短一日间发生的事情，比他过往三年经历得都要多。
‘屠杀夜游神的是那名壮汉么？不知为何，他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不久前见过一般。’
‘夜游神的服饰装扮，居然跟我在感天球里见到的差不多！莫非灭我清河李氏一族的元凶，竟是羽族天庭不成？若真是如此，这仇还报得了么？我岂不是拉着夫子他们跟我一起送死？’
李渔猛然摇头，喃喃自语道：“羽族天庭制霸大荒，岂会对付区区清河李氏，就算真是夜游神出手，恐怕也是其中的小角色罢了。当务之急还是得尽快提升实力，才能在云荒大比上取得好成绩，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关键时候当真不能胡思乱想，否则这些年做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对了，夫子说我炼体天赋强于刀剑天赋，那壮汉给了我一部炼体功法，不妨修炼试试。”
说干就干。
李渔翻身坐起，从储物腰带里取出壮汉所赠功法。
普普通通的册子上方写着“吴氏炼体诀”五个字，看笔迹像狗爬一般，跟书法完全不沾边。
嗯，这玩意真是秘籍？
正经秘籍就算不精装细裱，至少字得写的漂亮点吧。
翻开册子，第一页用狗爬体写着两行字。
字虽不多，却很吓人。
《习我吴氏炼体诀者，拳可破天，脚能裂地！上捶天帝，下踩兽祖！》
《吴氏炼体，天下无敌！》
李渔看到这两句话，忍住把册子扔到茅房擦屁股的想法，翻开第二页。
这页图文并茂，狗爬字体搭配图形介绍，李渔轻易便能分辨出，它真是一部绝佳的炼体功法。
“以地之浊气依次淬炼己身皮肉、筋骨、骨髓、五脏以及血液；一轮为一转，一转杀将，二转杀帅，三转杀侯，五转屠王，好大的口气呀……”李渔着实觉得壮汉吹牛有点大了。
万族修士境界从低到高大致分作兵、将、帅、侯、王以及最高的祖帝级。
将级修士便等同于叩开天门的道身境仙人；而威震云荒的洞天级大能，便等同万族修士中的王级强者。
一转可杀将，五转可屠王！这要是真的，他修个十转，岂不是把天庭都捶个稀巴烂？
李渔微微摇头，顺手将图册收进储物腰带。
姑且不谈这功法有没有吹牛，单说它的修炼方式，李渔现今是做不到的。
人族修行成仙法，踏足登仙路，万法各不相同，本质却相差无几。
吸纳灵气，强化己身。
灵气又名天之清气，跟地之浊气先天对立，此消彼长。
《吴氏炼体诀》反其道而行，吸纳浊气，排斥灵气，让他如何修行？
“还是先练剑吧。”
李渔掏出《风雨剑》，专心致志研习起来。
练着练着，他突然想起昨日夫子有些不正常，喃喃道：“我说主修《风雨剑》的时候，夫子好像有些不太高兴，莫非他跟《凌霄剑诀》的主人有什么交集不成？要不我还是同时修行两部剑诀吧，感觉也没什么难度的样子。”
……
……
三天后。
四方酒馆，天字一号房。
“好了，你身上的第一层‘三杀剑印’彻底解除，你的修行短期内不会再有桎梏。”
张夫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狠狠地饮了一口茶，道：“你若能在大比前叩开天门，或许还有机会冲进前一百名，得到十大名门的垂青。”
李渔轻轻扭动身躯，感受解印前后有什么不同，闻言道：“夫子请放心，我会努力的。”
“赶紧回去修行吧，既然要复仇，就得抓住一切机会。”
张夫子瞥了眼李渔，微微叹气道：“你炼体天赋最佳，若能寻到上好的炼体功法，说不定能在大比上走的更远。”
“炼体功法……我倒是侥幸获得一部，就是没法修炼，白白浪费了。”提到这个，李渔着实有些郁闷。
张夫子故作疑惑：“是么？有什么问题，拿来我瞧瞧。”
李渔不敢怠慢，赶紧掏出《吴氏炼体诀》递到张夫子手上，一边解释道：“这部功法看起来相当不错，但修炼它需要吸纳地之浊气，若是影响自身修行，便得不偿失了。夫子，您给指点指点。”
张夫子接过图册，‘认真’研究起来。
盏茶过后，他抬起头来，淡淡笑道：“当真是一部惊世骇俗的奇功，若按功法所言，修炼者将身躯的每一寸都修炼到极致，说不定真能屠杀王侯。至于你担心吸纳地之浊气会影响修行，纯属多余。人族天生孱弱，如今却能成为七大种族之一，你可知为何？”
“夫子曾说过，是因为人族悟性超群，能够修炼万族功法，加以改进，最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李渔恍然大悟，道：“原来这部炼体功法也能吸纳灵气修炼，那真是太好了！”
“非也，非也。”
张夫子微微摇头，道：“地之浊气和天之清气天生对立，若吸纳灵气修炼这部功法，必定爆体而亡。”
“那该如何是好？”李渔更加茫然。
“人族除了悟性超群，还有一点跟万族皆不一样，便是我们独具的先天道体不仅能吸纳天之清气，同样能吸纳地之浊气。”
张夫子轻拂胡须，道：“然人族修士与人族修士间的天赋各不相同，大多数庸人在一条路上走得远已是相当难得，更别提同时走两种不同的道路。你不一样，炼体天赋和刀剑天赋都远超常人，即便两条腿走两条路，也不用担心扯到蛋。”
李渔隐约觉得胯下生疼，却来不及计较许多，激动道：“这么说，我能修炼这部《吴氏炼体诀》了！”
“当然。”
“太好了！”
李渔鼓掌叫好，旋即愁眉苦脸起来，人族功法几乎全靠吸收灵气，通百窍、凝道身等莫不如是。
从未见过有谁修炼是靠吸纳地之浊气啊。
好在眼前有个百事通，李渔不懂就问：“夫子，地之浊气该如何吸收啊？”
“地之浊气和天之清气天然对立又互相依存，吸纳灵气时便同时吸进浊气；大部分万族修士的修行，与其说是吸纳灵气淬炼己身，不如说是排除体内浊气的过程。”
张夫子直指修行本质，侃侃而谈：“而浊气大多存于大地、身体、食物以及污垢之地，只要我们脚踩大地、食肉吃荤、出恭洗漱，便免不了沾染浊气；人族修士贯通百窍凝聚道身后，能腾云驾雾、辟谷不食、减少排泄，皆是为了远离浊气，多多吸纳清气的本能所致。
浊气对他们而言便是最毒的毒药，但你得此功法，便能将浊气变废为宝，吸纳清气的同时，借助浊气炼体，好比他们用两条腿走路还怕扯着蛋，你却骑着走地鸡全力狂奔，孰优孰劣，一看便知。”
李渔顿时眼前一亮。
张夫子接着讲解如何吸纳浊气清气，以及如何快速修炼炼体功法和剑诀，李渔用心听讲，若有疑惑便当场问出，得到解答后再继续听讲。
半个时辰后，李渔离开四方酒馆。
回到牧尘居后，李渔给李牧留下一封信，再度闭关。
……
……
天荒，不周仙山。
羽族天庭，摘星楼。
楼高九丈九，上下共三层。
顶层栽有一棵巨大扶桑木，桑枝上挂着无数颗仿若星辰的宝石，晶莹夺目；扶桑木四周有数十名身着白袍的羽族弟子俯首案边，各自摆弄着一块似镜子的法器，不时提笔记录着什么。
上百名穿着各异的羽族修士分成两列，恭敬地站在空荡的底层等候，没有一人交头接耳，相互交谈。
“下一个。”
一名容颜秀美的侍女出现在二层和一层楼梯之间。
排在左列最前头的麻衣老者赶紧上前，循着旋转的楼梯来到二层，躬身朝窗边躺椅上的紫袍公子行礼，“小人麻风见过天王。”
“不必拘礼。”
紫袍公子转过头来，俊秀且苍白的脸庞上挂着拒人于外的浅笑，淡淡道：“麻雀一族世代为凤族担任监察使，立下汗马功劳，走脱一个杂毛野种算不得什么大事，麻风族长无需太过介怀。”
麻衣老者感激涕零，道：“天王慈悲，麻雀一族感激不尽。”
“去吧。”
紫袍公子轻轻摆手。
麻衣老者再度躬身行礼，倒退着离开。
“咳咳。”
紫袍公子轻咳两声，本就苍白的脸庞更显病态，他伸手挡在嘴前，用眼神适宜一旁的侍女，招呼下一位觐见者。
侍女微微蹙眉，却并未出言阻止，转身走向楼梯。
“下一个。”
……
“下一个。”
……
“下一个。”
一个接一个的羽族上前汇报，紫袍公子往往一两句话就指明方向，命他们离去。
只是他身体确实不怎么好，说几句话便要咳嗽几声，惹得侍女不停皱眉。
“青鸾，还有几个？”送走第三十八个觐见者，紫袍公子看向不远处的侍女。
侍女青鸾瞥了眼楼下，应道：“公子，尚有六七十人没见呢，你今儿是怎么都见不完的，还是先休息吧。”
“好，你把天扬喊上来，让其他人明日再来。”
侍女点点头，朝楼下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