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岩对程琅行了礼,道:“八殿下,据我所知,这次行刺的人若不是北境国的人就是你们壬朝内部的人,但我知道应该不是壬朝皇族所为,目的应是要我大夏出兵迎战壬朝。我回去后定将此事汇报单于,我大夏国万不可掉落圈套中。”
程琅顿首还礼,道:“此事皇上已下令定要追查明白,相信很快便可水落石出。”
拓跋岩道:“这次多亏晚晴姑娘和八王爷相救,明日我就回大夏了,今日来也是和你们告辞。”说罢,拓跋岩走进两步,想急切探望晚晴伤势,但拘于礼数隔了数米远,道:“晚晴姑娘,壬朝有句话叫‘大恩不言谢’,多日相处,知道姑娘至情至性,更难得是有置生死于度外的豪气,拓跋岩拜谢姑娘舍命相救之恩。”说罢,郑重地向晚晴行了个礼,道:“这把角刀跟随我二十年,我将此物赠给姑娘,望姑娘收下!”
晚晴费力的抬头,颇是犹豫,但看拓跋岩言辞真诚,却之不恭,便对拓跋岩点点头,以示谢意。
待拓跋岩走远,晚晴就看到程琅皱着眉头,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你要这刀有何用。”程琅黑脸说道,将那镶着蓝宝石的宝刀随手掷在地上。有下人送药过来,程琅接过药碗,试了一下温度,方才喂入晚晴口中。晚晴自小就讨厌这难闻的味苦中药,不经意皱了眉,程琅拈了一颗酸甜蜜饯抵到她的牙关,手指头不经意碰到她的舌尖。
程琅感到痒的很,痒到了心尖儿。
这举动似乎太过亲密,晚晴就着蜜饯一口喝完了药。笑道:“刚刚你拿这剑出气干什么,大夏人素来豪爽,身边之物也多为武器。再说,人家不也送了你匕首么?“
程琅看了一眼晚晴,嘴角一丝笑意:“匕首我是随后就还了回去的。本来把这事也没放在心上,不过这么看来,你还是关注我的。”
晚晴“哼”了一声,翻身不想理他,但伤口疼痛,翻身不了,只得又躺回来。
程琅伸手要去扶她,被晚晴躲开,“不要你扶,男女授受不亲。”
程琅又好气又好笑,“我们比这更亲密的事都做过,扶一下你算什么。”一只胳膊伸来,将晚晴轻轻扶了一个觉得舒服的姿势。
晚晴看着这义薄云天的少年将军,她常听女孩们谈论,说他何等的盖世英雄,他自小生在那富贵乡,哪里做过服侍人的事情。便不好意思推却道:“不如让下人来吧,殿下您公务繁多,不要为我浪费时间。”
程琅坐在床沿边,说道:“我不忙,这几日我就在这。”
晚晴问道:“我睡了几日了?”
“快三日了,”程琅道,突然停了下来,握住晚晴手道:“晴儿,答应我,之后无论什么情况,不要拿命来博,你可知,我有多担心。”
晚晴看着他憔悴的模样,心里一点点的疼,轻轻点点头。
程琅道:“我想不通你给那拓跋岩挡箭,究竟为什么。”说着神情古怪起来,“刚刚他又把随身之物给你,究竟什么情况?”
晚晴其实救下拓跋岩也是下意识行为,哪里想那么多。但如今细想,也是后怕。但若伤的真的是拓跋岩,估计两国之仗是免不了了。于是便道:“他若受伤,就不是故事了,那是外交事故,以我个人之力免除一场战争,应是划算的。”
程琅哼了一声,“拿你的命换免除战争,要我何用?我情愿马革裹尸,也不愿你受伤害!”
晚晴急道:“你个乌鸦嘴,感觉呸掉。”
程琅眼角眉梢都是笑,道:“你急什么,我就说你还是很关心我的。”说罢,眼神一滞,竟身不由己地倾身轻轻在晚晴额头一吻,随后垂眸凝视着晚晴,征战沙场的骠骑将军竟然脸红了。
“晴儿,晴儿。”程琅叹道,手指拂上晚晴的脸,仿佛是一件无价的瓷器。他虽养尊处优,但由于常年习武,手虎口处有薄薄的茧,有一点粗糙,一时间,她感到自己笼罩在他的气息中,这塌上的空气都变得炙热起来。
只听门吱噶一响,顾然风进了来,一看这架势,叫道:“我来得不巧!”转身要走,似乎想起来那是自己的妹妹,又低声怒道:“程琅,你在做什么!”
程琅道:“我帮她翻个身,你这个做哥哥的倒才来。”
顾然风没理他,径直走过来将程琅顺势推到一边,对晚晴说道:“爹知道你受伤后,已经来看过你两次,我已把采薇惜莲带来服侍你。明天咱们就回府。”又直起身道:“本来也不需要这么急走的,现在看来,早点走为妥,有些人实在让人很不放心呐!”
晚晴将脸蒙到被子里,羞死人了。
程琅知顾然风和他随意惯了,也不介意,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端起茶水喝,不经意间那举手投足荣华聂人,采薇惜莲低头进来服侍晚晴。
程琅喝了口茶,方气定神闲地抬头看了顾然风,仿佛才看到他似的,道:“今日顾兄可是骑马来的?”
顾然风不明所以,道:“正是,怎么了?”
程琅道:“果真用了上好的金疮药,伤势恢复得就是比较快。”特意在“上好”二字上拉了长长的重音。
晚晴一听,便知道有意指的是昭华公主送顾然风金创药的事,不禁暗暗发笑起来,果真顾然风听了这话,收起满脸的不正经,也不辩解,转眼对晚晴说道:“你说我这记性,刚刚来的时候,遇到大理寺少卿江故林,他要我带给你这个,自个儿就不进来了。”说着,从袖中取出一金丝小白瓷瓶儿。
“江大人说这是生肌露,抹了不会留下疤痕。特特从西域托人带过来的。真是诚意感人啊。”顾然风道。
程琅冷笑道:“西域产的又如何,若是晴儿身上留下一个疤痕,我把那帮太医院的老家伙头砍下来。”想想不放心,还是要自己去一趟太医院才可,回头深深看了晚晴一眼,转身出门跨上马就走。
屋子里就剩下兄妹两个,晚晴用手指戳戳哥哥的胳膊,道:“就别逗他了,他,人不错。”
“才几天就开始向着外人说话了,看样子我这个哥哥做得真失败啊。”顾然风说得摇头晃脑。
晚晴懒得和他解释,反正也不能动弹,不理他。想起江故林之前的书信,便问道:“江大人还有没有说些别的?”
顾然风道:“他只是说要你好好休养身体,其他的事情身体休养好了再说。”顾然风皱眉道:“我今天见他的马车在医馆门口停了许久也没有进来,见了我之后要我给你看一个东西。”说这便展开一张纸来,画着几个个男子的面目,顾然风道:“江故林要我给你看了,你回忆回忆,当时在现场,可曾见过这样这些人。”
晚晴一个个看过去,无奈的摇头:“当时人太多,哪里看的过来,何况舞龙舞狮队伍里人藏在其中也看不出来。”正说着,她看到最后一个画像,隐隐觉得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来。
“这个人,这个人有点印象。”晚晴思索着,忽然想到,这不就是那个总挡在她面前的癞头货郎么。
“那好,我知道了。”顾然风把画像收起,道:“晴儿,这里不安全,我们还是要赶紧回府。”
晚晴有点不解顾然风态度变化。
顾然风道:“这上面其余的人都是三王的人,只有这个人是九王程玘的,若是三王倒还好说,虽然他有皇后撑腰,但自己荒淫无度,其实没什么大抱负。若是九王,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事情未成,定然不会将风声走漏。”
晚晴听了,道:“但江故林今日反而堂而皇之要你拿给我认,有点太大意了。”
顾然风摇头道:“他从来不是一个大意的人。”
从来不是大意的人,却拿着这么紧要的画像让自己认,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确定我能认出来,只是在提醒我不要乱说话。”晚晴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