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饿吧?”
夜半钟声十二下过后,枕头边回响了一声并非我的且更非我认识的某人的声音,像是老旧收声机似的回音。既不清楚也不会很模糊,我也更找不到声音来源,当时一度认为是在做梦亦或者是幻听之类的。(毕竟幻听在大脑疲惫下是再怎么正常不过的事情)
“嗯,是有点,不至于饿到把被子塞进胃里,还不至于。”没错,我非常可笑的在和那个声音沟通。
“溜出去,然后…狂吃一顿怎么样?”更像是一个山洞里充斥着回声,空洞也算不上,但也绝对算不上饱满。
“有这个打算,但也没去尝试,更不确定街上有什么食物可以让我果腹。”
“不用管这么多,先出去,然后听天由命…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这话是这样的吧?”
于是乎我也不在多想,忍着强烈的饥饿感,以最轻的声音跑下楼,全身肌肉默契的协调着,此处声音小到心脏晕血,一呼一吸,甚至血液离开心脏后将去哪里,然后干嘛仿佛都听得到。周遭更是一片漆黑,只有靠着记忆与触觉一路摸索下去。一阶,两阶,三阶……九阶。对,一共九阶楼梯。站在衣柜前,顾不了形象,胡乱地随手抓了一件卫衣与一条布制的裤子,散乱的套在身上。若是平时去外头就餐的话,定然不会像现在一样匆忙,也行现在是饥饿感大于安全感的时间。
随后我便从正门偷溜出,在门外的木质地板上踩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于是便像雷区一样惊心动魄,不久便回到了水泥地上。
头顶的天空比往常更亮,也许就是月亮,星辰有些多少的看不清,但依然可以分辨出北斗七星,双子座和一些我并不知道的星座图案,照理论都可以连成一片固定的图案。也许是夏天的缘故,即使是深夜也不会觉得冷到哪去,甚至还有点闷热。
奇怪的是,离开家门之后,声音不见了。就像雪茄里的白烟浓郁地飘出,然后散乱在空气中,只有满脑子的回味。随后我也不再计较声音的问题,心里更是充满了迷茫与不确定性。现在更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出来,其实口袋里并没有钱,也不知道待会即使找到吃的有什么用。在我看来…人类就是被金钱束缚着的愚蠢生物,什么都讲钱。
街上猜就猜到了没有多少人,应该说是挺少,可能都是无家可归或者像我一样迷惘不知所措的人群。跟猜想的一样,确实没多少店铺开着,看样子我们这里没什么宵夜有出售。平平无奇的人住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小镇,生活也是千篇一律,每天重复着重复着如同年轮一样,最后年轮便会枯竭。
我在某个小区边的烤肉店坐下,环顾四周也没什么人群,目前唯一发现的是在两桌外的几个人,至于到底几个人也看不清楚。
“来点什么这位先生?”或许是许久未刮的胡茬,让我看起来显得成熟,也可能是凌乱的头发。很明显头发已经盖过了眼睛,这很正常让人认为我很成熟。
“我没多少钱,招牌是?”
“没事,钱可以明天给,相信你不会吃霸王餐的,其次这里的炸猪排很不错。”老板说罢摆出经典的职场微笑。
“嗯,感谢了。”
随后老板离开了我的餐桌,或许是去后台了。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那桌子的人群过来了一两个,一男一女。男的并不高,但是很壮实,没记错的话那个男人是寸头。女人嘛,带着眼镜,似乎染了黄色的头发,不是全染了,黄和黑交错着。
“朋友,一起喝一杯?”男的说着话从右口袋拿出一根烟。
“不…我是说不抽烟。”
“讲讲怎么会那么晚出来呢?”他坐在了我旁边“是因为无聊?”
“不好说,也许是的,或者……是因为饥饿感,一定是太饿了。”
“是嘛…嗯,我想也是。”
不知多久后,猪排上到了我的桌子上,分量确实挺足的。也没在多想便拔起筷子塞了一块在嘴里。
“对了,我叫博文,兴趣认识嘛?”说完伸出了左手。
因为我嘴里塞满了猪排的原因,简短的“嗯”一声后与他握了手。
“可以叫我洋…无论如何,你们顺口就好。”总算是把猪排咽进去了,随及饱腹感也慢慢来袭。
“挺顺口,也挺好听,海洋的洋?”
“没错。”
“走吧,来我们的桌子的上,请你喝点。”
也没多想便端着自己的宵夜过去了。那桌子上不仅他们两个,还有两个,也是一男一女。桌子上还有很多啤酒,地上也是,桌子上很多肉串。其余两位已然有点醉醺醺的样子,却还是像机器一样吃着肉串。
“嗯?博文,你厉害了嘛,带回来一个小帅哥。”那个醉醺醺的女生发话了,貌似像刚睡醒一样。
“厉害吧。”貌似博文兄挺自信的样子。
“啊呀,瞧我这脑子,忘记介绍了,我叫欣怡,怎么叫都可以,比如绰号之类的啦,只要你能想到的。”这是刚刚那个和博文一起来的女孩。
“坐啊,别傻愣着了,都是朋友,来,吹一瓶!”那个桌子上的男生说着随手拿出一瓶雪花帮我打开递到了我面前。
“谢谢。”我假惺惺的摆出那个令我自己厌恶的微笑,接过了啤酒,顺手把猪排放在了合适的位置。
至于那个男生嘛,叫什么,多少学历,年龄。我更加一无所知,毕竟他也没有彬彬有礼的介绍自己更像是豪爽的个性。在这张桌子上,其余的人也许是真的果腹他们空虚的胃。只有我散发着孤独与迷惘的独特气息,使我在这些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
“啊…都介绍了啊……我嘛,我叫梦静啦…随便吧。”像是真的喝糊涂了,总之不像正常人一样清醒。她甚至都忘记还有那个男生没介绍自己,但是那个男生貌似也没多清醒的样子,听了这些话也没有点反应。这是不是正常的我也不知道,交友嘛,我触碰的不多。
“对了洋兄,你…您什么工作了啊?”看吧,论年龄这个玩意儿,根本不重要,你的样貌像是决定了你的年龄一样。
“嗯?工作…哈哈,胜任不起。”说罢我喝了一小口啤酒,味道怪怪的,说不上来的怪。
“失业了?还是刚毕业?可看样子不想毕业生…高中嘛?”博文吃着我让给他的炸猪排。
“不…或者,你们呢?”想想先反问一下比较妥当,虽说我不在乎年龄的东西,但特定场合还是介意的。
“我们都是高一的,你呢?”梦静还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问着。
“我嘛,说出来你们绝对不相信,初三。”说罢还是一如既往地皱着眉头。
“嗯!?”几乎是他们一起发出的感叹与疑惑,即使醉醺醺的梦静也是。
“嗯哼?是真的,没半点掺假,我交友从不去迷惑他人,嗯…是这样。”
“可是……你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至少你…头发…胡子……”欣怡追问得像个补篮的人一样。
“我知道…那么匆忙出来饱腹没空闲之心打理,至少当时是这么想的。”
“所以?你是宅男嘛?”
“你们可以这么理解,开心就好。”简短敷衍一下,也许是不想透露的往事,说真的,讲起来也许天明都讲不完。
“看来你是个有故事的人哦,有空聚在一起听听。”梦静还是喝着酒醉熏得难受。
“我随时都可以,只要各位感兴趣。”
…………
不知道为什么时间过得异常的快,很久没有的感觉。时钟已然转到三点,凌晨三点。看样子他们该喝醉的喝醉了,饱了的饱了。而我,消除了之前在床上的空虚感与头痛感。而我还在想着声音去哪了,也许沉浸在了湖面中,或许一直守候在家门口等着饱腹的我回来……不去追究,毕竟很奇怪。
“好了好了!该回家了。洋,钱嘛我们帮你付,以后就是好朋友,有空讲讲你自己呗?挺感兴趣的。”博文亦如既往的绅士。不过还是要感谢他的好意。
“嗯,不错!我倒是还在想着今天的钱要不要欠着,不过现在是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顺便解决了一顿饭钱还蹭了好多的酒,这便宜谁不会占。
“那我们先走了,有空再聊,聊天方式在你卫衣口袋里,趁你不注意偷偷塞进去的。”没想到还挺敏捷的身手。
简短告别之后我也慢悠地荡回家,路上的风没有来时那么扎脸。更像是吹风机一般的柔顺。路灯还是老样子坏掉的一闪一闪,它貌似会在十二点二十五分的时候恢复正常,然后不知道在哪个时候变回破旧的路灯。实在找不到什么东西可以比喻这个路灯,是很奇怪的感觉。伴随着这些奇怪的感觉,我回到了家门口。还是像过雷区一样花了必要的时间过了这个木质地板。用副手尽量的抵住门,使它的声音缩小到最小。
在二楼快速换去卫衣和裤子,还是想出发前一样散乱的套上衣服,只不过这次是睡衣。我还是没有开灯,可能也是凌晨三点的缘故,太阳不是升起,可能是月亮的光更加强烈。我可以明显的看见每一级阶梯。
可能是酒精随着我的运动,通过血液循环到达了肝脏,我的头已经昏昏沉沉。倒在床铺上好像陷入泥潭…不,准确来说是坠落在海洋里。太久没被酒精麻痹大脑的我,已经不太会喝酒。头沦陷在枕头里,什么都没有去想……一直下坠。
“你吃饱了哦。”不出我所料,那个声音真的在等候饱腹的我。
“是……你还在哦。”愈发懒散的回复这个声音。
“怎么样?感谢我叫你出去?”
“感谢什么?交一群莫名其妙的朋友?”
“你的空虚感还在吗?我想不在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突然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语,若是平常我肯定回去追问,只是现在太累了。
“你说你是我?嗯……随便吧,我要睡了,你知道的。”
“嗯,我一直知道。”
也没去纠结声音的奇怪问题,随及进入梦中。梦境还是一如既往空虚,空洞。什么都没有,我就站在一片黑暗中,发着令人讨厌的白光。仿佛这个梦世界的奇点,可能会随时膨胀,坍塌,死亡。
第二天还是若无其事的醒来,没发生过之前的事一样,声音也不在,一切都认为是场梦。随着清晨第一缕风吹散在天空中,很模糊,很平庸。但越是平淡,越是喜欢这种感觉。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