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人人都和克莱兹一样同时拥有着鱼的记忆和无所畏惧的勇气,那这个世界究竟会乱成什么样子。
我一边刷碗一边听着克莱兹在旁边给我讲道理,诸如什么正义永远会战胜邪恶,以及康瑟是个有勇无谋不足为惧的人。
水龙头下面的水一直在流,就像克莱兹的嘴唇,一直在不停地翻动。
刷完碗后我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推掉了克莱兹想和我切磋棋艺的想法,我知道他不是那种落棋无悔的人,每次下棋总要一盘棋让他悔棋两三次他才肯罢休认输。所以我转而一头扎进了浴室里,坐在那个狭小的浴池里面,对浑身散发着麦酒气息的自己顿时心生厌恶。
沐浴过后就已经是深夜了,透过窗子往外面看去,街上已经没有一个行人,我知道就到了沉睡的时候。
当我蹑手蹑脚上到二楼还没有推门进我房间的时候,就已经能听到隔壁房间克莱兹的鼾声了。他每晚都是这样,只是我已经司空见惯了。一时间静谧的房子回响起他的鼾声,与外面树叶轻轻被风吹拂过的沙沙细语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推门进到我的房间里。可惜的是,这种上个世纪盖的破房子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为了与他保持距离,我已经调转了睡觉的方向,发现还是可以听的一清二楚。
我从书桌上的抹布里面撕下了两块湿漉漉的小海绵塞进了耳朵里,声音虽然有,但却比以前小了很多,我缓缓的闭上了双眼,那是我多年来入睡的法宝。
“你好,少年。”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我脑海里回响起他的声音还是在我梦境里这声音再度响起。
总之就是那个之前存在我梦里的声音。
准确的说,是窥梦人。
果然那不是酒精麻痹出来的幻觉,而是确确实实存在的梦境。
只不过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我和他碰面的不是那种线条状的白紫色空间,而是一片草原。
不错,一片广袤却又绿茵的草原。
虽然我没有看到他的人,但是听声音依稀可以辨认出他的方向。
“窥梦人。”我叫了他一声的名字。
当然我也是在赌博,因为我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是窥梦人这只是我猜测出来的结果,因为这是最符合逻辑的一种可能,但至于结局会怎么样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竟然知道我?”声音还是在我面前那个方向响起。
但那个老头却在我右边现了身。他坐在草地上,闭着眼睛,向我发出了诘问。
真是个狡猾的老家伙。
这是他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
“我知道你。”我转过身来冲着他现在的位置,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窥梦人忽然睁开眼睛说:“那太好了,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他轻轻拱着手掌捏了捏自己胳膊肘的上方继续说:“既然你知道我了,想必对于我的能力应该也很清楚吧。”
“清楚,八大魔导师。”我满不在乎的说,在我眼里八大魔导师和普通的小术师是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因为我都打不过,而且随时都可以置我于死地。
所以我根本就失去了害怕的资格。
“好。”他笑着点了点头,“年轻人,有勇气,面对八大魔导师竟还能这样镇定自若,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他懂个鬼。我笑了笑。
“你现在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选择进入我的梦境了吗。”我问。显然他上次留下的伏笔至今还让我耿耿于怀。
“可以。”他点头应允,“既然你清楚我的名字和能力,应该对我个人也有所耳闻,我不是兰迪王国的人,而是华特的。”
“嗯。”我注意到了他的停顿,显然是让我回应他。
窥梦人见我有连锁反应,才接着说:“我是华特王国镇国的魔导师。当然,是之前的。”
每个国家有着每个国家的法律,但武力才是维持法律能正常运转的轴承。在很多术师法师横行的城镇,他们因为自身强大,从而蔑视法律,这在历史进程中是不被允许的。所以每个国家都会选派一个自己国家的大魔导师作为镇国魔法师,再由大魔导师挑选下面的人手,从而组成一张护国法师网,确保每一个城邦都有践行者,从而进一步确保普通百姓人人都遵守法律。如果有人想要武装反动或者公然践踏法律,这些也都由魔导师平息,所以镇国魔法师的工资也很高,一年大概会有十几万金币,毕竟是皇室雇佣的。很显然,窥梦人这番话就是想告诉我他此前也是有身份的人物。
“你被人赶下来了。”我猜测。
“不错,就因为我牵扯到了一件事关华特王国内部的秘密,我正被华特王国所有的魔导师和强大的法师追杀。”窥梦人解释道,“他们在华特王国展开了天罗地网似的搜寻,只为将我捉拿归案。”
我没有闲工夫去问那件秘密是什么,因为他一定不会告诉我。
“所以你逃了出来?”我有些听懂了他的意思。
“是的,但逃出来的我也不能露出真身。只要是一名魔法师,远远地就能感受到我的强大气息。”他有些无奈地说,我觉得更像是一种变相的炫耀,“整片大陆所有王国都与华特王国皇室签订协议,一旦在自己境内发现我的踪迹,就要把我缉拿交给华特王国,从而可以获得五百万金币的赏赐。”
“五百万?”我有些哑然。
我看着面前这个有些瘦弱的老头实在很难将他与五百万金币划上等钩,“你就不怕我告发你吗?”我忽然有些冷冷地说,立刻把那副没见过世面的嘴脸抹杀掉。
“这是在你的梦里,谁能抓住我?”他似乎一点也不怕,反而笑着对我说。
“什么意思?”我撇了撇嘴,“难道你在梦里就没有人能来制服你吗?”
“你要知道,全天下懂得操控别人梦境的可只有我一个人,当然我那一堆徒弟除外。”他刚想夸下海口,就把自己的结论很快就给推翻了。“况且我想你一定会帮助我的。”
“你怎么就觉得我一定会帮助你?”我顿时来了兴趣,似乎和这种又奇怪又博学的老头聊天是一种有些愉快的东西。
“直觉。”他站起身来说。
直觉…
我冷笑了两下。
“我一个狗屁魔法都不懂的人,我怎么帮你。”我非常笃定。
“不需要你怎么帮我,你只要在大陆对我通缉还没有消除之前,一直让我寄托在你的梦境里就行了。”他忽然笑着说。
“我又为什么要让你寄托呢?”我也已经过了那种热血沸腾的年纪,青春期的少男哪一个不想天生神力拯救世界,可惜我已经过来了,“我帮你你又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呢?”
成年人的世界里只有利弊。
“我可以给你人生的指导。”
他一字一顿地说。
意思就是你既不能给我魔法也不能操控我的意识然后用我的身体去战斗呗。
我一时间有些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