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离来到了售卖药草的市场,没有按照青年军官纸条上所写的去做。
对于淮王的邀约,他并不很想前去,他不想找上门被淮王怪罪,因为他对几天前淮王交给自己的任务,并能很好的完成。
那每日一次的报告信,周离一封都没有写成,放入信箱内。
不过该去还是要去的,即便自己未成年,但,是男人就不该逃避。
这不仅是对淮王的尊重,也是自己掌握了关于赵家的一手情报,关乎广陵的安危,也关乎千万人的性命。
看起来王赵钱三家势单力薄,但从押送商队的那个灰衣老人和面具女子看来,有外部势力对广陵有想法。
替赵家押送货物的人员就有征神以上的修为,那么他们身后并未显露的组织会有多么强大?
周离依着记忆,走入草药市场上,一家名为陈春堂的药铺内。
这家店铺是元朝最大的几家售卖灵药的巨头,据闻由上官家掌控,在全国各地都有它的连锁店,其中的灵药种类齐全,基本的药草是应有尽有,那些绝世的仙药也时有售卖。
上次周离来草药市场的时候是夜晚,陈春堂已关门歇业,剩下都是些小药铺,以至于在寻药之时,周离连逛了好几家店铺。
陈春堂店内的装饰以木质为主,地板由纹路古朴的实木铺成,店内的空间被一扇扇玄木屏风隔断,让人走在店内,有种廊腰缦回的感觉。
寻常的草药被置于挨近屏风的箱台里,不同功效属性的草药安放于不同的隔间,而同一隔间不同种类的草药被箱台的木板隔开。
较为珍惜贵重的草药则架于厅柜层叠向上的小隔间之上。
周离对黑白大马喜欢吃的草药,其实不很了解,而且一般售卖的草药都是经过脱水晒干,才能摆出来卖,估计黑白大马难以下口,倒是可以制成丹药。
从前在周离还小的时候,去看过自家的马厩,他还问过打扫马厩的马夫:马匹最喜欢吃什么草。
那时马夫的回答是,在黑土地里种上的精品萝卜和精品苜蓿草种子,施以大肥花的汁液和人畜的粪便,一年四季接受阳光洗礼,在太阳落山之时撒上一滩朝露水,期间用心呵护,用爱滋养,这样种出来的萝卜和苜蓿草,是所有马匹最喜欢吃的食物。
当时周离看着马夫闭眼吟诗般的神色,心里对这种方法种出来的萝卜和苜蓿草也很是向往,很想亲口尝尝味道。
虽然这间药铺没有马夫所说的萝卜,但有长得像萝卜的药材,而且品类还不少。
周离看了几眼就找到了好几种萝卜类药材。
不怕大马不喜欢,挨个给它尝个遍不就行了?
总有一款适合马。
周离刻意略过了贵重的萝卜类药材,还买了为自己淬筋锻骨的火性草药,付完钱便将其装成袋,放入了储物灵器内。
没走出陈春堂几步,街上就传来了一阵鸣笛的声音,有人大吼道:“行人赶快躲避,朝西街跑,赶快!店铺把门关上!有人发动暴乱,有人发动暴乱!”
本来人们都闲适的走在大街上,当听到暴乱二字后,他们都开始惊慌起来。
前些日子暴乱的景象他们都历历在目,这些能来像是灵药铺这种高端市场的人们,都是有些钱财的,他们不理解那些人为什么要发动暴乱,还会被暴乱伤及人身和财产,所以对那些暴民是唯恐避之不及。
商铺的店员在接到店长的命令后,也开始驱逐起了顾客,不过有个别顾客死皮赖脸的待在店铺内,店员只能叫来安保人员,以暴力手段驱逐顾客。
周离站在石砌的墙壁边缘,身前是惊慌奔涌的人流,他接下来是想去淮王的住处的,不过这突如其来的警报似乎打乱了他的安排。
暴乱这种事情对普通人来说可怕,但对身为修士的周离来说,便没有多少威胁。
周离贴着墙面,逆着人流前行,他不打算避开暴乱的骚动,既然来了,就一直走下去。
来回的走多费时费力?
现在是下午时分,躲避暴乱不知要多久,不过从住所来到药铺,他已经花费了一个时辰。
若现在回到住所,不论躲避动乱花费的时间,想见到淮王只能到傍晚了,不说淮王傍晚是否会因另有其事而不接待周离,这么吊着淮王的总归不是件明智之事。
淮王总是和蔼的样子,却也会有金刚怒目的一面。
对于晚宴淮王爆发出的如山如岳的压力,周离还记得清清楚楚,他差点喘不过气,被压个半死。
想不被碾成人肉饼,自己只有铁着头突破的选择。
混乱的人流过后,是变得空旷的街道,细碎的纸片被轻风推动,滑落至街道两侧的沟渠内,这里安静的,周离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谨慎的走出集会街道,周离顿住了步伐,倾听从空气中传来的微音。
虽说他的修为不俗,但并不能对那些违法的民众动手动脚,按照法律,他只有制止暴乱的义务,能动手的只有官府的士兵。
......
幽静的山林间,清脆的鸟鸣从树上响起,几只娇艳欲滴的黄鹂鸟小脚蹦跳,探头探脑,叽叽喳喳交流着什么。
树下是一位稍显富态的男子,他的衣着没有华丽的装饰,但动作间有种贵气。他摆开身前的小桌,取出一壶清酒,几叠小菜,平均安放在小桌上。
沿途的林间小道上,一位风骨隽然的中年美男子走出,见到富态男子后连忙行礼,道:“淮王在此地...”
“萧军师——,我这是在请人赴宴呐。”淮王笑意盎然,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萧晗看了看淮王布置的小酒桌,略感诧异:“什么人让淮王在林间道路边设宴?”
淮王辍饮玉石杯中的酒浆,品味着道:“周家的那个孩子。”
萧晗眉头细微皱了皱,面色没有过多表露,“以现在的乱象,那孩子还要赴宴吗?”
淮王眉眼带笑,“那孩子已经搁了我好些天了,我料他心中有愧,不好见我,便在下午摆宴等候。依他年轻人的性子,会过来的。”
顿了顿,淮王问道:“局势现在如何?”
萧晗整理了一下措辞,说道:“暴乱伊始是在东街,当我们集结兵力,派兵围堵的时候,西街突然掀起了暴乱,我们的兵力现在主要集中在城外,一时调不出人手压住暴乱。只是暴乱不止在城内,周边的村落也有暴民打砸我官府的设点。”
淮王挑了挑眉锋,道:“他们倒是学聪明了,我们的兵力部署他们都摸清楚了吗?”
萧晗应声道:“是。参与暴乱的不止域外之人,从蛛丝马迹中,我发现一个魔教组织似乎也与这场暴乱有关。”
淮王有些凝重的看向了军师萧晗,“新的势力?广陵这趟浑水,谁都想来插一脚吗?你速去调查那魔教的来头,掌握不了他们全部的动向,我心难安。”
......
“看来,他们还没有拆到这里。”
周离放心的走在街道上,他已经确认过了周围的环境,非常的安全。
这空无一人的街道有种独特的美感,漫步在街上,享受着微风吹拂,周离的内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一直以来的杂事纷扰都让他心绪浮躁,只有在此刻他的内心才如止水般不起波澜。
“也许这才是生活,这才是人们最终该追求的东西。”
周离抚掌而笑,哼着时下流行的乐曲,转过了一处街角。
然而下一瞬,他欢快的小调骤然止住——不宽敞的街角内,挤着一众手握器械的暴民。
暴民们的目光齐齐朝周离看来,他们睁着拧然的双眼,犹如饿狼般随时可能扑向周离单薄的身躯。
“大哥,大哥们,我们有话好说啊,这和谐社会的,大家都放下武器,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吧?”
周离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嘴角带着一抹苦涩。
“你说什么?大哥?看不起咱儿童?”暴徒中挺身出一位略显青涩的青年,挑衅的说道:“你丫是欠修理,你就说一声。”
周离越发苦涩,这个人起码有十八岁了,居然自称儿童?
“哈!”青年高举手中的狼牙棒,对准周离冲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