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慕莞来到了京城的张员外府后门,张员外已经任职三年有余,贪一点小财,还不至于罪大恶极。
她从墙上看府邸,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等了有一会儿,突然瞥见一抹黑影,迅速闪进一个厢房。
萧慕莞也轻巧落地,悄悄跟了上去,那人想必就是那个她所谓的同伙,那人在屋里捣鼓了一阵。
然后关上门出来,萧慕莞眼疾手快的劈晕了他。那人就倒在了地上,顾不得其他。
萧慕莞一把拉下遮住那人面目的黑布,她倒想看看,到底是谁冒充她的同伙。
怎么说呢,这个人长得还怪好看的,萧慕莞思索了一下,想起他好像是殷府的小公子。
传闻啊,这殷府小公子,名唤归鸿,面目俊美,所有京城的少女,最盼望的不过嫁进殷府,当殷少奶奶。
但也许是因为他太过完美,自生下来的时候,便体弱多病,而也不过弱冠之年,年方二十。
他的身份高贵,是当今圣上的旁支堂弟。寻遍天下名医,却也对他的身子无可奈何。
但现在,最重要不是这些,而是他堂堂一个殷府小王爷,怎生也干起了偷鸡摸狗之事,还假冒她的名号。
不过,他也太弱了,就她刚刚那么轻轻劈了一下,还没醒过来。就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个办法,万一碰见夜里起身的小厮,那她可真就洗不清了。
于是萧慕莞就带着晕过去的殷归鸿,从后门出了员外府。萧慕莞把他绑在树边,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他也醒不来。
萧慕莞只好坐在另一边,百无聊赖的玩弄手中的野草,忽然起了心思,连忙起身走到殷归鸿面前。
“我就不信,这样你都醒不来。”接着,萧慕莞就拿着根野草,挠他脖颈。
而事实证明,这样做果然有成效,不一时,殷归鸿就打着喷嚏,意识清醒过来。
“醒了?”萧慕莞蹲下看着他,殷归鸿一脸戒备,“你…你是何人,为什么将我绑于此地?”
萧慕莞嗤笑,“我是何人?你都假冒我的名号了,居然还问我是何人,传出去才是要笑死人。”
殷归鸿盯着一身红衣的萧慕莞,“大胆女贼!!”萧慕莞也不恼,“我呢,就是江湖第一女盗贼,而你是殷府的殷小王爷。”
见萧慕莞识破了他的身份,眼色有点慌乱,萧慕莞轻笑,“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为何假冒我的名义?”
殷归鸿扭头不看她,“你说什么,我并不懂。”萧慕莞见此,一把挑起他的下巴,让他直视她。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只问你,到底为何?”萧慕莞加重了力度,殷归鸿只觉得疼痛得很。
却还是不肯吐露半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萧慕莞一把松开,“你们这些人就是文绉绉的让人厌烦。”
“既然这样,你不肯说,我就由你留在这里,看看你会不会被豺狼叼去。”
萧慕莞拍手,起身一副要走的架势。殷归鸿连忙喊住了她,“等等,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就放我离开?”
月光莹莹,萧慕莞这时才真真看得清晰殷归鸿的面目,不由惊叹。眉眼如画,肤色白透,唇薄如纸,却泛点点红润,俊美矜贵。他的眼睛,宛如一颗夜宝石般,晶莹剔透。
萧慕莞点头,“那是自然。”江湖第一女盗的话能信吗?不能,萧慕莞这么想着。从怀中抽出顺来的折扇,归鸿二字昭目。
殷归鸿一时只得瞎编了一个借口,“因为……我钦慕你许久。”他的那双眼睛,似乎盈着光,异常认真的说出这句话。
萧慕莞摇折扇的手一顿,“小王爷莫要说笑,你不曾见过我,又何来钦慕一说?”
殷归鸿平静下来,“钦慕你,却无从寻你,只好用了这下下策,引你现身,只为表露一番心意。”
萧慕莞轻摇折扇,微晃着头,“想不到京城赫赫有名的小王爷,编造起谎话的本事倒是一流。”
钦慕于她?不若是为了求生顺口一捏的谎话,他还真当她是三岁小儿了?萧慕莞失笑。
殷归鸿也不慌忙,“我偏偏就是钦慕于你,怎么,江湖第一女盗还能威胁别人不要钦慕你?”
他的古怪逻辑,把萧慕莞逗笑。这个小王爷现在是在跟她耍无赖么,怪可爱的。
萧慕莞不言,轻轻摇着折扇,“你可知,我都存在这人间有多久了?你说你仰慕我,你却连我的名讳都不知。”
殷归鸿神色自若,“你也不若十七八岁,又何必在我面前装出一副高人的模样?”
萧慕莞合上折扇,在殷归鸿头上用力一敲。“我还偏是高人,我可是江湖第一女盗。”神情颇为得意,尽管殷归鸿并不能理解,一个盗贼的名义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殷归鸿无奈,迫于生计,只好附和着她,“是是是,所以我仰慕你也没什么难以解释的?”抬眼看她。
萧慕莞笑了笑,“我呢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被人说仰慕,还是一个小王爷?”
“这事儿说出去,别说我本人都不信,你看看这偌大的京城里,又有几个会信?”
殷归鸿暗自用手去解身后的枝条,没错,萧慕莞只是从树上折了几枝枝条,就把他绑在树上,自大也轻狂,这是殷归鸿对她的看法。
“女贼,你既已知我的身份,你可知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示弱不行,殷归鸿就拿出自己的身份压她。
萧慕莞漫不经心,“你呢,是皇亲国戚的小王爷,我呢,是江湖第一女盗,你也该知道,我特立独行,没有家人,自然也没九族之说,除非你能抓到我,但即使你抓到我,我也有的是法子逃出去。”
“我自然不惧权势,倘若我想,权势的至高无上只会被我一举拿下,但我散漫惯了,普天之下,我四海为家,而你,则只能囚禁于宫墙之内。卷入权利之争,被欲望吞噬。”
殷归鸿平生还从未见过像眼前萧慕莞这样的人,又为她的指责觉得气恼,却又为她的话觉得新奇。她居然藐视皇权,还根本不屑他们的高位。
殷归鸿只觉得面前的人与那些闺中小姐截然不同,她不过是个女子,她怎能……怎能有这样的见地,着实让他受到了冲击。竟也开始问自己,到底是宁愿勾心斗角的权利之争,还是像她那般肆意潇洒行走江湖?
他也想像她那样,只是生于皇室,注定是要卷入欲望之争,权利的洪流,他根本没得选择。就在他愣神的这段时间,萧慕莞恰巧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于是把他绑的更紧了。
他十分气恼,“你怎么!?”看着那人得意的笑,他更加郁闷,是他大意了,居然在女贼面前露出了马脚。
“好啦,小王爷,一会儿就要天亮了,被你看到我的脸,你就该找我麻烦了~”
还不等殷归鸿说什么,只看见她的一抹红影消失在这黑暗之中。殷归鸿暗自气恼,她以为,他没看到她的脸,她就可以逃过一劫了吗?
这偌大的京城,他就不信,全城通缉,她又能躲到哪里去。即使躲到天涯海角,他挖也要把她挖出来。
……
“丫头,你又跑哪去了!”见萧慕莞回来,江海连忙行至她的面前。
萧慕莞笑着,“当然是去探探那个我的同伙。”知道她在说什么,江海略讶异,“你还想着你那个假同伙,有什么收获?”
萧慕莞打开折扇,“自然是有的,你猜一猜那人会是谁?”
江海虽年迈,却眼尖的发现萧慕莞手上的折扇,来头不小。上面印着殷府特有的印章。
遂反应过来,“殷府的逢王?”然后自我否决,“不对不对,逢王被派往荆北去了,那就是圣上的胞弟,鄢王?”
萧慕莞摇头晃脑,“你这老头依旧精明得很,猜的不错。”
“你这丫头,当真什么人都敢招惹一通。”
“老头,你都认识我多久了,不该早就了解我这个人了吗?”
“但鄢王虽然体弱,记仇的话,你怕是麻烦不小了?”
萧慕莞不大在意,笑意不变,“我自有办法应付他。”
江海会心一笑。
……
天色很快亮了起来,而殷归鸿对萧慕莞这个人有了异常深刻的记忆。他不由轻咳了几声,他生来体寒,自然是受不住这一夜寒风。
殷归鸿扯出一抹苦笑。
他既拖着这样一副残破的身子,只有用药吊着一口气,竟是不像是活着,而是苟延残喘。说不定哪一天,就承受不住就离了这凡世间。
说来好笑,他只有一个想法。他想在这剩下的时间里再看看这尘世,毕竟在他很小的时候,他也有过闯荡江湖的年少梦想。
“小……小王爷!?”殷归鸿抬眼,总算有人发现他了,他不由松了一口气。
那女子像是员外府的一名丫鬟,身着布衣,模样倒是生的干净,打扮的也整洁,没有那些刺眼的金银首饰。
她的眼睛滴溜溜的转,打量着他,却也犹豫着不敢上前,最后还是走到他身后,帮他解开了这些枝条。
一阵风吹过,初春时节风总带着凉意,殷归鸿止不住又咳了几声。“多谢你了。”
“不不不,小王爷还是赶快回去,小心着着凉。”她搀扶着摇摇欲坠的殷归鸿,殷归鸿却一把推开了她。
面对她不解的目光,“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还没说完,一头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