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收敛笑容，正色道：“相传，武道共分十二境，第十境以上被称为仙人，但我从未听说过有十境以上的仙人出现过，不过还是得让你知晓，万一你以后能撞见呢？”
“第一境，蝼蚁境，也叫蜉蝣境。身处此境者，略懂一些武学的门道，了解一点吐纳炼体之法，虽然有着以一敌十的能耐，在军队里也能当个十夫长，但毕竟还是肉体凡胎。我们习武之人，怎能止步于此，于是皆称此境者为蝼蚁，催促他们勤练武学，早日脱离此境。”
少年连连点头，要是自己整天被别人蝼蚁，蝼蚁的叫着，肯定也觉得不自在。
“第二境，炼体境。你得记住，除了蝼蚁境外，往后的每一个境界都非常关键，必须一步一个脚印，不可图快。”
“炼体境的修士，要通过各种手段打磨你的皮肉、根骨、气血、经脉，缺一不可。由于所习功法的差异和修炼方式的不同，同是处于这一境的修士，其实力可谓云壤之别。有的人功法差，家底薄，修行不肯吃苦，只能把身体淬炼成硬木的强度，与蝼蚁境也无多大区别。而有的人天资聪慧，万里挑一，功法运转之下，身体犹如一块玄石，坚硬无比。”
“而炼体境对于根骨、气血和经脉的砥砺则更为重要，等回村后再与你细说。你只需记住一句话，当你有朝一日进入炼体境后，一定得打好底子，等到时机成熟再破境。”
齐是非想起那只老王八，要是自己能练成它龟壳的硬度，那也用不着害怕暗箭伤人了。
“第三境，登山境，炼体境注重体魄，而登山境专修神魄。从炼体境上来的修士，都是天资聪慧，机遇不凡之人，但对于武道的修行，无论身体如何强横，他们都还只是在山脚而已。登山境锻炼的是修士的心志，当你发现身边已无敌手，以为自己身在最高峰的时候，你就进入登山境了。听说很多炼体境修士经过一番死斗后，往往会晋入此境。在他们神识中会出现一座山，云环雾绕，高不见顶，而登山境修士要做的就是攀登此山。一位登山境的修士日后能有多大本事，取决于他向上攀登了多少，甚至取决于他攀登的是什么山。”
“一个人的本事，与他爬什么山还有关系吗？”女子仿佛给齐是非打开了一扇门，门后面所有东西对他来说都是崭新的。“那我选村子背后的那座尧光山也可以吗？”
女子敲了敲他的头，道：“你现在还无需想的那么远，因为你所要攀爬的山并不一定由你决定，更可能是山选择你。”
女子继续说道：“攀登不同的山，修士会获得不同的神通。很多剑修选择首山，是因为神话里提到，神采首山之铜铸剑轩辕，而相传轩辕剑就一直位于首山之巅。有的人选择丹穴山，是因为传说中凤凰栖居于此，相传登顶此山者可以获得凤凰涅槃的能力。当然，更多的人由于机遇，气运，往往没有选择的机会，只能满足于那些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山峰，不过都算是登山境修士。”
“此三境被称为下三境，那是以前的叫法，现在看来，登山境的修士已经相当了得。”
少年听得两眼发光，连身上的疼痛都暂时忘记了，心里幻想着自己登顶尧光山的场景。
“有很多山都只出现在传说中。比如那首山，没人知道首山位于何处，剑修们是通过古书上的记载，与自己神识中那座山做比对认出它的，也有可能它们原本存在，只是现在消失了。”
“至于尧光山，我未曾听闻有修士攀登过，不过应当不差。”女子有些含糊其辞，不想扫少年的兴。
听到女子的话，齐是非笑得更开心了，自己还来得及做第一个登尧光山境修士，虽然听起来有点奇怪。
“下三境之后有中三境和上三境，这些现在来说离你太远了。当你有幸登顶某座山后，自会了解。”
女子说得口干舌燥，从身边拿起水壶，豪爽地大喝两口，又把水壶递给齐是非。
少年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抱着水壶，小心翼翼，字斟句酌地问道：“在修炼的过程中，神符起了什么作用呢？”
齐是非心里紧张极了。他害怕从女子口中听到那句话，没有用过神符，你连蝼蚁境都到不了。
女子想了想，说道：“没有用过神符，那个人只能待在下三境，不可能进入中三境。”
少年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有些止不住的颤抖，问道：“也就是说，假如，我是说如果，一个人从未使用过神符，他也有可能成为登山境的修士吗？”
女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虽然她刚才说过，有些人没有用过神符，那也是特例，你们这地方这么太平，还能得不到一张神符？
女子耐心地解释道：“没用过神符，也许在破境时会比较麻烦，但终究还是有可能进入登山境的，毕竟一个人使用的前三张人阶神符，对他的修行没有多大影响。”
少年被这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他迷迷糊糊道：“那神符到底有啥用啊？为什么不管男女老少都这么看重神符，只要是能拿的出来，每隔三年就让家里的孩子用一张啊？”
女子嗤笑道：“你们村里我不知道，但我所经过的村庄，只要到了年纪，砸锅卖铁也要让孩子用一张神符。暂且不说那些孩子一点根基没有，神符的提升效果被白白浪费了，就说这全家老小操劳半生换来的神符，其实日后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只是因为看着邻居在用，自己的孩子要是不用，就感觉总是低人一等似的。”少年听得连连点头，自家姐姐就是这样的人。
“从一出生开始，不管什么人，每隔三年就可以使用一次神符，这个时间间隔只能多，不能少。不论男女，都只能在二十四岁前使用神符，而二十四岁以后，还想使用神符的人只有暴毙一途，这些你应该都知道吧？”
少年点头如捣蒜，虽然他就是那个不能使用神符的人。
“对于前三张神符，虽然不同人有不同的说法，但基本可以确定，前三张神符并不影响下三境的修士。相传中有一李姓天才，在没有使用过神符的情况下，十岁便成为登山境修士，但直到十四岁也不能再进一步，逼得他只能使用神符。在使用了三张神符后，二十三岁时他使用了第四张神符，立刻晋升为中三境修士。人们都叹道，如果不是用的太晚，真让他用齐九张神符的话，说不定此人能成为传说中的十境修士。”
齐是非收敛心情，开口问道：“姐姐，前三张符不影响下三境的修士，但如果没有使用三张神符，是不能踏入中三境，是这个意思吗？”
女子点头，又道：“虽然使用前三张人阶神符到底有什么用，各流派之间莫衷一是，众说纷纭，我现在也还没有登山境大成，因此也不算很清楚。但从第四张地阶神符开始，每使用一张神符，你晋升中三境的机会就大了一分，甚至有可能成为上三境的修士。”
“当然，越高阶的神符也越难获得。一般人根本没机会见到地阶神符，更别说天阶神符了，这也是九州登山境修士不算少，但登山境之上的云海境修士却是凤毛麟角的原因。就是因为朝廷把神符掌握在自己手里，一般人要是没有门派相助，想要成为第四境修士，就得为朝廷卖力。”
“我听说北齐和南明这两个国家，对于神符的管制就没有九州严格。”
齐是非听说过，除了九州和乐土外，在南北方向上还有两个国家，不过此刻他并不关心，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姐姐，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女子有点头疼，这孩子连不要随便问人家的修为都不知道，这可是武人的立身之本。
但她还是有些自豪地说道：“我现在是炼体境大成。”
少年的失望溢于言表，被女子狠狠地瞪了一眼。
“怎么，你以为炼体境很容易吗？你要知道我的炼体境，与一般人的可不太一样。”
齐是非转念一想，连炼体境都这么厉害，那登山境不就是陆地神仙了？
他对于什么中三境，上三境毫无概念，这些离他的世界太远了。少年只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成为登山境修士。
尽管对神符已经不抱期待，少年还是不死心地问道：“使用神符时，只需要把神符贴在脑门上就可以了吗？”
女子有些疑惑，这孩子怎么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她没好气地说道：“当然，不然你还想烧成灰了泡水喝不成？”
本来就没有抱有期望，因此齐是非也没有感觉有多失望。
“对了，”女子一拍脑门，开口道：“有极少数人，使用完三张人阶神符后会觉醒特殊的天赋。”
“这样的天之骄子被称为练气士，但我只知道他们有一境叫做练气境，其余的我就不清楚了，据说这样的人，整个九州都没有几个。”
齐是非大为惊奇，原来这世上除了修士，还有练气士的存在，尽管这与他毫无关系，但还是记在心里。村里那个最会玩水的苏叔，可能就是这样的练气士。
女子见少年还欲开口，打断道：“我知道你还有很多问题，不过现在来不及回答了。刚才那几个人只是斥候，还有几十个流寇正往这边赶来，我得好好准备一番，在这里把他们消灭干净。”
少年以为自己刚才听漏了，问道：“其他的黑衣卫什么时候能到？”
女子咧嘴笑了。少年初见她时，只感觉她冷淡异常，酷的像夏日里的冰糕，可接触之后，又发现女子就和自家姐姐一样，面冷心热。
“我没有什么同僚，也不是刚才那人口中的黑衣卫，这块牌子是我顺手拿来的，行走江湖，有个身份总归方便一点。”
齐是非顿时傻了眼，心生不妙，开口急道：“那这几十个流寇该怎么办？”
女子抚摸着腰间剑，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眉眼间有着掩藏不住的骄傲。
“就这么办。”
“对了，我姓段，叫段若，不过提前说清楚，我可一点都不弱啊。”
女子持剑的身影映在少年眼中，满足了他心中对于侠客的全部向往。
果然，自己还是应该学剑啊。
少年有痴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