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些日子,玄清门上下都在为“三门会武”,即上三门总门掌接班人竞选一事操劳,逸尘风作为本次大事件的绝对主角,更是被各司各院的师兄弟们时时围绕,本来清净的居所此时也是门庭若市,他本就喜静不喜闹,天生不愿疲于这些俗事缛节。这才趁着师第们稍不留意,独自下山寻清净,来到了安和。
逸尘风继续道:“说起这安和,二十年前我作为玄清门第五代门徒第一次下山历练,就在安和,故而对这里颇感亲切。”
“这我知道,”蛋蛋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您的传记我都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各种版本的都看过,您和我们安和当真是颇有渊源呢,我还记得我八岁那年,逸道师您来这里讲道,那真是万人空巷啊,不止我们村,方圆几十里的村民都聚到这里听您讲道,当时我就把您当我做的心中所仰了……”说道这里,蛋蛋不禁失落起来,逸道师的仰慕者最后成了魔,这不是伤逸道师的心吗?好在逸尘风和师父是故交,加上并未对魔有太多偏见,这才使得蛋蛋心里舒服一些。
正当逸尘风和蛋蛋谈话之际,薇澜走了过来,看到逸尘风的瞬间掩面大惊道:“你……你不是……”
蛋蛋嗔怪道:“薇澜,怎么能手指着逸道师称呼你你的,这么无礼呢?”
薇澜这才行屈膝礼道:“逸道师莫怪,小女子见到道师简直是惊喜过度,乃至失态,请道师宽恕。”
逸尘风抬手唤薇澜起来:“不必拘束,我此时并不是什么道师,更没有其他什么身份头衔,把我当做普通长辈或者友人即可。”
薇澜还是不敢抬头看逸尘风:“逸道师当年在此讲道,小女子还记得真切,逸道师风采卓然,时光荏苒,却丝毫不曾变化,故而薇澜才一眼认出道师。”
“薇澜……”逸尘风看着她心中暗想,这姑娘真的与那人颇为相似,怪不得羽鸢……
蛋蛋对薇澜道:“切,你可少套近乎了,你只是见过一面,我师父可是逸道师的故友呢?”
“滚一边去,臭蛋蛋”薇澜低声骂道,然后秒变温柔脸看向逸尘风道:“您和秦大哥是故友啊?那能否和我聊聊他。”
逸尘风淡然一笑道:“他这个人不喜对人讲述过去之事,我既为其故友,也当尊其意。”
薇澜道:“没事没事,我不对别人说,逸道师也不用讲具体之事,我就想听听他是什么样子的人,毕竟……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蛋蛋在一旁渐渐失掉了笑容。薇澜一把把他推开说:“你哪凉快哪待着去吧,我和逸道师单独聊聊。”
蛋蛋立即转身离开道:“切,刚好小爷我不想陪你了呢?”
走了很远的他才骤然回头,看着薇澜开心认真的听着自己师父的往事,整个人像是泄力了一般瘫软在墙角。
那位车夫带着秦羽鸢来到青山上,走到三妖庙西南处几里远的一处山壁前。“大人,我进去通报一声……”
“不必了,”秦羽鸢伸出右手按在山壁上,团团紫气自全身飘至右臂,略一发力,完整的山壁上竟出现了洞门的形状,再次发力,硕大的石门竟被秦羽鸢单手移开。
车夫吓得跪倒在地,哆哆嗦嗦的不敢言语。
秦羽鸢径直走了进去。
洞中之人厉声问道:“谁人胆敢擅闯我狐祈洞?”
秦羽鸢闻言冷哼了一声,“你这小破洞也胆敢自称为狐祈洞?那真正狐祈洞可比你这气派多了,一族二十余只狐妖加上狼妖鹤妖,尽可藏身于那狐祈洞。”
洞中之人嘶吼道:“你是谁?”洞中回荡着连绵不断的回声。
“妖族自有夜视之能,但我还是让你看清楚一点吧。”言罢,秦羽鸢右手打出一个响指,指尖随之生出雷电,秦羽鸢信手一挥,雷电随着挥手的方向蔓延开来,将整个洞穴照的亮如白昼一般。
借着这雷电之光,秦羽鸢看清楚了洞中三“人”,一位为身着青衣的年轻“男子”,灵一位即是交过手的枯瘦道士,还有一位身长不足五尺,人身狐尾,尚未修成人形。
那位青衣男子也看秦羽鸢看的真切,陡然间大惊失色,接着眼中杀气涌动,双手的骨节握的咯吱作响:“秦羽鸢……戮吾姐,驱我族,此仇不共戴天!”
“哦?”秦羽鸢嘴角撇出一丝挑弄的笑:“那只银狐是你姐?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年我若屠尽尔等妖族,此日便不会有此等祸患。”
“还我姐姐命来。”说话之间,这位青衣“男子”露出狐爪,直冲秦羽鸢而去,秦羽鸢向后伸出右手,顷刻之间,伴随着剧烈摩擦空气的轰鸣声,硕大的残阳紫金刀飞到秦羽鸢手中,而青狐的狐爪已至秦羽鸢眼前,秦羽鸢急速后倾飞出妖洞,青狐的指尖凌空划出一道火光,距离秦羽鸢双目仅不足半寸。
秦羽鸢后退的同时,挥动到手的残阳紫金刀,暗紫色的剑气将那火光彻底淹没。青狐一个后空翻灵巧的躲过剑气。
一人一妖,一立一跪,四目相对,心中俱燃起了熊熊的仇恨之火。
那个枯瘦道士和半人狐妖也跟着跑出洞外,秦羽鸢看了眼枯瘦道士道:“你本就是人,故与妖合体,弄得这般不人不鬼之状。”
“秦公子果然好眼力,可你这般高高在上之人哪知做妖没有做人好呢?我也曾是潜心修道之人,我也曾像当年的你和逸尘风那样,修得通天修为,降妖伏魔,受万人景仰,但是呢?我师父嫌我出身低微,天资不足,他只愿意教那些达官贵人送来的孩子,或者那些可以光复一派的奇才,可惜……我两者皆不是,我师父不愿白费力气教我,师兄甚至师弟们嘲笑我。我拼命的学,拼命的练,师父不教我,我就在旁边旁听,我练一次不会,就练十次百次,终于……我在比武中赢了那个诸侯之子,结果呢?秦公子你猜结果呢?结果我师父以我打伤他为由,罚我禁闭整月,呵呵呵……我又何错之有?我只不过是赢了个纨绔子弟,伤了个窝囊废而已,我何错之有?”那枯瘦道士哽咽了一下,继续说:
“我在禁闭室内,修习我看过的高阶法术,那种师父只给最负有天资的师兄演示过的高阶法术,我因未能完整记住法咒,而走火入魔。师父和全门上下更是把我当做怪物一般,直接逐出师门。在我走投无路之际,是我曾经救过的鹤兄,收留了我,传我法术,增我修为。更是在他身归鸿蒙之时,将毕生修为传于我。你可知当年我仅仅是处于一点善意,救下了被南唐将军狩猎误伤的鹤兄而已。鹤兄便回赠至此,你说,若你是我,你是信人还是信妖?”
枯瘦老道说着走到秦羽鸢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询问,接着又自嘲一般的大笑道:“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你怎么会懂我们这些小人物的悲哀?像你这般出身高贵,天资过人之人,拥有普通人一辈子不可企及的名声,地位,修为,尚且对正道失去信心,堕入魔道,何况我呢?你又有什么资格去嘲笑我?有什么资格站在正道的立场指摘我?你也是魔,魔妖本就是一家,你秦羽鸢……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