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抱着巴戟天的尸体坐在地上。
不知为何，他既没有暴怒，也没有伤心，反倒更像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气，吹得他心有些凉。
“我这是在干什么啊？”
……
“呵。”
……
他放下巴戟天，坐到了一旁，没有人躺着的病床上。
双手靠在膝盖上，撑起额前的头发，弯腰呆坐着。
他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趟上这趟浑水。也想不通，这浑水趟到现在，为何会是这般景象。
倘若当初他早早揭发了龙脉阁……
倘若当初他强行带走巴戟天……
倘若当初他没有认识巴豆儿……
倘若当初……
大火烧到了屋顶，传来了“噼啪”的响声。浓烟混着漆木烧焦的味道，闯进了巴戟天的屋内。
凌霄还在思考，“为何？”
……
“巴大夫！火已经烧过来了！快走吧！”门外，一个急促的声音传来。
凌霄抬头一看，是玄参。他再度低下头，有气无力地说道：“原来是你啊。”
“凌霄？你怎么在这儿！”玄参倒是动静挺大。
凌霄没有理他。
玄参看着满屋的尸体，包括巴戟天在内，无人生还。
“这一切……都是你们赤雪门干的好事吧！”玄参继续叫嚣着。
凌霄还是没有理他。
“我这就要你偿命！”
有一种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需要找一个东西来怪罪，需要找一个东西来发泄。
对于玄参来说，此刻这个东西，就是凌霄。
只见玄参拔出佩剑，怒而朝凌霄冲了过去。
凌霄没有闪躲，低着头。在玄参就要刺中他的那一刻，凌霄右手一挥，一根铁棒随着手的轨迹出现，把玄参打飞，剑也脱了手，插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有些出乎凌霄的意料，玄参的道行不仅没什么长进，反倒退步了好些，竟然只有这般能耐。
他抬头一看，明白了。窝在墙角的玄参，脸色也已经开始泛青，他中毒了。
“我今天，就算是死也要你陪葬！”只见玄参双手撑地，“土刑覆灭！”
这招凌霄见过，是那群人对付妖鼠的招式！
玄参全然不顾这是在屋内，施展如此大范围的法术。而且房屋已是着了火，更加脆弱不堪。
地砖开始抖动，碎裂，最后深陷下去。整个屋子都在颤抖，仿佛地震了一般。柱子倒塌，房梁落下。玄参这是要直接把这儿埋了啊！
凌霄连忙破窗而出，一连翻滚了好几圈，等他回过神来之时，回头一看，整座屋子轰然倒塌，大半陷入了地下。
玄参从土里钻了出来，晃晃悠悠，站都站不直了。
当初这招，十个龙脉阁弟子才合力施展了出来。玄参不仅仅凭一人就做到了，而且威力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这招消耗巨大，加上玄参已中了石竹的毒。
这舍命的一招，让他变得有些神志不清，眼睛也已是看不清凌霄的样子，只能大概看见，好像一个人蜷缩在地上。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终于死了！什么赤雪门？什么凌霄？全都得死！”玄参发出他最后的怒吼，声音震天动地，仿佛在向世人宣告，他赢了。
凌霄终是醒了，心中的情绪终是被玄参激发了出来。
是愧疚？是无奈？是怒火？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要宣泄。
“既然你这么想死！我送你一程！”
“森森林木！”凌霄也不顾周围的大火，直接在附近长出树根。树根不断向外蔓延，一时间仿佛如同树界沼泽一般。最后环绕在玄参身旁，不断收紧。
一座密不透风的木牢，死死将玄参封在里边。
“荆棘！”
木牢中生出无数的利刺，犹如锋利的长枪，刺穿了玄参的身体。
“啊！”
一声惨叫响彻云霄，这是玄参最后的声音。
……
一切结束后，凌霄坐在了地上。这一招对他来说，威力已是他的极限了。
一路奔波至此，他已是浑身无力。
看着大火沿着他放出的树木，蔓延至了关着玄参的木牢上，里边没有一丝动静。
他知道，结束了，玄参死了。只是他眼前一糊，有些头晕，“我做得，太过了吗？”
……
“霄儿！霄儿！霄儿你醒醒！”
朦胧间，凌霄听见了大师兄的声音。他缓缓睁开眼，发现大师兄正在他眼前，用关切的眼神看着他。。
“太好了！你醒了！”
“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我来救你啊！你中了石竹的毒，我刚刚喂了解药给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凌霄坐起身来，摸了摸自己的头，还有些头晕。“救我……救人！”他猛地一回头，巴戟天的屋子上已是燃起了大火，“没救下来……”
川白矾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看凌霄这反应，也猜到了，“巴大夫，死了么？”
凌霄回想起巴戟天死去的样子，面无血色，跟其他人面色发青不同，不像是中毒而死。
又想起巴戟天是用自己的血来治病救人，难道……
“嗯，笨死的。”
看着凌霄落寞的样子，川白矾心中也不是滋味。
可眼下他们深陷大火之中，他们要先离开这里。
“赤雪心法，水龙卷。”川白矾在他们自身周围弄出了一圈水流。
“天道法，水漫金山！”巨量的水从水龙卷里袭出，瞬间就扑灭了周围的火势。即使是在大火中，川白矾依然能使出如此惊人的水相法术。
他扶起凌霄，“我们走吧。”
“大师兄，你的术，冲到我脸上了。”
川白矾的术，一滴水也没有沾到他们。凌霄脸上的水，是他自己流的。
“对不起。”
川白矾背起凌霄，往边上一路行进，最后从龙脉阁的侧面，离开了这里。
凌霄回过头，看着龙脉阁里熊熊大火。
“大师兄，好像有人哭了。”
川白矾一怔，“是吗？”
……
赤雪门内，巴豆儿坚决不愿意跟石竹走，“我不走！我要等我爹！”
“放肆！岂有你在这儿跟我耍赖的道理！跟我走！”石竹一开始还好言相劝，后来听见巴豆儿提到巴戟天，一下子就暴怒了起来，强行拉着巴豆儿要走。
拉扯中，巴豆儿怀里的一本书掉了出来，巴豆儿一口咬开了石竹的手，慌忙捡起了那本书。
“嘶！”石竹被咬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终于失去了耐心，拿出一包药粉，挥散在了巴豆儿脸上。巴豆儿一下就昏睡了过去。
赤石看着这一切，他本不想看这爷孙的闹剧，但这毕竟是在他的地盘上。“既然要迷晕他，刚才干嘛还要叫醒他？”
石竹没有理会他，抱起巴豆儿，发现了他手里的书。
他翻看了几页，“净是胡扯！”把书扔在了角落里。
“赤掌门，深夜多有打扰，告辞了！”
石竹抱着巴豆儿，离开了赤雪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