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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器生灵

“呼……呼……”黑暗中传来一阵喘息声。

月光被高楼大厦所阻挡,仅仅残余一线,散落这漆黑的小巷。却不想,那苍白的月光在落入小巷的瞬间,便被染成血红。

一地残尸。

唯一站立其中的依稀辨识的是一位身量高挑的女子。那女子一身黑衣,干净利落,只是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利器划出了多道口子,也露出她血淋淋的伤口,甚至有几道伤口皮肉外翻,深可见骨。连黑色的衣服也被血液染成了深浅不一的颜色。

她靠着墙壁,剧烈的喘息着,忍受着身体传来的巨大的痛苦,怀里抱着一个半人高的用黑色的布包裹的一个长条形物件。

要快点离开这里……

又有人要来了……

她额上破了一个口子,有鲜血划过她的眼睑,她的眼前余下一片红色的残影,她单手撑着墙壁,踉跄着朝着巷口走去。她每踏出一步,身上的血液就会在她脚下汇集一个小小的积洼,只是或许她也不清楚这是谁的血了。连她胸前的几缕发丝,还不时滴下两滴鲜红的液体。

无穷无尽的追杀,她连续逃亡了月余的身体叫嚣着要罢工,视线也似乎开始模糊。

想要活下去啊……

“飒……飒……”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

女子萎靡的精神又瞬间紧绷起来,她忽的又一掌拍向自己肩头的伤口,剧烈的疼痛使得她的视线又清明一些,原本模糊的思维也清晰起来。

逃!

她将身子压低,膝盖微曲,小腿瞬间发力,一跃而出。几次跳跃间,便逃出了小巷。

而近乎是在她出巷子的瞬间,又有几道黑影依次落下,在巷子里查探一番后,紧跟着血迹而去。

风雨欲来……

有乌云飘过,将那一线月光也遮挡,掩盖那血流成河的惨烈景象……

人总是有欲望的,小到衣食饱暖,大到财富高权。一个人总会有渴望的到的东西,想做的事情,于是各种欲,构成人的思想。

故说,人生而有罪。

而一个欲望若是的到了满足,就会产生另一个欲望,若是得不到满足,那么在日益强烈的情绪下,便会转化为——贪。

在这华夏修真界,有说入道者,需断七情斩六欲,实则不过虚妄之言,或者说修真者从不摒弃欲望,所谓断情绝爱,不过是他们在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时,对自己所作出的背德之事的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

要说这些能力要高于常人的人们最想要什么呢?

变强,或者延展开来就是:修为,功法和——法宝。

要说那女子为何会被追杀至此呢?

因为她怀里抱着的,是整个修真界,最强大的欲望。

那女子一路奔逃到荒远的郊区丛林,但毕竟深受重伤,体力不支,没有过多久,她便又一次被人挡住了去路。

“萧禾小姐,你还是吧东西交出来吧”二十余人,也皆是黑衣,都以面具遮脸,只余一双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萧禾怀里的东西。

“呵……”萧禾将目光扫过他们,轻嘲一声“也知道没脸见人吗?”

“萧禾!”那黑衣人似乎被这话说的恼怒,又厉声喝到“你宗门三百余人,都为了此物丢了性命,我劝你还是识相点,把东西给我们,我们也能考虑给你们宗门留一线传承。”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深受重伤的女子突然闭着眼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近乎癫狂,身上的伤口被因笑声颤动的身体再度撕裂开来,她却不管不顾,只是那眼角忽的留下泪来,冲刷着她那满是血污的脸。

那笑声里,有悲,有恨,有怒,有怨。

她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一张张脸,稚嫩的,艳丽的,严肃的,苍老的,那些至亲的,熟悉的容颜,却已经是化为黄土一抔,此生难见。

萧禾睁开眼,细密的血丝布满她的眼睛,浓烈的恨意将她吞没。

“好,你们想要,那就来拿呀!”她忽的将怀中的东西往上一甩,黑色的布料展开,露出一个半人高红漆的雕花木盒,就在那木盒离开萧禾的一瞬间,一道冰蓝色的光芒闪过,那木盒从内至外的蔓延上了冰霜,而后便断裂开来。

嗡——

是什么在嗡鸣?

有什么东西,醒过来了……

萧禾便在那盒子被抛掷而起,所有黑衣人的目光被吸引的一瞬间,一把拔出腰侧的双匕,暴虐而出,瞬斩两人。

浓重的鲜血的气息,在这潮湿阴暗的树林里蔓延开来。同时也让追杀来的黑衣人们一瞬间清醒,他们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一同向萧禾袭来。

萧禾本就是强弩之末,又何况双拳难敌四手,悲愤交加之下,她一把抓住了,原本被她抛到空中的法宝。

也正是这个时候,那修真界人人争抢的至尊,终于显现出她的模样。

那是一把剑。

剑长约二十一寸,没有任何饰品点缀,没有剑鞘,甚至连剑柄也无,没有一丝人工雕琢的痕迹,线条略显粗糙,却又端的是华美无双,剑身冰蓝,仿佛用千年寒冰铸就而成,圣雅高洁,让人不忍心亵渎,还有丝丝寒气从剑身上传出,竟是让众人周围的温度下降许多,若不是剑刃已开,剑锋冰寒,恐怕无法让人相信这是用来厮杀的兵器,而是放在精致的玻璃柜台上,让人观赏的工艺品。

萧禾为了护剑已然杀红了眼,她一把抓住那把剑,没有剑柄的剑首先刺穿了她的手,鲜血四溅,却又瞬间凝结成血色的冰珠,那剑身上极致的寒气也将她的手掌冻成红紫色,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松反握,于是又有鲜血从她的手上迸出,而后她单手一挥,瞬间冰寒剑气暴虐而出。

于是那离萧禾最近的两名黑衣人,瞬间被冻成冰雕,碎裂在地,连鲜血也不曾流出,只像是被破坏了的精致的冰雕工艺品。

场面一时间寂静下来。一众黑衣人忌惮剑的威名,一时踌躇不敢向前。

萧禾把剑横档在胸前,冷眼看着他们。

“来啊!不是想要吗?”她双眼通红,在萧门被灭门之前,她从未想过人的贪欲尽然能恶心到如此地步。

“萧家始祖创萧门,传护宗法宝,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在我萧门强势的时候屁都不敢放,如今我萧门式微,便迫不及待的杀人夺宝。那好……”

“萧门第三十六代首席弟子,萧禾!请诸位前辈指教!”那女子挺直了脊背,从不会弯下她的傲骨,萧门有言,要战便战,至死,不退!

“唉……”

突然间,一声沧桑又悲凉的叹息,在众人耳边炸响。

那原本寂静的丛林,忽然就喧嚣起来,风声,树声,鸟叫虫鸣,好像所有的生灵都躁动起来。

萧禾手中的剑忽的绽放出一道刺眼的华光,剑脊上原本模糊不清的两个篆字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九……卿?”萧禾不由得喃喃出声。

一瞬间,她浑身一震,双眼陡然失焦。单手执剑再抬,当头一斩,一道比方才更甚的剑气极速掠出,又是夺了一人声息。然后她的身子开始虚幻起来,摇摆不定的身子,踩着奇特的步伐,冲进了黑衣人群中。

仅仅一刻钟,萧禾便将所有追杀她的人屠戮至尽。她低着头,将身前的剑缓缓收回身侧,半长的发遮住了她的容颜,她脸上的神情不显,却是用一种从未展现过的冰冷口吻,对着地上堆积的尸体,启唇:

“贪妄者——杀!”

也不知何时,原本已经发白的天空,又变得乌云密布起来,空中阵阵紫光闪动,电闪雷鸣。

萧禾手中的剑发出一阵轻声嗡鸣,萧禾应声倒地,重伤力竭,灵力抽空,视线模糊,近乎昏迷。

人倒下了,可剑却还未。

九卿立起剑身漂浮在空中,而剑身泛出阵阵寒气,不曾消散,而是越发浓重。直到雾气将剑身都遮挡,忽然,一只手,便从雾气中伸出来,一把握住了冰蓝的剑,那手纤细如玉,可那无柄的剑却伤不着她半分,若是有人仔细一瞧,便会发现,那剑脊上的篆字,不见了。一道身影,从那寒烟处,缓步而出。

萧禾瞬间便被极致的寒气生生冻醒,她睁开双眼,便看见了往后余生再难以忘记的容颜。

明明天地变色,雷云四起,枯枝暗色,血海尸身,如此一片昏暗绝境中,偏偏也遮不住少女绝佳的好颜色。

她的眸子半敛,神情不显,那朱唇红了半点,那清瞳亮了寒泉,那腕上凝了霜雪,那青丝沾了墨砚,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冰雪为肤,也不过如是。

可少女不会笑,她眉头紧皱,剑锋一扫,一道劲风便朝萧禾袭来。萧禾灵力枯竭,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她一时也没想到那少女会对她下手,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嘭——”尘灰四起,萧禾被剑气扫出百米之远,而后下一秒,以少女为中心的直径百米内便被雷域笼罩。

万雷齐发,直向少女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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