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的一声,魏晏身边的几个侍卫同时拔剑,将两位主子护在中间。
“王爷当心。”
魏晏抬头,目光凌厉的环视四周。
如今这山上树木干枯,到处萧条一片。
再加上这么一声凄厉的叫喊声,莫名就显得十分渗人。
“山上出事了。”
魏晏刚要起身准备折返回去,可手臂突然被魏子贤一把拉住,“大哥,别回去。”
魏晏转头朝他看去,却见魏子贤神情惊恐的说道:“别回去,千万别回去。”
“这山上可能又出事了,你听见刚刚的声音了吗?九姑娘她们还在上面,不能不管。”
魏子贤却死死的拽住他说道:“她们是不会出事的,死的不是她们。”
魏晏微怔:“你说什么?”
魏子贤脸色越发的苍白,哪怕是冰冷的寒风都没有刺红他的脸颊,“哥,那是孟家的事情,我们不能插手。”
“孟家?”魏晏又是一愣,林西心念一动立刻上前低声说道:“王爷,刚刚上山的那批人也是征虏将军府的人,他们的身上有腰牌,佩刀上还有刻文。”
魏晏意识到了这件事一定有什么蹊跷之处,他撩起大氅单膝半蹲了下来。
“告诉我,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魏子贤有些发僵的手指瑟缩的勾了勾,“哥,那棵树,不是梅树。”
树?
又是树?
魏晏眉头微动,“你是说神医院中的那棵梅树?”
“那不是梅树。”魏子贤急切的说道。
“好好好,我听你的话了。不过那棵树到底怎么了?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魏晏有些惧怕的咬了咬嘴唇,脑海里浮现出的画面就如同一场噩梦,可他却清楚的知道,那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只是……只是那一幕只有他能看见,不,又或者说——
她?
也能看见。
“哥,我敢肯定那棵梅树有问题,那个九姑娘也有问题。”
魏晏意味深长的盯着魏子贤看了片刻,此刻他心里认为最有问题的那个人,应该是他这个弟弟。
“子贤,你听我说,你现在还记得自己是怎么下山的吗?”
魏子贤眼眸微垂,细细的想了片刻,终是慢慢的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我好想做了一场梦,可那又不是梦,我只知道刚刚,刚刚就好像有一盆水从我的头上淋了下来,然后,然后……”
“然后你就醒了。”
“对,然后我就在这里了,趴在了雪地里。”
魏晏眉峰微沉,眸光深沉莫测的继续说道:“九姑娘给了我一根梅枝,她说只要我将这根梅枝交给我回去的路上第一个遇到人,你就可以安然无恙。可我遇到的这第一个人,却是孟家的人,征虏将军府孟家。”
梅枝?
又是梅枝。
魏子贤猛地闭上了眼睛,梅花傲雪,梅枝坚韧,满树的花瓣落英缤纷。可谁能想到,这样一棵傲雪凌霜的梅树,却是地狱的焚火。花瓣变成了火焰,炙烤焚身。
一个人——
不,应该说是一个……一个鬼——
就那么被烧死了。
魂体化为了灰烬,怨念化为了浮生丝。
“子贤,子贤?”
魏子贤那张清隽的脸上,此刻有些颓废和疲惫。
再次抬头看向魏晏的时候,他的眼中还带着几分委屈,但却强忍着哭出来的冲动说道:“大哥,我们下山吧,我不要待在这了。”
“可是山上……”
“哥,求你了。我们下山吧,下山之后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被撒娇的魏晏脸部表情绷紧了片刻,终究是败下阵来。
“你确定九姑娘她们没事?”
“哥,你就相信我吧,她们真的不会出事的。”说着魏子贤的目光忌惮的朝山上看了一眼。
再说有那么一个东西在,出事的只能是别人。
“那你还赖在这雪地里干嘛?起来,我们下山。”
魏子贤的小腿还有些发软,此刻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裤子竟然都有些发潮,而且雪又灌进了他的棉靴里。
“哥,我们不会还要踩着雪下山吧?”
对于这个问题,魏晏只能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回视。
这上了一趟山,撞见鬼了之后,人也傻了?
“不然呢?你要是能飞下山也可以。”
魏子贤的脸上恢复了几分生气,还不忘恨恨地说道:“我要诅咒她。”
魏晏:“你说什么?”
魏子贤愤恨的回答:“让我上山的人。”
魏晏:“我?”
魏子贤:“……”
魏子贤:“大哥,我什么都没说。”
魏小爷此刻拒绝和他大哥的正面直视。
林西忍住笑,上前一步问道:“五少爷,需要奴才背您下去吗?”
魏子贤眼前一亮,刚要点头,就听魏晏声音冰冷的丢下一句:“还要人背?你多大了?就是人家九姑娘也早就不用背了。”
九姑娘,又是九姑娘。
他哥的嘴里不提这丫头能怎样?
“走开走开。谁说我要背了?谁也别管我,我也不用,哼。”
魏子贤憋着一股闷气,一路趟着雪,踢着树“洋洋洒洒”的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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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进来吧。”
送走了今日来看病的人,白芷将院落南边的一处偏门打开。
九姑娘后背靠着梅树的树干漫不经心的看着那陆陆续续走进来的十几号人,其中有个妇人倒是格外令人注目,她的怀里抱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而旁边扶着她的人也不及她的脚步急切。
只见她快步蹿到神医的屋门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积雪下面早已结了一层厚重的冰层,这可不比普通的石板铺路好跪。她的双膝几乎是砸向地面,声音那叫一个脆又疼。
“多谢神医娘子,娘子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娘子大恩,辛娘永世不敢忘。”
说着那妇人的头直接磕在了雪地里,紧接着那十几个人也跟着纷纷跪下磕头。
其中一位老者还说:“娘子对我们戏班的大恩,秦烨记住了,娘子有什么吩咐老夫丁当竭尽全力,死而后已。”
屋外的人说的恳切,但屋内的人却是连一个回应都没有。
白芷上前说道:“秦班主带着你的人离开吧,娘子让你们走的远远的,离京畿越远越安全。”
说完白芷又走下了台阶,站在那怀抱婴孩的辛娘面前。她从衣袖里拿出了一颗白色的珠子,中间洞穿,再用红绳系好,小心地套在了孩子的脖子上,“这是娘子给的,她还让我送您一句话: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伣子先生为水袖名旦,他的儿子也必是其中翘楚,所以你的福缘在后面呢。”
看着这一行人离开,九姑娘不开心的说道:“我要菩提子就没有,刚刚那是菩提子。”
白芷朝她撅了撅嘴,眼角朝着神医的屋子瞟了过去,“小姐,娘子可说了,一天一颗菩提子,你今天的这一颗可是让你自己心甘情愿送人的。”
九姑娘转身抱住梅树的树干,委屈的大喊了一声,“我要吃好吃的,什么时候才能送来啊?”
虞离的身影此刻出现在了门口,远远望着那个刚吃完两盘年糕的“饿死鬼”,嫌弃的说道:“饿死得了,吵的人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