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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中草药与五谷粥

女孩住到了安小语家。换过衣服,外婆拿水帮她梳洗干净。安小语才发现这个女孩子非常漂亮,皮肤白皙眉眼精致,还有点面熟。

反倒是女孩,还记得安小语:“我见过你,在南山镇火车站。”也是因为安小语给她的印象很好,所以她才敢贸贸然住到人家家来。

鸭舌帽女孩!真的好巧。

女孩说她叫阿薰,是来朔塘旅游的。结果到的第二天就开始肠胃不适,吃什么吐什么,连喝水都吐。当晚又发起烧来。她人生地不熟的,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到药店买了药。结果没什么用。又烧了一天一夜,硬撑着出来再买些别的药吃。后来就碰上安小语他们了。

安小语奇怪她怎么跑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旅游来了。不过现在城里人确实很喜欢农家乐,返璞归真什么的。很多文艺青年都特地去寻找质朴的还未商业化的小镇住。这样一想好像也不奇怪了。

外婆说她这是水土不服。土方子得吃当地的豆腐。外公熬了稠稠的粥让她配着豆腐吃下去。又拿药饼敲碎煮水,一天多次地给她喝。开始的时候阿薰还是吐得死去活来的。到晚上就渐渐止住了。夜里还是低烧。第二天早上烧也退了。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安小语家因为阿薰的到来,大过年的却餐餐吃素。而阿薰在床上躺了两天,终于恢复生气能够四处走动了。安小语发现阿薰是一个接触起来非常舒服的人,说话做事贴心又有分寸。她经常亲昵又耐心地陪外婆聊天,也经常抢着帮忙做家事。外公做的农家饭菜每次都被她夸得像是在吃三星米其林大餐。家里叽叽喳喳都是声音,外公外婆常常被逗得哈哈大笑。安小语的记忆中这个家从来没有这样欢闹过。

“病好了还是得忌口几天。让小语外公给你熬点五谷粥。药饼再继续喝两天巩固一下。要是闷得慌就让小语带你去院子里走走。不过可不能去太远。天冷着呢,你现在抵抗力弱。”外婆交待阿薰。阿薰乖巧地都应了。除了不去医院,其他的小姑娘都非常配合。

于是安小语就当起了阿薰的小向导。先是在小院子里转圈圈,过了几天就出到村里去转圈圈。等到一周之后就带着她漫山遍野转圈圈了。阿薰似乎真的很喜欢乡村生活,像个小孩子一样,看到耕牛,看到田野,看到山林都开心得不得了。安小语觉得要不是天寒地冻的,她肯定能跳楠溪里去。因为她看到安小语写小时候溪里摸鱼的事,眼睛都亮起来了。

天气好的时候,安小语最经常带阿薰去小山坡上晒太阳。阿薰几乎是第一眼就爱上了这里。冬日里草都枯萎了,坐在半山腰就能看见山脚下稀疏分布的整座雨当村,青瓦白墙,古朴自然。还有连片的麦田,肥沃的黑土地。楠溪绕着山脚一路歌唱,闪着粼粼波光流向远方。阳光照得暖暖的,柔柔的风吹来,好像时光都变得悠长。

“小语,我好喜欢这里。”她开心地说。

嗯,我也很喜欢呢。安小语在心里想。很久以前辰哥哥在这里教她拉琴,一起练习手语,再后来她独自在这里练琴,摘野花,看山脚下农人劳作。这里给她安宁,给她回忆,也给她勇气。

于是,两个人常常就这样坐着或是躺着,在软软的草地上。也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很久很久。有时候安小语会在这里拉小提琴。有时候阿薰也会一边眯着眼看鸟儿飞过,一边和安小语说话。

“小语,你想你的爸爸妈妈吗?”她在安小语家看见了一对年轻夫妇的遗照。

“嗯……想,也不想。我其实已经记不起他们的样子了。也习惯了他们不在身边。可是有时候又会很想很想。”安小语望着远方的青山,“没有他们,还是会寂寞吧。”

“嗯,是啊。有点寂寞呢。”她喃喃似是回应,又似是自语。

“小语,拉首曲子给我听吧。”

安小语点点头。打开琴箱。她摸了摸小提琴,才把它架在肩上。

一首《寂色》,让人迷失在记忆里,沉沦在思念中。

正月十五,阿薰听说朔塘村有花灯节,就一直很想去。还闹着非要全家一起去。外公就特意提早煮了晚饭。吃过汤圆,一家人去村口等小巴坐车去朔塘村。小巴挤得满满当当,都是要去看花灯的人。他们到的时候正赶上舞龙舞狮队路过老街。两条金红大龙盘旋翻腾,气势如虹。后面跟着两头黄毛绿衣的狮子,在绣球的逗引下,时而跳跃,时而扑跌,时而登高,时而朝拜。阿薰是第一次看见真正的舞龙舞狮,兴奋得又喊又叫的。冬日天黑得早,等队伍过去,天色就暗下来了,花灯就亮起来。农村的灯笼做得倒没多精致,不过胜在有趣。兔子灯,金鱼莲花灯,五谷丰收灯……阿薰像个孩子一样叽叽喳喳,一会儿叫大家看这盏灯,一会儿又嚷着看那盏。还这个点评几句,那个点评几句。弄得看过好多次花灯的小语一家人都兴致勃**来。安小语有时候甚至觉得,阿薰的到来弥补了她的缺陷,给外公外婆带来了本应享受的快乐。也许是她该感谢阿薰。一家人正慢慢走走看看,走在最前面的阿薰却不小心撞到了人,一个男青年。阿薰下意识地说了句“对不起”就想离开。花灯会人很多,撞到踩到都是正常的。可是男青年却拦着不让她走。

“你……你难道是……”男青年疑惑中又带着兴奋,然后他大声招呼自己的朋友,“诶,阿卡,阿甘,快来看。”一下就围上来三四个小伙子。

阿薰显然被吓到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还是外公反应快,一个箭步上前,把阿薰互在身后:“干嘛呢?干嘛呢?你们哪个村的?”在外公的声音里阿薰恢复了镇定:“外公,这人不知道干嘛,我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又不重,都道歉了,他还想找麻烦。”

外婆和安小语也上前去围住阿薰。外婆嚷嚷起来:“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像话。你拦着我外孙女想干嘛呢?”

“外婆。”阿薰拉着外婆的手一脸委屈。

“外公外婆?”男青年和朋友看着面前这典型农家打扮的一家人,面面相觑,“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没想干嘛,就是认错人了。”

其中一个朋友似乎还是不死心,又问了一句:“你们是哪个村的?”

“雨当村的!怎么?你们还想找我们麻烦么?”外公生气地说。

“没有没有。哪儿能呢。本来就没什么事儿。大过年的,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哈哈哈哈。”男青年一边说一边带着朋友走了。

这个小插曲多少影响了大家的心情。看完花灯一家人没有多做停留就回家去了。

花灯节两天后,阿薰不辞而别了。她在桌上留了一封信:

外公,外婆,小语,谢谢你们收留我,照顾我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其实外婆刚刚接我来的时候,我是打算着给你们一些钱,病好了就走。结果病好了却舍不得走了。你们真的好善良。虽然只相处了两个星期,却成了我的家人一样,我非常非常喜欢这个家,很温暖。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真的不忍心和你们告别。等有些事情处理好了,我一定会再回来看你们。阿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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