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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大神与八卦

穆教授选人的风波,至此也算尘埃落定。即使一度谣言满天飞,但当事人既不解释,也不反击,完全一副听之任之无所谓的样子。大家反而自己没趣起来。慢慢地,就被别的新闻取代了。而最近大热的这条新闻,正是今晚安小语寝室夜聊的主题。

说起来,寝室夜聊永远是大学生活里最有趣最温馨的一块回忆——分享生活的烦恼,成长的疼痛,恋爱的小秘密——至少对大多数寝室来说。不过安小语寝室的人就有些可怜了。一共四个女生,一个不能说话,一个整天夜不归宿。幸好还有杨宁这个大八卦,能和温馨聊上一会儿。

杨宁一边用爽肤水使劲儿地拍着脸一边说道:“我就说我们学校有这种极品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原来是这学期才刚刚转进来的。”

杨宁说的这个极品要从丁露翘了的那节音乐史课说起。话说历史课的史老师是个非常有性格的老师。留着一撮山羊胡,每堂课习惯以一个音乐故事为开场。据说吹得一手漂亮的萨克斯。他上起课来十分幽默搞笑,考起试来却也十分阴险变态。上学期考试前的复习课,他对全班同学说:“复习的重点就是本书的第一页到最后一页。”然后考试那天看到题目,全班一起傻眼。有一道题是这样的,一幅《辛德勒的名单》电影海报,问其中一首主题曲的作者是谁。出来之后翻书,终于在第157页右下角看见了这副海报,然后再在这海报的右下角,发现了非常小的一个名字,就是作曲者。此类考题还有若干。事后某学霸透露,他平时上课提到重点无数,从此再没人敢随便翘课。当然,丁露除外。而那天安小语也意外地迟到了大半堂课:前一天晚上睡得太迟,结果早上怎么都起不来……

好吧,跑题了。总之,当史老师正兴致勃勃地讲述勃拉姆斯第一小协首演时松腰带的那个段子的时候,安小语偷偷摸摸地从后门溜到了温馨给她留好了的位置上。杨宁当时坐在她前面一排,不知怎么的,突然很兴奋地转过来对她说:“你来晚了,错过看帅哥!太可惜了!绝对的极品啊,啧啧。”从名单事件之后,杨宁就没怎么跟安小语说过话。安小语不得不感慨,怎样的帅哥魅力大到让她连“前嫌”都不计了。之后根据道听途说,总结起来此帅哥是“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不笑的时候高雅如英伦贵族,笑起来又温和得一室阳光。”

但安小语从头到尾都没能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帅哥。所以此刻这个需要自己幻想组合的帅哥的吸引力完全比不过她满脑子的经济账。昨天去咖啡厅打工,突然听说老板把这店卖掉了。十一期间要停业整顿。因为不知新老板会否改行或是裁员,一时员工之间哀鸿遍野,人心惶惶。对于安小语,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学期学费大概还差5389块。已经拖欠了一个多月了,搞得最近见到总务处的老师都心虚地绕道走。她暑假打了三份工,两份是暑期临时工。一开学就结束了。还有一份就是这个在咖啡厅拉琴的。已经做了大半年了,是她目前最主要的收入来源。还可以顺便练琴。真的很难再找到这么合适的工作了。

她又想到了穆教授,那天拉完小夜曲之后穆教授的脸好像都黑了啊。嫌弃?惊讶?生气?质疑?她真的拉的差到穆教授都崩溃了么……能做穆教授的学生,是多少人的梦想啊。她真的不想轻易放弃,也不想让人失望。那是她最爱的小提琴啊。但是不像杜岚对她听之任之,穆教授的训练是出了名的严苛。以她的水准,大概真的很难有更多的时间拿来打别的工了。失去咖啡厅的工作,不说学费,也许连生活费都成问题了。

安小语自顾自开着小差,杨宁继续跟温馨八卦。她其实没花多少力气,就把此帅哥从年龄、专业到体重三围都探听了个一清二楚。

杨宁:“后来才知道他就是那个作曲系大神啊。”

温馨:“哪个作曲系大神啊?”

杨宁:“沈涵晞啊。你不会没听说过吧?就是那个今年开学才从德国转来的。”

温馨:“啊,沈涵晞我知道。不过他不是钢琴系的么?”

杨宁:“不是啦,作曲系的。他在国外的时候主修作曲,辅修钢琴,不过听说他在英国的时候有一次斗琴,把钢琴系的学生都给比下去了。作曲就更猛了,他作的一首交响曲,被作为茱莉亚音乐学院的新年曲目在美国公演了。这可是非常高的荣誉。而且当时他才20岁。是公演史上最年轻的作曲家了。”

温馨:“人家都是出国留学,他这种大牛人干嘛回国啊?”

杨宁:“听说是对中国传统音乐十分感兴趣。所以申请作为交换生在罗茨堡学一年的中国古典音乐咯。牛人的世界我们不懂啊。而且你们知道么,人家才刚转过来,就无数女生递情书。听说校花,就是大提琴系的那个正在疯狂倒追呢。”

温馨:“诶诶,你把偷拍的那张照片传给我啦。我要把大神永远地留在手机里!”

杨宁:“哈哈,你不怕林师兄吃醋?”林海涛是单簧管系的师兄,已经追了温馨将近大半年。

温馨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胡说什么呢……我跟他……可没关系。”

杨宁:“我去。人家每天早上的早餐可是风雨无阻啊,到现在居然还在‘没关系’的阶段徘徊?!”

安小语本来也想在心里为林师兄默哀一会儿。不过再看看温馨红透了的耳根和作势要跳下床去掐杨宁的样子,又觉得,她的同情好像有点多余。

两个人正笑闹着,寝室门口响起一阵钥匙清脆的撞击声,然后门开了。一双高跟鞋噔噔的走了进来。

杨宁瞟了一眼丁露那条短得几乎到腿根的裙子,嘴角一抽:“哟,难得,露西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丁露不知道有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嘲讽,自顾自地走到床边脱下高跟换了一双拖鞋,慢悠悠说了一句:“关你屁事。”粗鲁的话语配上她沙哑的嗓音,竟然有种慵懒的性感。

场面一时有些冷。

温馨看看杨宁,又看看丁露,突然说到:“哎呀,小语,上周末我不是去上海听安德烈斯的演奏会嘛。还给你买了一张大卫的碟。看我,都忘了给你。”

绵绵,你这转折得也太生硬啦。小语一边暗笑一边走过去接过cd。封面上的大卫格瑞特帅得一塌糊涂。“谢谢!绵绵最好了!”

“大卫真是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明明是个天才却还长这么帅。”杨宁也走过来,把cd拿过去翻看了一下,“我七月份不是去香港看Albena Danailova 的演出了嘛。她的现场演奏真的超有张力的。漂亮的面孔,漂亮的名琴,漂亮的拉弓。真是羡慕死了。你说我们这些普通人到头发花白也办不了世界巡回演出啊。”

“Albena Danailova?维也纳爱乐那个首席小提琴家啊?”温馨一边把整理衣柜一边说,“你们专业不是有个Albena第二么?那个安娜公主,听说这次又从伦敦拿了个奖杯回来。”虽然温馨是单簧管专业的,无奈安娜真的太有名了啊。

“不会是代表学校去参加的那个伦敦青年弦乐大赛吧?她又拿奖!!呜呜,我们简直没活路了。”杨宁哀嚎。

“哈哈,还好我不在你们专业。身边有个天才你们也真是辛苦。”温馨拍拍胸口作出庆幸状,“像祁安娜、沈涵晞这类又有颜值又有才华的,跟我们完全不是活在一个世界里的嘛。”

“沈二?”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来。大家都朝丁露看过去。

“你们刚刚提到沈涵晞?”丁露回过头来问。

“是啊。作曲系新转来的大神。你知道他啊?”温馨问。

“哦,原来沈二回来了啊。”丁露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就继续对着镜子卸妆去了。

鉴于跟丁露不太熟,温馨犹豫了一下,还是抵不过心里跟猫挠似的好奇:“你叫他沈二?听起来你们认识啊?”

“啊,”丁露拖了一个小尾音,似乎是在纠结认识和不认识的界限,“算认识吧,小时候一个大院儿的,后来他小学毕业就去英国了。”

“哇,你竟然见过男神小时候!他小时候什么样?”温馨两眼冒星。

安小语也好奇地看着丁露。杨宁虽然装作不在意,其实也悄悄竖起了耳朵尖儿。

感觉灼灼的视线聚焦在她后脑勺上,丁露的头皮不由自主地麻了麻。可她回忆了一下跟沈二短暂的“青梅竹马”时光,呃,实在不太愉快。那时候沈二学钢琴,她爸听了一次就回来也逼她学钢琴,说什么“看人家涵晞弹琴的时候真像个王子。我们家露西学了钢琴也一定能成为个小公主”。啊,呸!别说公主了,从此她就在沈二这个变态参照系的对比下成了个渣。要不是后来她文化课成绩实在惨不忍睹,打死她也不会来念这个她心理阴影无限大的钢琴专业:“你们别指望我能给什么私家爆料啊。我跟他可不熟。我们就在一个省委大院住了几年,后来他爸升官,到京里去了。他们全家就搬走了。”

目光愈发火热,温馨甚至还跑到她跟前站定等着她继续发言。

我去。沈二果然还是这么讨人厌。丁露叹了口气:“那家伙从小就是个乐痴,乖乖牌那类的。什么良的不良的嗜好全没有。傻了吧唧的。我跟他根本玩不到一块儿去。硬要说的话,他哥我还熟点。他们家要求一定要有一个孩子继承父业。他哥为了成全他,弃医从法,进了司法系统。他哥你们有兴趣么?长得也是人神共愤的。”不过那家伙腹黑,丁露暗自补充。说完惊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哎,真没了。我洗澡去了。”

“哇塞,不但是音乐天才,还是高干子弟啊。他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吧。”寝室静默了三秒,杨宁突然感叹了一句,在安静里特别掷地有声。

“嗯,像我们这种投胎时候被选了hard模式的,还是早点洗洗睡了吧。”温馨挥挥手,爬上床。

这应该是他们三个人的共同心声。安小语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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