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爷俩都没提徐雨去接人的事情。第二天起床后,老徐才告知王雅丹,老徐最后还不忘补充了句:“我就随口一提,儿子决定要去的。”
当天,王雅丹只给儿子做了一人份儿的早餐,说是她和老徐起的早,都吃过了。她看着徐雨大口扒拉着饭,中间好几次起身去厨房收拾零碎物件,生怕在儿子面前多待一秒就哭出声来了。
王雅丹再三叮嘱儿子徐雨一定要戴好口罩,做好防护。望着儿子开车离去,王雅丹一早上红了几次的眼睛终于忍不住滑下了了泪珠。
“这算个什么事儿,当爹的总是坑自己儿子!”王雅丹从老徐身旁走过,扔下一句话,揉着眼睛抽噎着回家去了。老徐一个人站在寒风中,心头有说不出的酸楚。新闻报道这次肺炎传染挺厉害的,他老徐虽然干着公家的活,可扪心自问,他可就这么一个孩子,儿子要万一染病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他这个当爹的可怎么过啊,孩子妈该怎么过啊!
老徐抬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又向远处的山丘眺望去,他嘀咕了一声:“总得有人出头啊。况且也别吓唬自己了,但愿那仨孩子都健健康康的吧。”徐雨驾车行驶在前往车站的路上,内心有些压抑。昨天才离开人流涌动的北京城,在王青的车上望着一路冰凉的月色回乡,当时还觉得家乡的夜色是那么的干净。这段时间,正好能在远离病毒的村子里安心得生活,避一避风头等过完春节可能疫情也就过去了。
这时候,徐雨想到王小乔那纤细温柔的声音,还有她那标致的白皙脸庞,明亮的眸子,弯弯的眉毛,还有她涂了口红的浅红色嘴唇。徐雨的脑子忽然冒出“喜欢”两个字,好久不见,昨天相遇竟是少了年少的懵懂无知,内心深处对王小乔生出一份成年人的情愫。
徐雨昨晚上还考虑着,可以趁过年这段时间,自己多接触下王小乔,毕竟她长得还挺好看的,人也挺好,俩人都在北京工作又都是单身,并且昨天相处,他隐约能感到王小乔对自己印象也不错,这样的话,来年在北京说不准还能一起生活呢······徐雨往回扯了扯思路,想到自己这趟行程,嘴角拉出的弧度缩小了好多。这时,徐雨再看道路两旁的树影和积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生硬,再无半点家乡的温馨和生动了。
正午时分,徐雨紧盯着涌出车站的人流,他与三个同乡好些年不见了,今天应该会戴着口罩,他可得好好辨识下。正在这时,只见一个高瘦的年轻人冲着他生硬地喊了一声,“徐雨!”
徐雨这才注意到,三个同乡就在身旁不远处,正朝自己走来,徐雨赶忙招呼了下,把三人引上了车。
刘阿毛、王科、王庆刚,三个人都是年轻人,二十岁左右。刘阿毛高高瘦瘦的,一身时髦的衣装,看起来是个清秀利落的小伙子,刚才就是他先认出了徐雨。王科和王庆刚是表兄弟,俩人同在一处建筑工地做帮工,由于工作原因,他俩皮肤黝黑,看起来有些粗壮敦实,穿衣打扮也不讲究,明显都是地摊货里挑拣的。不过徐雨第一眼看过去,反而更喜欢王科和王庆刚,觉得他俩有股子乡土气,朴实憨厚,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
刘阿毛主动坐到副驾上,摇下窗户,往下拉了拉口罩,点上一根烟。徐雨本想要制止,当他扭头看到刘阿毛正一脸愤懑地盯着手中的烟,转而压下了言语。
“徐雨,听说你现在在北京工作挺好的,不像我们在工地搬砖,累死累活一年也挣不了多少钱,有时候老板结账也不利索,真羡慕你们有好工作干。”几人钻进车里坐好,王科粗着嗓子率先说道。
“王科哎,你这家伙连初中都没读完,还好意思跟人家研究生比。”王庆刚一旁打趣道。
“你还不是一样。”王科攥着拳头,朝王庆刚身上佯砸了一拳。
徐雨客套了一句:“各有各的难处吧。”
车子缓缓驶离站前广场,车窗处不时飘出几个烟圈。当车子行驶到乡间道路,轧上黄土路的时候,刘阿毛终于不再盯着窗外看了。
“徐雨,你爸跟我们几个打电话说过了,回去后需要先在大队的招待所隔离一周。说实话,我都想骂娘,老子辛辛苦苦工作一年,好不容易回到村里,连家都不让进。真把我们就当病毒了啊。”刘阿毛开口道。
徐雨猛轰了一脚油门,没有搭理刘阿毛。王科和王庆刚俩兄弟本来正在犯困迷糊着,意识到刚才这一幕,也清醒了过来。
“昨天晚上你爸告诉我们三个,是你来接我们,那时候我才静下心,仔细想了想,村长的安排也有他的道理。”刘阿毛再次拉下口罩点上一根烟,“讲真,你爸既然觉得我们可能带病毒,不让别人来接,还让你来接,这份担当我刘阿毛挺佩服。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三个在那边接触的人里暂时没听说谁染病的。”
“那就好。”徐雨语气有些冷淡。
没多久,村口的兴乡阁便映入了眼帘,云层后微弱的阳光洒下,映着阁门正中以楷书写就“兴乡阁”三个鎏金大字,阁门两侧柱子上竖向分列有黑漆石板,左书“才俊辈出创当世功业”,右书“游子回乡建千秋家园”。兴乡阁是徐雨读大学时,村子里众筹建起来了,意在鼓励同乡人发奋图强,吸引外出读书或事业有成的人回过头来建设家乡,共图振兴家园。
村口处新设了防疫站点,站点门口除了一个村干部,还站着两个戴袖章的保安。小西村近几年新农村建设有序推进,村里新建了好几个小区,村里的保安也是这几天老徐跟各小区的物业协调的人员。
保安看到是徐雨几个人回来了,上前给四人测了体温,未见异常。这才拉开障碍物,引着他们往村大队招待所去。四人被安排在大队招待所一角,每人一个单间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