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团长?”
伯妮丝让开一小步,转过头以怀疑的眼神目送万悯。感觉到背后的目光,万悯不慌不忙地走到衣服堆前,然后眯着眼睛瞥了一眼后方,趁着伯妮丝的眼神露出一丝放松,脚步骤然加快,然后纵身一跃,又潜入无名湖中。
过了一阵之后,睡梦·长夜被叫到湖岸。她的小本本上,在一阵奋笔疾书后,已经写满了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笔记。在她的脚下,则是万悯多次入湖的后的战利品:
两堆鱼,一堆是咸鱼,另一堆也是咸鱼;一大簇水草和五颜六色的水藻,也许能吃;青色的螃蟹,手指粗细的虾,至少被摔上岸的一瞬间还是活着的;黑色的破洞女士丝袜,由于不知道在湖水中浸泡了多久,已经分辨不出原主人的体味;散发着恶臭的绿色粘液,有着凝胶质表面的不知名肉块,等等,湖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团长又是怎么把它们捞上来的……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睡梦·长夜的嘴角不禁扯了又扯。
“团长,我需要提醒你,我们领取的佣兵任务是调查,不是湖底清洁工。”
“没事,不碍事。看起来,在这湖里,不是鱼的,离开湖也不会变成咸鱼。是鱼的,就算离开水面,只要不上岸……”
万悯从左手揽住的一小群鱼里抓住一条,用力抛向空中。惊恐的小鱼以不同于咸鱼的优美弧线升空,又重重坠下,落到浅水区突出的一块礁石上,当场晕了过去。
万悯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失误。不过,只要不上岸,至少它不会变成一条咸鱼,是吧?”
“但是团长,它可能会直接变成一条死鱼。”
伯妮丝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这么直接真的好吗?
万悯叫睡梦·长夜拿来渔网,把左手拦住的鱼群赶到网中,拴在湖边,自己则躲到众人视线不能及的大石头后面,左顾右盼,确认没有好奇的眼神后,在水中脱下了自己的大裤衩,高举于头顶之上。
“尽管上岸的鱼是我从不同水层里抓来了,但是保险起见,还是再试试的好。”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水面,然后仰着脖子,张嘴接大裤衩滴下的水。
红色的大裤衩似乎有些脱色,在石头的阴影下,大裤衩滴下的水也呈现出不自然的微红色。
张嘴接了几滴水后,万悯还使劲咂了几口,又舔了舔湖面的水做对比。
“虽然有些不雅,但是我身上能暂时留住深层水样的也只有这条裤衩了。尽管我现在没有肉体共鸣的能力,不过看样子,这湖深层水与表层水差距不会很大。而且,它们都属于淡水,那咸鱼的问题出在哪里呢?”
万悯迅速穿好裤衩,从石头阴影中走出来。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还挂着一滴淡红色的液体。而这一幕,正好被金丝雀远远瞧见了,于是一个敢为人先,不畏危险的团长形象,在她脑中迅速扎下根来,使得她几乎要掏出最后一根干净的手绢,来擦拭她丰富的眼泪。
万悯自然没有注意到金丝雀的反应,他把网中的鱼群重新揽入怀中,又招着手,把卡片叫过来问:
“卡片,如果把这些小鱼做成身份卡,拿给我们大家使用的话,你估计能持续多久?”
“因人而异吧,妹妹是最轻的,应该持续时间最久,而伯妮丝和团长你,恐怕持续时间会最短。不过我们和这些小鱼各方面差距太大了,很容易失去同步,即使是金丝雀,恐怕也撑不过三秒。”
“三秒吗,是有些短,不过也足够我们在水中找到换气点了。”
“团长,我需要提醒你的是,一旦失去同步,十分钟内,我们都无法再使用任何的身份卡了。”
“没事,我心里有数。”
卡片见无法说服万悯,掂量着自己与万悯的物理差距,便不再多言,踮着脚凑过来蹲下,点清了鱼的数量,然后从身上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出来数张牌。
他的每一张牌都有普通白纸的四五倍厚,边缘都有着极为复杂的花纹,彰显着卡牌精美的做工。背面泛着金属般的光泽,上面刻着一只半睁着的眼睛,向外翘起的睫毛略有些扎手,正面则是一片深邃的黑暗,仿佛要吞噬掉一切贸然接近的物体。
卡片在每张牌的一角磕了一下,然后正面朝下,将它们依次凑到万悯胸前的鱼群中。
卡片顺着自己纤长的手指看过去,万悯白花花的胸膛,与周围的水面形成强烈的反差,这进一步增强了他的眩晕。他抿着嘴,尽量仰着头与万悯对视,让自己的视线避开湖面。
只见卡片手心白光一闪,一条小鱼便原地蒸发。把牌的正面翻过来,那黑洞般的场景已经消失,取而代之地是一条活灵活现的小鱼,正在卡牌的波纹中困惑地摇着尾巴。
看着卡片熟悉流畅的操作,万悯几乎无法把他与一年前刚认识的时候,还能偶尔被自己卡牌划伤手指的男孩联系起来。
不过,被卡片注视着,万悯的心里还是有些发毛,不禁开口道:
“我说,卡片。”
“怎么了,团长?”
“唔,怎么说……哦,对了,我一直很好奇,被卡牌吸引的生物做成身份卡后,它们还算活着吗?”
“当然是活着的,不然使用的时候我们不就相当于暂时复活了死物吗?至于灵魂嘛,我也不清楚,毕竟我也不知道,使用身份牌进入其他肉体的时候,我们自己的肉体又是什么状态呢?”
“而且,制作身份卡的时候,我的卡牌似乎有自己的逻辑。小的生物,便会如同吞噬般进入卡牌,大的生物,例如人,卡牌吸收的更像是镜像,对本人似乎并没有多大影响。”
万悯听罢,竖起食指在嘴唇边,又敲了敲自己的耳朵。卡片会意,便岔开了话题。
两人没有注意到的是,第一条上岸的咸鱼,不知何时已经收起了坚定的眼神,在潮湿的岸边慢慢拍起身子,如同长了腿一般迅速入了水,然后挤入万悯怀里,压在一条小鱼的脊梁上,直面着卡牌的正面。卡牌的朝下发出耀眼的金光,咸鱼成功赶在这条小鱼的前面,钻入卡牌之中。
由于两人一直抬着头交谈,这金光自然也被两人忽视掉了。
卡牌中的咸鱼,高昂着自己小小的头,俯视着一脸懵的小鱼,那神色仿佛是在对小鱼说:
离开罢,给你自由!
小鱼尽管有些不解,还是在误打误撞中找到了咸鱼来时的缝隙,溜之大吉。剩下的小鱼还来不及效仿,就悉数被收入卡牌之中。
制作好许多身份卡后,卡片逃跑一般离开了水边。
他找睡梦要来万悯和伯妮丝的武器,伴随着三道白光闪烁,他的手上多了一张长剑牌,一张圆盾牌和一张铁锤牌。
要不是收纳武器、制作身份的牌最多都只能存在24小时,他身上早就找不出来几张空牌了。
在经过湖中打捞上的一堆战利品时,他又鬼使神差地掏出一张空牌来,收集了些许粘液和肉块。
见一切准备就绪,万悯便振起双臂,高喊道:
“那么,诸位!”
听到声音,伯妮丝回过神来,双手叉腰,金丝雀也露出些许激动的神色,就连睡梦也从碎碎念中抬起了头,只是嘴里的话还带着点惯性:
“一百三十一个基尔,一百三十二个基尔……”
“正式开始,我们灾厄佣兵团,对无名湖的探索之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