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老师，你这到底是怎么弄的？”李夏看不下去了，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流出来。她赶忙拭干泪，怕高高看到，会更加伤心。
“是爸爸打的。”高高说完，就“哇”地一声大哭。李夏赶忙哄着他。一旁的王校长和刘主任也一同哄着孩子，让他不要再哭了，好问明情况。
“你爸爸为什么打你，还有……你妈妈呢？”刘主任问道。
“爸爸喝了酒心情不好，就打我。我妈妈很早就离开我了。”说完，高高又哭了。
李夏赶紧哄劝说，“你妈妈是去世了吗？”
高高摇摇头，“不是，他们不在一起了。奶奶说，妈妈是个坏女人，抛弃了我和爸爸。”
“哦……”李夏思绪片刻，“你奶奶平时照顾你？”
“嗯，奶奶说，爸爸要工作，没有时间。”高高揉了揉红肿的眼睛，说道，“我好想妈妈，别的同学都有妈妈，为什么我没有？她为什么不要我？”
刘主任原先是学校资历最老的教师，现在退居二线，她面对学生突发状况有经验。身为女性教职员工，她现在要安抚学生情绪。
一旁的王校长把李夏叫到身边，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报警吧。”
“报警？”李夏不敢相信，“不联系他的家人吗？”
“就是他的家人干的，你觉得能有什么效果？孩子下次还会被打。因为老师都知道了，说不定，他爸爸会打他会更厉害。再说，咱们没有报警，他说不定还会说是咱们老师打的呢？”
听了王校长的话，李夏拨通了“110”。警方在电话初步了解情况后，就告诉他们马上过去，希望他们尽量安抚孩子的情绪。
李夏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小男孩，有说不出的心疼。她没有孩子，也没有结婚，甚至连男朋友都没有。如果她是适婚，现在自己的孩子也差不多像高高这般大。
“你妈妈真的抛弃你了吗？”她不相信有抛弃孩子的女人。
“奶奶说的，如果她没有抛弃我。为什么从来都不来找我？”高高用孩童特有的天真回答着李夏。
办公室的三个老师都没有回答。孩子虽然是女人生的，但是有太多的因素可以让她见不到孩子。
警察来得很快，出警的是一男一女两位警察。两名警长迅速了解情况，又问了李夏这个孩子的一些情况。
高高是一名瘦小的男生，比较内向，不活泼，和其他小朋友很难玩到一起。虽然李夏也曾尝试让他和其他小朋友多多交流，但是每次都事与愿违。
“好的，我们会联系他的家人。”男警察说道，“那么还麻烦李老师跟我们走一趟。”
“好的，我们愿意配合您的工作。”李夏回头示意了王校长和刘主任。他们表示眼前的事情最为重要，让她去，并告诉她务必要把事情处理好。
李夏带着高高首先来到了医院，医生给孩子做了详细的检查。孩子的骨头没事，不过外伤很严重，全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没一个地方是好的。李夏躲着孩子悄悄抹眼泪。
“他奶奶来了。”男警察说道。
高高的奶奶走到大家的面前，“对不起，让大家费心了。男孩子有点调皮，所以大人就打了他几下。”高高的奶奶大约150cm左右，李夏在她面前就像个巨人。
“这涉及了虐待儿童。”女警察言辞说道。
“什么，自己的家的孩子打两下还不行吗？”
“您自己看看吧。”女警察把检查报告拿给了她，“还有，我们要见孩子的监护人。请您通知一下他们，我们要了解情况。”
“我平时照顾这个孩子，有什么事情，您跟我说就行了。”
“监护人是孩子的父母，给您儿子和儿媳打个电话。”
“他父母早就离婚了，那个女人不要高高了，我也找不到她。”
“那么通知一下您的儿子。”
“我儿子还要工作，养家。您不知道，一个单身父亲带一个孩子，有多么不容易。”
“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高高的奶奶并没有回答，很明显不愿意让她儿子过来，“没关系，我们通知他，现在您先跟我留一份笔录。”
“录笔录？什么笔录，就轻轻拍了几下孩子，不至于吧。”
“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没有办法了，她只好配合警方的工作。李夏抱着高高，高高的头扎在李夏的怀里。
“这些都是谁打的？为什么高高会被打成这样？”
高奶奶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回答道，“是我打的。”
“不是，是爸爸。”高高反驳道。
高奶奶立刻转过头，厉声反驳道，“你别瞎说。”高高吓得立刻又钻到了李夏的怀里，“是我打的，就是我打的警察同志。”
“那么你接着说。”他们接着记录。
“这个孩子不听话，早晨怎么都不肯来学校上学。所以呢，我们就打了他几下。”
“我们？”警察听出了她回答的，“除了你还有谁？”
高奶奶意识到刚才说话，说漏了，赶忙改口称，“就是我。没有别人。”
“是爸爸。”高高躲在李夏的怀里，嗫嚅道。李夏听见，把高高抱得更紧了。
“原因呢？”
“什么原因，这孩子为什么不肯来学校？”女警察问道。
“我怎么知道，这孩子比较顽皮。”
“据我们通过学校多个老师反馈，高高平时很乖巧，不是顽皮的孩子。”
“这个我哪里知道，”高奶奶没好气的回答道。
“好的，我们了解了。谢谢您的合作。”
“那么我们可以回家吗？”
“当然。”
“我不走，我要跟李老师在一起。”高高紧紧地抱住李夏，哽咽地说道。
“那么我再等等，等他家长来。也让孩子缓缓情绪。”
警察点点头。
高奶奶明显在包庇她的儿子，刚刚询问孩子的时候，高高不是这样回答的。他奶奶没有打他，只有他爸爸打他。他爸爸自从离婚后，一直恋爱不顺，工作也没有多少起色。于是，染上了酗酒的恶习。昨天晚上他喝了一宿的酒，起不来，奶奶忙不过来，就让他去叫他爸爸，结果他爸爸就把他打成这样。其实，他平时也经常打他、责骂他，但是都没有这次严重。来到了警察局，他奶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死活不能把自己的儿子供出来。她来之前，给儿子发了微信，告诉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打高高。
他儿子答应了。
“你知不知道虐待孩子是要判刑的？”女警察厉声问道。
“我哪里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就是拍了他几下。”高奶奶低着头，目光闪躲地说。
几位警官看出了事情的端倪，也不愿多问。等他儿子来了，再说。李夏仍旧抱着孩子。高奶奶虽然照顾高高，但是也只是在衣食方面。李夏平日里很照顾高高，也没有能让他敞开心扉。他没见过妈妈，多么想见她一面问她，为什么要抛弃他，真的是奶奶说的那样坏人吗？每当其他小朋友有父母陪伴，他都羡慕不已，多么希望自己能像他们那样，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游乐园，去夏令营。但是现实，他没有这些温情的画面。这次他差点以为自己要被爸爸打死了。他奶奶也怕他被打死，赶紧送他上学。皮带抽在他的皮肤上，火辣辣地疼。没过多久就变成了现在这一道道的绛紫色的印字，比原来更疼了。
李夏不敢用力抱高高，知道他很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