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所有人都回来了,苍芸的平静日子可谓事彻底消失了,这三个月之后新的一天,可以说是她生活的转折了。
晚宴散尽,众人也各乘小船回自己的院子。
苍芸与苍夜自小时候一别,便极少再见,如今二人都长大了,倒是聊了起来。
二人共乘一艘船,并未急着回去,而是游在这小湖上,船上点着盏灯笼,泛黄的微光映在二人脸上,夜空的月光,将二人的身影打在水中。
“没想到芸姐姐居然可以修炼,确实如大伯所说,是件喜事。”这句话算是苍夜由衷言语。
只不过,苍芸并不觉得这是件喜事:“有些事情,未必就是好的,对我来说,这些都是小事,若非极端,便无喜悲。”
苍芸将手伸入湖水,感受着这丝丝冷意,微黄的火光和皎白的月光打在脸上,衬得那精致的五官更为美丽。
这般年少便以如此倾城,长大后,便也撑得起红颜祸水一说。
“如今大伯二伯都已回来,恐怕芸姐姐以后的日子,要难过许多了。”苍夜面露忧心。
苍芸却是无谓一笑:“本就是提心吊胆的日子,再差,又能差到哪去。”
苍夜搅绕着衣袖,思虑片刻后,沉吟道:“这么些年来,妹妹自是知道芸姐姐的生活,从前年幼胆小,虽说现在也无多少长进......芸姐姐日后若有需要,尽管找妹妹,能帮的,妹妹一定在所不辞!”
苍夜的目光坚定,语气诚恳,倒是感动了苍芸,苍芸卿颜一笑:“你忘了我从前与你说过什么?”
苍夜咬唇摇头:“没忘,但正是因为记得,所以才更要表明态度!”
“在这么个繁荣复杂的家族中,站队确实是正确的选择,但若是站错队,那便是愚蠢之举了。”
苍芸片刻又道:“我不过是求一席容身之地,不争不抢,站我这队,真真是意义不大,有些话,夜妹妹还是思索妥当在说出口吧。”
“可是......”苍夜面容不解,却被苍芸打断。“没有可是,西迎,往回滑。”
苍芸此番斩钉截铁,倒是使苍夜有些伤心,她低垂着眼帘,咬着下唇,那幅我见犹怜的模样,像极了小时候被苍筱那些人欺负时的委屈模样。
苍芸无奈笑了笑:“我话虽说的绝了,但以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还是会帮的。”
苍夜匆忙抬头,那双委委屈屈的眸子对上苍芸的星眸:“芸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我都知道。”苍芸像一个知心大姐姐一般轻声安慰:“只是,和我走得太近的话,没什么好下场的,你本就该无忧无虑地活着,没必要为我趟浑水,更没必要因此卷进我这复杂黑暗的生活中。”
苍夜:“可......”
苍芸:“好了,到岸了,快回去吧,别让四婶等急了。”
苍芸这个模样,苍夜只好蔫蔫告别。
“小姐为何不接受苍夜表小姐的示好?”西迎不解,多一个人的帮助不好吗?毕竟她们在苍家这样的处境。
苍芸无奈摇摇头:“实话讲了,她对我来说,帮不上什么大忙,如若出什么事,她反而还会被我牵连,这是我最不愿看到的。”
她的实力她自己心里最清楚,护的住谁护不住谁不是她说了算,且如今苍安这些人也回来了,她现已是四面楚歌,苍夜是真心想帮她,但是她不能连累她。
回到院子,那五位影卫齐齐站在母亲房门口,见她来了,抱拳行礼后,便隐了去。
冷风吹起,苍芸没有回房中,而是坐在树下的石桌上,烦躁的揉了揉眉心,抬头望着月亮,心中愈发凄凉,这样的日子,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西迎,你说,我爹是个怎样的人呢?”苍芸眼神迷离,脑中浮现一个男人的轮廓,这是她幻想中的爹爹,根据西迎以往的形容,高大、威武、英俊、一身正气......
一提到苍昊,西迎的脸上满是敬佩:“老爷是一个非常强大正直的人,虽然我与他接触的时间不过半年,但是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那种浩然正气,而且老爷对夫人也是极其的温柔体贴,从不会让夫人受一丁点伤害和委屈。”
“你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吧。”苍芸抬头望月,眼底有些伤感。
“是啊,小姐,奴婢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来苍家十四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苍芸感叹道。
“对了,你说是爹爹将你捡回来的,我还从来没有细问过,他是从哪将你带回来的?”
苍芸这么一问,西迎便开始努力回忆着,回忆着,突然大脑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一般,西迎的脸色瞬间白了,记忆中,一窝蜂涌出来许多混杂恐怖的东西。
无数的恶灵,尖利可怖的嘶叫,和混乱黑暗的鬼林、坟墓、恶鬼,还有......
西迎痛苦的捂住脑袋,眉头紧锁:“是哪里?是那里......是......啊!”
“西迎,你怎么了??”苍芸着急问道。
西迎抱着头蹲下不语,大脑一阵一阵的刺痛令她顾不及其它,听不到所有。
苍芸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看着西迎蹲下后便一动不动,苍芸也不敢碰她,只好这样僵着。
“我记不清了......”西迎平静的声音许久之后缓缓传来,毫无生气,毫无情绪。
“我记不清五岁之前的事情了......老爷是在万人林将我捡回来的......”她最初的记忆便停留在了遇见苍昊的时候。
她奄奄一息的躺在万人林中,浑身是血,被许多恶鬼围着,吸食她的精气,撕扯着她的衣服,她害怕极了,就在这时,一道雷光闪过,她看到了伴雷而来的苍昊,像是天神下凡,来拯救她。
他对她伸出手,温柔和善抱住她,告诉她不用怕,他来了......
“那时我便觉得,老爷是我的救世主,给予我崭新的人生,而我能回报他的,便是保护好小姐你和夫人。”西迎放下双手,缓缓站起,淡淡的看着苍芸。
一瞬间,苍芸竟觉得眼前的人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变得成熟许多。
月光下,那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滑落脸颊,苍芸失神的望着西迎,她竟不知,西迎的来历竟是如此悲惨。
“对不起,小姐,西迎失态了。”西迎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上前搀上苍芸的胳膊:“小姐,夜深了,快回去睡觉吧,外面冷,小心着凉。”
“西迎。”苍芸握住西迎满是伤疤的手:“这些年,辛苦你了。”
西迎身子一僵,鼻头微酸道:“不辛苦,小姐平安,西迎便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