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利斯身边的几百人几乎没什么损失,大概只死了个零头。在盟约平原东侧开疆大桥附近没停留多久,忽然有两士兵抬来一具尸体,说是重要的人。尸体抬上来的时候,只见这具尸体身形高大魁梧,身上盖着染红的竹下国军旗。对于军人来讲,军旗是神圣的,所以在抬过来的过程中士兵们都没掀开国旗过。
竹下国的军旗,背景色为郁青色,图案又偏褐色,属于暗色系军旗,有时候在战场上不容易识别,尤其是光线不好的时候。军旗的左侧是几根挺拔的郁竹,代表着竹下公国或者竹下国;底部是郁竹的影子,一直延伸到最右端,寓意竹下公国或者竹下国不断开疆拓土;旗帜右上方是一轮新月,反映着南疆普遍的宗教信仰。但是这面军旗却历史非常悠久,从竹下公国成立的时候就一直沿用至今。(当时的技术还不是很成熟,尚不能制作较为复杂或者鲜艳的染料。)虽然饱受诟病,历史上不少竹下国或者竹下公国的军事家提出更换军旗,都最终没能成功。
有些东西,一旦变成传统,哪怕是不利的东西都会被一直坚持下来,也难怪许多封建毒瘤思想会延续至今。
盖利斯神色凝重,走上前去,蹲下,单膝触地,亲自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竹下国军旗。只见此人双手抱于胸前,握着一柄宝剑平放在正中线,剑身被擦得光亮,但是仍然能看到一些血迹在上面。
马上大家都认了出来,此人就是隐德王盖乌斯的御前侍卫穆清水。令大家不解的是,穆清水的脖子上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尚有几个较大的血块,但是仔细看伤口,又不像是被别人砍的,反而更像是自刎的。
“莫非自杀了?”盖利斯心想,但是马上被下属的话打断了。
“若非此人方才救了盖乌斯,我军也不用费这么大周章。”
盖利斯抬头望去,却见是令在原说的话。
“是啊,是啊,害死了我们这么多兄弟,尽毁其尸,亦难以泄愤!”这是常棣华说的。
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表示了类似的观点,但还没等他们牢骚发完,盖利斯便举起了右手--周围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他先是缓缓起身,望了一眼穆清水的尸体,然后又环顾了一圈,而后震中郑重其事地说道:“穆清水虽为敌人,救了盖乌斯,以致我军阵亡无数,然其英勇救主,本为忠于本职,此精神难道不值得嘉奖吗?”
说完众将士纷纷点头,觉得有些道理。
他又继续分析说:“从伤口来看,料想是死谏,定是盖乌斯这弱智不听劝阻所逼。虽于我军是好事,然此举实乃自刎殉国,此大义难道不值得尊敬吗?”
这句话说完,在场的所有将士先是一愣,然后心里都升起了一股暖流,对他们的领导感到肃然起敬。
盖利斯又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说:“穆清水之行为,已超出了军人范畴,所有国民皆应学习他、瞻仰他。”说完无比地放松与高兴,并且又低头望向穆清水。
众将士闻言纷纷点头。
而后他又蹲下,亲自扯下穆清水身上的军旗,接着一边缓缓起身,一边卷成一团,然后又随手丢到地上。
“来人,替成国旗。”他下令说。
竹下国的国旗跟军旗有点相对立,因为旗面的图案是一轮太阳加上它下面的一段城墙。城墙代表磊落城,太阳的寓意则众说纷纭,有人说是代表光明,有人说是美德或者威严,也有人说是代表理宗文化。不过这国旗的历史是比较短的,是盖氏结束喜鹊王朝的统治,建立科西王朝后,才制作出来的。据说原先的国旗是月亮加城墙的图案,但在更换国旗的过程中没有任何阻力。
然后盖利斯环又起身顾了众将一圈,接着说:“待本帅夺得天下,应为其举行国葬,追谥为忠国公,诏告天下。”竹下国的忠国公这个爵位可比王前公要高级得多,是可以继承的,其子孙可继承三代,然后逐代继承降爵直至男爵,之后废爵。这可是无上的荣耀,可荫庇好几代子孙。
将士们闻言纷纷鼓掌,高呼万岁,同时士气再次大振。
主子对敌人尚且如此仁厚,更不用说对自己人了,于是更加卖命报答主子。
盖利斯亲自为穆清水盖上国旗,将其整理得清清楚楚,似乎都没有在意现在是在紧张的战场上,隐德王盖乌斯随时可能杀过来。如此细心的统帅,让下面的人个个都感动不已。大概将军能以身作则,善待一切,下面的人便能效仿学习,使得整支军队形成一种精神理念,变成军队的魂,而后可使这支部队成为战无不胜的铁军。
故将领的品德、章法、谋略,均缺一不可。
事后盖利斯留下了两个士兵戚同泽与汪偕作看守穆清水的尸体,防止受到破坏。临行时又交待他们,等稍微安静一点的时候向磊落城上面传话,说御前侍卫穆清水,刚才死谏前任国君隐德王盖乌斯未果,自刎殉国,战后请家属前来收尸;若是磊落城临时做了浮桥,渡过通河,他们俩交还尸体后,可投降保命。
戚同泽与汪偕作听完哭哭啼啼地跪下发誓,愿意以性命保护好英雄的尸体;但是他们是盖利斯的人,绝不做叛徒,交还尸体后,会自杀殉义,决不投降。戚、汪二人的精神,再次感染了这支部队,使得其士气再振,更加高涨。
随后,盖利斯下令部队往北侧进军--当然他们的东面隐德王盖乌斯阵营的断后部队,也在往北侧冲过去,似乎是要与隐德王盖乌斯的追击部队与支援部队会合的。这样他们就与这支断后部队越来越近了,但是敌人也不敢贸然交战,即使很近了还是保持着一段距离。这群人可能一来没搞懂状况,二来没隐德王盖乌斯的命令不敢擅自行动。盖利斯自然是猜到这点,所以很放心地按计划继续朝隐德王盖乌斯所在的方向前进。
在听到帝江兽的声音的时候,盖利斯停下了脚步,往北侧观察了一小会,见盖乌斯北侧的人全部都站着不动。估计他们是在商量对付自己的擒王策略的解决方案吧,现在可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将计就计,也下令自己手下在快要接战的时候停止进攻,也站着不动保持这距离,逐步接近敌人的断后部队与追击部队。
此举使得隐德王盖乌斯这方的士兵个个都懵了,莫名其妙。但是好歹,对面没有主动进攻,便也不着急厮杀,于是紧张而放心地等国君下达进一步的命令。
盖利斯大笑不止,对身边的亲信说:“本帅早已料定,盖乌斯乃一弱智小儿矣,蠢,蠢,蠢,哈哈哈。”
诸将闻言皆笑,不一会士兵们也纷纷嘲笑起盖乌斯来。
笑声很快便传遍了盟约平原,高明那边的人都听得纳闷,而隐德王盖乌斯则气得不停大骂,而且急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