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中逵说:“都督,若我们即刻勤王,救下皇上,一来向皇上表了忠心,二来让他看清楚了盖蒙为人,意识到谁才是适合继承王位之储君,我们借机废掉太子指日可待。甚至我们可以‘包藏祸心,隔岸观火,拥城自立’为由,以谋反罪强行处置盖蒙。都督,此时不出兵,更待何时?!”
盖文点点头,觉得是蛮有道理的,废掉太子盖蒙,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听完辰中逵的分析,他的脑海中马上浮现出,一系列场景--自己亲自手刃盖利斯,救下父王,父王跑上来拥抱致谢,然后大骂盖蒙无能、阴险懦弱,并且承诺一定会废掉太子,改立他为太子;然后自己则直接带兵进城,在磊落城内抓捕、处决盖蒙及其党羽,父王不但没有阻止,反而夸奖他当机立断,是个干大事的料。想到这里,不免心里美滋滋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都督、辰兄,我有不同看法。”寇逢彼的话打断了盖文的思绪。虽然此时辰、寇二人看法不同,但是毕竟是多年的磨合,二人相处融洽,互相理解,辰中逵并没有迁怒寇逢彼,而是望着他,让他继续说下去。
“哦,愿闻其详。”谨慎的盖文,走到座位上坐下,望着寇逢彼,挥挥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寇逢彼是寇妃的侄子,跟盖文算起来也是个亲戚,表兄弟关系。这小子,自小力气奇大无比,父母也是善于培养他的这一天赋,便请了一个游民师父教他鞭法。学成之后,又托寇妃从隐德王盖乌斯那求来,西北大陆游民部落赠送的国礼之一,精铁锻造而成的一双七节雷神宝塔鞭。
此鞭为硬鞭,一共七节,形似宝塔故而名为七节雷神宝塔鞭。此鞭不重,仅三十余斤,所以稍微练过的人拿着都会觉得轻便,出招又快又狠,迅如闪电,难怪名字里面有雷神。鞭尖也只有成人拇指大小,鞭把与剑把差不多。当然了它传入竹下国的时候,隐德王盖乌斯还赐给了它一个更贴切的名字--黄耳。这主要是因为鞭把处有两耳状护盘,作为国礼赠送给隐德王的时候,曾镀金过,所以隐德王一时兴起就赐名黄耳了。游民的神兵利器传入南疆,往往会起了一个雅文名字,这貌似都成了传统了。比如盖利斯的鲁道,以及后世从古董商那冒出来的载驱,都是这类情况。
寇逢彼经常仗着一身武艺,替盖文出头,曾经用黄耳打伤过不少盖蒙养的武士。后来跟着盖文来到关西地区,又请关西名匠周行在鞭身刻上“赤心报主”。因而此鞭又被叫作赤心报主鞭,传说它的每一代都是忠诚的英雄。
盖文、盖雅交好的时候,盖雅曾经跟他比过武,都不是他的对手。虽然他没上过大型的战场,但是他的武艺在竹下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在镇压“凤尾起义”的时候,曾经独自一人冲到敌阵中厮杀,然后安然无恙地带着敌将首级回营。这小子,除了身子比较壮一点外不太符合美男子的审美外观外,倒也不长胡须,皮肤光滑,也算是俊。因而有好事者,曾经奉承他们,把他跟盖文、辰中逵还有盖雅一起称作“光明四俊”。(他们都出生在磊落城,而磊落城的前身是圣像国,素有光明之城之称。)
寇逢彼抱拳说道:“都督,我认为辰兄之计策,可能吃力不讨好,也可能无效。”
“何出此言?”盖文与辰中逵同时问道。
寇逢彼解释道:“若盖蒙无法救援,乃盖利斯计谋所致效果之一,那么陛下说不定会原谅盖蒙,这样一来废掉太子之可能性则大大减少。”
“寇老弟,你是太看得起盖蒙了,朝中谗臣辈出,盖蒙素来儒弱,必生拥城自立之心,待我们与盖雅拼个你死我活,再出城东征,坐收渔人之利,统一竹下--他算盘打得可好呢。”辰中逵反驳道。
“辰兄所言不无道理,然......”寇逢彼摆摆手继续说道,“我想提醒你们自古坐上王位之帝王,若非自己本身拥有最强大之兵权,便是有最强大之兵权集团支持。纵观竹下国内,现在手握最大兵权恐怕便是我们了。盖利斯战争经验丰富,隐德王哪是其对手,我们现在派兵过去至少需要一天时间,而信鸽传来也已至少超过三天时间了,现在隐德王恐怕是凶多吉少啊,说不定已遭不测。我们现在过去,一怕前方遭遇埋伏,二怕关东地区的盖雅偷袭后方,这可都是吃力不讨好之事。这是我建议优先防守盖雅所部之原因,而且皇上割走白粉、琴丝两府,早已有削弱都督兵权之心。将心比心,都督才是适合继承王位之真命天子,然皇上碍于旧制,不肯废太子,这终究对都督是悬而未决之威胁。此时便是天赐良机,借盖利斯之手除掉障碍,给都督继承正统之机会。”
关于造反的问题,寇逢彼并不忌讳,因为这个问题之前分割白粉、琴丝两府的时候,他们就私下讨论过。曾经他们为了预防将来的冲突,暗地里在县以下的村镇设置乡勇团,以备不时之需。一旦发生正面冲突,可从乡勇团紧急征兵。不过这些乡勇团大多平日里横行霸道,经常欺压村民、镇民,比如收保护费、低价收购农作物、木材、药材,打伤、打死人等等,无恶不作。这些恶霸即使被告了,往往只受到轻罚,甚至免受处罚,久而久之,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后来他们欺压对象从普通村民、镇民扩展到了商人、地主、理生。
在背盟战争进行到第四年的时候,边条山脉旁边的凤尾府出现几次较大宗族与乡勇团之间械斗的案例。不久之后,成片、成片的村镇,村民、镇民、地主、商人、理生联合起来起义了,史称“凤尾起义”。初期出于对乡勇团的憎恨,起义军响应者数不胜数,据说有三、四万之众,所到之处乡勇团无一例外屠杀殆尽,后来逐渐壮大,兵力号称十万,直接就打出对抗朝廷的旗号了。盖文集团(总督党)大惊,紧急派遣寇逢彼率领大军前去镇压。经过血腥镇压,起义军纷纷溃散,为首的领导者也基本被抓捕或者斩首。他们一边封锁消息,一边上报说是叛乱。但是随着琴丝府守江以日一道弹劾疏与揭发信,太子党便大做文章,纷纷跟着上疏弹劾盖文,势必下罪。那段时间盖文是惶惶不可终日,不过好在辰中逵紧急入朝,贿赂了朝中几个老臣,还有隐德王盖乌斯当时最宠信的妃子谢妃,才平息了这件事情。
这次事件以后,盖文等人才收敛了些,解散了一部分乡勇团,并且制定一系列规定,加以制约,再加上经常下去巡视,恢复生产,才逐渐收回人心。也是这个事件,让总督党更加成熟了,同时进一步加深了盖蒙、盖文兄弟之间的矛盾。
“寇老弟啊,你莫犯糊涂!”辰中逵跺了跺脚,但是不是指寇逢彼明说造反的事情,他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勤王,收拾盖蒙可是名正言顺,东进反而是要落下叛逆口实啊!”
“这......”寇逢彼一下子就迟疑了。
这个时候盖文眉头紧蹙,若有所思,又站了起来,然后又坐下,喃喃自语:“容我再想一想。”
隐德王用的一级军鸽,这说明对盖文的重视程度,但是从另一方面,或者也有提早提醒他提防关东盖雅的意思。
“都督,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望都督明鉴啊!”辰中逵再次提醒道,似乎有些急了,确实再耽误下去,恐怕隐德王盖乌斯是要上西天了。
忽闻厅外传报声:“禀都督,通节郡守辰柏舟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