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刘平的饭店已是非常红火。刘平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看家本事,从卫生到服务,饭菜的质量到价钱,让顾客来到饭店,就有一种回家吃饭的亲切、舒适、可口的感觉,而且价钱合理。说实话,刘平并没有什么管理能力和水平,但凭着她做一手好饭、好菜的本事和一颗为每一位顾客少花钱、吃好饭的朴素、真诚的心,她成功了。
广交订货会的最后一天,王兰、业务科赵科长,石磊和程一平四人正和美国一家厂方代表进行紧张、激烈的谈判。程一平做着翻译。
“我们的商品是国际上最具生命力的知名品牌,这个价格给你们已经是很合理的了。如果是在前两天这个价格出售的话,早已经订出去了。”美方代表约翰说。
“正因为你们的商品是国际上有生命力的知名品牌,我们才有诚意跟你们订购这样大批量的货。据我们了解,你现在这个价格要高出在美国折合人民币价格的四个百分点,高出在新加坡、日本、韩国、中国台湾的三个百分点。虽然我们中国大陆刚刚改革开放十几年,但我们的市场潜力是巨大的,只有合理的价格我们才能接受。你也知道,正是因为你的价格太高,所以北京、上海、广州等大城市都没敢与你们合作。这次与我们合作是你们最后的一次机会,否则你就会失去中国大陆的整个市场。一旦失去了这个机会,对你们的损失不仅仅是眼前的这点小利益。”王兰说完约翰的助理翻译给他。
约翰想了想,犹豫片刻说:“好吧,就按新加坡、日本、韩国的价格,给你降三个百分点。”
“不,降四个百分点。”王兰坚持说。
“不行,绝对不行。你要想想把商品给你们运过来,需要多大的费用?我们不能做赔钱的生意。”约翰喊叫起来。
“你不但不会赔钱,还有很大的利可赚。我希望你考虑一下,新加坡、日本、韩国加在一起有多少人口,中国大陆又是多少人口。我想作为商人,你不会不懂得做买卖首先应该赢得市场,而不应该老是在四个百分点的利润上绕圈子吧?今天是广交会的最后一天了,如果失去了与我们合作的机会,对于你们来说损失该有多大?我们做生意的,机会就等于金钱,我想约翰先生不会因为这区区小利,而失去中国这个大市场吧?”
约翰摇了摇头,无奈地说:“好吧。就按你说的,我们成交了。但是,王小姐,你们要先预付百分之三十的订金。”
“约翰先生,你是不相信我们的经济实力,还是不相信我们企业的信誉?我们的合同是具有法律效力的,货到一定会付款。贵方敬请放心。”
“说实话,我们的合作一半是看上了中国大陆的市场,另一半是看上了王小姐的精明和能力。”约翰真诚地说。
“谢谢,为了我们的合作愉快,今晚我们请各位去海鸥饭店吃饭。”王兰真诚地约请道。
“谢谢,我们一定去。”
一出会议大厅,赵科长忍不住问:“王经理,你怎么对他们产品的价格掌握得这么详细?而且你早不和他们谈,晚不和他们谈,非等把所有看上他们产品的几个商家都搅黄、拖垮,才在会议的最后一天正式和他们谈?”
“这就是商业谋略,要想跟对方打交道,就必须了解对方,知已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在来之前我们已经知道有这个品牌的厂家来开会,所以在网上、书本杂志上寻找了所有有关他们的资料。这件事石磊的功劳比我要大。”
“原来是这样。我们买断了这个品牌在大陆的经销权,就有漂亮仗可打了。”赵科长说。
“王经理,那些看上这家产品的商家都会订货的。明天散会前,我们是不是可以和他们签订订货合同。”石磊征询地问。
王兰会心地笑了:“我也是这样想的。即使我们的价格比约翰他们原来提高两个百分点,我们也有大利可赚。”
程一平路上一句话也不说。她对他们谈的这些毫无兴趣,一路想着自己的心事。
酒席宴上,王兰端起酒杯说:“约翰先生,为了我们的愉快合作,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
约翰端起酒杯兴奋地说:“为了我们合作成功,也为了漂亮的王兰小姐的才干,我们干杯。”
举杯落座,程一平站起来,用英语娇媚地说:“约翰先生,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担任了这么大企业的副总裁,我很佩服你。我想敬你一杯,怎么样?”
约翰高兴地站起来:“好啊,跟你这么漂亮的小姐喝酒是我的荣幸。”
“约翰先生,我请你跳个舞,可以吗?”程一平殷勤、媚态地说。
“OK!”
约翰先生爽快地答应着离开饭桌,程一平主动地拉过约翰的手随着音乐进入舞池。没跳几步,程一平竟然把身子贴在约翰的身上边跳舞边用英语轻浮地说笑着。王兰、石磊、赵科长互望了一眼,谁也没有说什么,但他们都感到很不舒服。他们猜不透程一平到底是什么用意。一曲终了,程一平仍缠绵地接着和约翰跳另一曲。
石磊警觉地突然问:“王兰,你会跳舞吗?”
王兰不解地望着石磊,石磊往程一平的方向使了个眼色,王兰恍然大悟,随着石磊来到舞池也跳了起来。优美的三步舞曲《情人的眼泪》把石磊和王兰带入了激情的爱河。他们彼此都感到了对方的手在微微地颤抖,但他们都在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因为他们只是用这种方式执行着特殊的“任务”。可他们却很难完全排除深藏在心底的那份爱带给他们的“杂念”。是啊,人就是这样一个复杂的动物,在理智、道德面前,他们克制着自己感情,约束着他们的行为。而埋藏在心底太深、太久、太浓的爱在此时又情不自禁地挤出压抑的心房。用和谐、优美的舞步、颤抖的双手,偶尔相遇的眼神传递着。石磊看着气质优雅、端庄的王兰,从她那瞬间的眼神里,石磊感觉出她那份爱的激情,同时也感觉出她那超出一般女人的克制力。王兰的舞步并不熟练,但凭着她的乐感和聪慧,凭着石磊自如、潇洒的协带,使王兰很快进入了现实与梦幻的双重境地。石磊把王兰带到约翰和程一平的身边,围着他们旋转着,并不时礼貌地和约翰微笑点头,王兰和石磊隐隐约约听到程一平想求约翰给她办出国留学手续。舞曲结束了,王兰悄悄地对程一平说:“我们到洗手间去一趟,我有话要对你说。”
程一平想了想,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王兰礼貌地微笑着说:“对不起,我们去趟洗手间。”
来到洗手间,王兰严肃地说:“程一平,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我们公司,更代表我们中国人。你刚才的言行是不是太有失骨气、有失尊严了?”
“我怎么了?我说什么了?跳个舞有什么?”
王兰明白了,程一平之所以这样胆大妄为,以为她不懂英语。只是凭着表情判断她的言行。王兰直视着她,程一平傲慢无礼地瞪了王兰一眼,用英语骂道:“猪。”骂完转身就走。
王兰回到餐桌前,老远听到程一平仍娇媚地用英语和约翰交谈着。
“程小姐,你的舞跳得真好。”
“真的吗?待一会我们再跳一曲,怎么样?”
“好啊,我喜欢跳舞跳到通宵。”
“行啊,只要你有兴趣,我可以陪你到天亮。”
王兰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为了不失风度,她彬彬有礼地用流利的英语说道:“约翰先生,我们的程小姐舞跳得好吗?”
王兰的话一出口,在座所有的人都惊讶地看着王兰,约翰也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知该怎么回答:“啊……好……程小姐的舞跳得非常好。”
王兰接着用英语说道:“其实程小姐不仅舞跳的好,而且在学业、事业上有远大的理想。非常向往能到贵国去留学深造。只是我们单位暂时不能批准她去。等程小姐以后有机会去美国留学,希望约翰先生能替我们照顾她一下。”
约翰说:“我会的,我会的。”
王兰接着说:“中国的女孩子在父母身边长大,总有一种依懒性,程小姐刚才在洗手间对我说,不知为什么一见到约翰先生就给人一种大哥哥般的亲切感、信任感。希望你别介意。”
约翰听了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啊,谢谢,谢谢,我能给程小姐大哥哥般的亲切感、信任感实在是我的荣幸。太高兴了。”说完转向王兰说:“王小姐,没想到你的英语说得这么漂亮,你们唐山的女孩都很棒。”约翰伸出大姆指。
“谢谢,不仅仅是我们唐山的女孩都很棒,而是我们唐山人都很棒。1976年的大地震,唐山成了一片废墟,当时有的国家甚至说唐山已经不存在了。唐山人民在全国人民的支援、帮助下,忍着失去亲人、失去家园的悲痛,经过十几年艰苦卓绝的奋斗,现在的唐山已是高楼林立,通衢如织,翠荫夹道,春光融融,一个崭新的城市屹立在了唐山的大地上。希望约翰先生有机会到我们唐山来做客。中国有句俗话,百闻不如一见。到时候就由你评判唐山人是否真的伟大。”王兰自己都没想到英语说的如此流畅、动情。
在座的人被王兰的话感动了,约翰连连说:“好,说的好。王小姐,经你这么一说,我倒真的想亲眼看看今天的唐山。”
“好啊,我们唐山人最重情、最好客了。欢迎你能早日来唐山。”
“王小姐,我能请你跳个舞吗?”
“当然可以。”王兰站起来,很自然、大方地和约翰跳起了舞。
“你会英语,你还要我来当翻译干什么?摆什么经理的臭架子?”一出海鸥饭店,程一平便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
王兰站在原地直视着她,声音平和却威严:“你错了,让你来当翻译并不是我想摆什么经理架子,而是我们谈判的一种战略战术,有充分的时间提出和回答问题。在洗手间里我已经提醒过你,女孩子在外面一定要自尊、自爱。可你不听劝告,还是肆意妄为。出国、人格哪个更重要?难道这还要别人来告诉你吗?”
“程一平,是王兰替你挽回了做人最起码的尊严,你应该感激她才对。”石磊对程一平的无礼感到气愤。
“就是。尽管我不懂英语,但我从表情上也能看出来……”
赵科长的话还没有说完,程一平便大叫起来:“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全都是马屁精。拍她这个经理的马屁。她能给你们什么好处?不就是给你们个小科长当当吗?小科长算什么?一切还不是她说了算。”
王兰苦笑着摇摇头说:“真遗憾,国家花那么多钱竟培养出你这种素质的大学生。”
“你……”程一平气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