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的仙子瞧不见,所以整个临泉宫所有的东西都摆列如常不敢有一丝变动。后院的水池不知何时干涸了,小仙娥没敢仔细去瞧。平日里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家仙子能多出来晒晒太阳,如以前那般微笑着听自己说话。
真君殿的梼杌大人倒是经常来看自己,每次他都看看仙子的房门,然后再摇头离去。星云也听说了真君大人重伤的消息,医仙馆的小药童私下里说,真君大人每日都有数打公文需要批复,根本不能好好休息,这身体自然是好不了的。
可是这话小仙娥都不敢跟自家仙子说。她依旧记得雪夜那日,仙子为真君大人留下的泪凝结成冰,现如今阴山的山巅还是白茫茫的冰封千里的模样。小仙娥叹了口气,继续为水晶浴缸里的鱼儿们换水。
“别换了,那些水多了它们活不了。”
“仙子,你出来了!”星云放下手中的水壶,“仙子,你好些了么?”
徐半夏摸了摸她的脑袋:“病了的人又不是我,我能有什么不好的?”
“仙子想要吃什么,我给仙子去做。”
徐半夏愣了愣,似乎很久没人跟自己说这话了呢。她对着星云笑道:“不必,我不饿,你帮我给几个人带封口信。”
“是,仙子。”
徐半夏要叫的人不多,总共不过那么几个偏偏还都聚集在真君殿了。徐白芨看着面前的小仙娥,自然记得这是妹妹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只是蟠桃宴后徐半夏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快要数月了,今日这是作何呢?
她上天来是跟秦晋报备四海八荒水军情况的,本身也想着去看看徐半夏。没想到姐妹连心,她竟派人来寻自己了。徐白芨给了小仙娥一个小小的鹅卵石:“这是琉璃海的暖石,送给你当礼物。你去和你的仙子说,我这边事情办完了就过去。”
“那众位大人要快些来,我怕仙子……”怕仙子等不及了。
殿上秦晋咳嗽几声,说道:“难得她肯出门,你们先过去吧。这边的事情一时半会也完不了。”
众人相互看了看,皆不敢多话。徐白芨倒是偏向自己的妹妹的,她先谢过之后便随着小仙娥来到临泉宫。徐半夏早已在等了,她今日穿着一身桃粉的衣服,静静坐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徐白芨看着她的模样,整个人比以前又瘦了许多。不免有些心疼:“你这是在作罪自己受么?”
“二姐来了。”徐半夏闻言一笑,“我怎么了?”
“你又瘦了。你这是要做什么啊。”看秦晋再看自家妹妹,倍觉得头疼。前些日子听说这两人好好的在凡间游玩,秦忆都开始为两人准备婚礼了,偏偏让人一个回来闭门不见客一个重伤附身,差点没把众人给吓出病来。
自那之后两人又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徐白芨只觉得自己看不懂自己妹妹和秦晋的这件情事,偏偏一个是生死好友一个是最疼爱的妹妹,还管不得放不得的,白头发都给愁出来了。
“我没事,不过是休息了一段时间罢了。”徐半夏低头浅笑,“今日中秋,我备下一些酒菜,父王母后不能上天。难道二姐也不陪半夏过这个中秋么?”
是了,今日中秋。
徐白芨这才注意到今天的日子非同寻常。她细细的观察着自己妹妹的表情,没看出什么悲伤欲绝的感觉便稍稍的放下心来:“当然陪你,自然是陪你!”
到后来别的人也陆陆续续来了。三太子、齐天大圣、天蓬元帅还有从西天特意跑过来的徐靳。冷清了许多时日的临泉宫终于又热闹起来。小仙娥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热闹,再回头看高耸的真君神殿。
梼杌也来到了自己身边,小仙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问道:“梼杌大人,您进去么?”
“不了,我陪着主人。”梼杌低声说道,“你也好好的守着仙子。”
“好。”
梼杌回到真君殿慢慢走到自己的主人身边:“主人。”
“回来了,她是不是很开心?”
“三公主的确很开心。”梼杌看了看主人,“主人要去看看?”
“不了,她现在应该不想看到我。”秦晋转身,走向殿后的天牢,“她难得的好心情,我不想破坏。”
这边星云送走了所有的客人,正打算整理房子的时候,徐半夏从里间屋子里出来说:“星云,去收拾行李。咱们出门。”
“出门,去哪啊仙子。”
“你想去哪呢?”徐半夏问道,“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这一次就我们主仆两人,去哪都可以。”
小仙娥呆楞楞的收拾好行李,在回到天庭之后的数月之后再度跟着自家仙子出门了。
两人的第一站是星云的故乡春城长安。星云兴奋地跟徐半夏说着当年她是如何在这里修炼成仙的。
“星云,你从来不和我说你究竟是什么变的。”
“星云本是佛前的檀香,佛对着星云吹了一口气,星云就出现了。”
“那星云为何不信佛呢?”
“星云在佛前呆久了,见过世间人种种不安,可是他们求佛却从来没求成过。星云问过佛祖,佛祖便让星云出来自己体会。后来星云就到仙子这儿来了。”
徐半夏呆了一下,感觉有东西轻轻抚摸过自己的面颊。星云在一旁兴奋的说道:“仙子,飘花了。”徐半夏伸出手,感觉到有片片轻柔落到自己的手心。春城无处不飞花,有些可惜自己看不到这个奇景了。
小仙娥抬头看自家的仙子,再转头看向仙子身后的不远处。低头想了想问道:“仙子,你真的不想治好自己的眼睛么?”
“初时我想,后来便不想了。而现下又希望自己能看到春城飞花的场景。”那一定很美。
星云看到她身后的那人飘然远去,又问:“仙子,你会原谅真君大人么?”
“现下说这些还太早。”徐半夏淡淡说道,“星云,接下来你想去哪?”
星云翻了翻口袋,还真心翻出一个笔记本。上面刚劲力道的字绝对不是一个小仙娥能写出来的。她偷偷瞄了一眼仙子:“仙子,咱们先不走吧。现下人间正值春天,长安城还有好多好玩的呢。”
徐半夏想了想,自己反正也没什么目的地便同意了。一主一仆便在长安住了下来。星云是个聪明的小丫头,她买了一个茶庄然后雇了三个伙计还有一个说书的老人。闲暇无事的时候便带着徐半夏去长安城周围玩。去最多的是郦山上的温泉。温泉其实在当年秦始皇下葬的时候已经被人工填起来了,亏了徐半夏的控水之术又重见天日。
那个说书先生的能力倒是极好,每日午时开始说书每日只说两个时辰,可是就如此还座无虚席了。徐半夏很少出现,前面都是星云一人在打理。她坐在二层竹帘之后静静的品茶然后听书,偶尔听到精彩之处也会附和着拍拍手。星云看着徐半夏近日里心情好了许多又看看小本子上面的记录然后说:“仙子,咱们在长安也呆了快一年了。是不是该换地方了。”
徐半夏本就没有什么目的地可言,自然也就跟着星云准备的路程走。偏偏临出门的这一天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小仙娥翻了翻本子,上面没说遇到这个状况该怎么处理所以只能看着自家仙子来处理这事。
“穆哥哥从昆仑回来了?昆仑一切可好?”
“自然是好的。只不过前些日子有些妖孽趁我不在占山为王,我回去处理了一下。”穆子燕看了看徐半夏的样子,见她气色红润似乎是心情不错的样子。手边还放了一个包袱便猜出这两主仆要出远门:“你们要出门去哪?”
“星云说想看看北方万里雪飘的场景,我们打算去燕城。”
不用多说,穆子燕自然也是跟着一起来的。小仙娥背对着两人偷偷拿出小本子看了看,心想:真君大人。您可没说这遇到了情敌该怎么处理啊。
因为是游玩,一路上三人都没有使用法术。而是慢慢地坐着马车过去。徐半夏坐在车里闭目养神,一旁的小仙娥看着仙子的样子发呆,心里还想着怎么跟秦晋汇报这事呢。而穆子燕则是在一旁休闲地看书。他抬头看了看纠结的小仙娥温和一笑:“星云眼睛大好了?”
“嗯,谢谢先生。”被提到名字的小仙娥点了点头,乖巧如初。穆子燕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徐半夏忽然张开了眼睛。
“怎么?”
“……有打斗之声。”徐半夏又凝神细细的听,“星云,让车夫停车。”
“哦。”
三人下车细看,星云看着周围山水如画,并没有发生什么打斗的痕迹。可是仙子却面色凝重,忽然见她水袖翻飞,面前如同一个水幕拉开一般。星云便看到那个刘小天神如同一个破布娃娃一般下坠到地上。本应该狠狠地砸到地上的。一股水流却将他捧起然后再轻轻放下。
“三公主?”和明远对打的那人看到了徐半夏和穆子燕,正打算逃跑,却被穆子燕伸手拦了下来。徐半夏先是给刘明远把脉,紧接着一旁的河水喷涌而出将那人给团团围住:“六蛟,把解药交出来,我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