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刚才天奴的旨意,琉璃海王后又颇有些伤感起来。自己宠了一辈子的女儿,就凭这一张纸就变成别家的了。不论王母要收半夏为义女的目的何在。半夏头上除了琉璃海三公主之外还多了一层光环便是玉溪仙子——王母娘娘的义女。
别的人或许不知,但是琉璃海王后知道,王母娘娘的女儿出了早年私自下凡的七公主和八公主之外,剩下几位公主的婚事皆由王母操办。虽然没有强硬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选择的范围依旧缩小到了那几个上神。
琉璃海王后想当然的以为,王母收半夏为女,最重要的就是要拉拢同样也是要牵制秦晋。而半夏不这么看,若是真的要指婚秦晋。一张圣旨便可以了,何须如此兴师动众。只怕王母还有后招。如此的话,还是不要耽搁了人家好好的一个上神。
众人各有心思,连都忘记了今日的大事。
整个琉璃海龙宫张灯结彩的却一丝喜气也没有。
直到有人的再度光临打破了这个沉默。
孙大圣对于龙宫那是熟门熟路,如同一阵风似的就出现在徐半夏和穆子燕的中间,将两人隔开:“海鲜妹妹,你看看俺老孙,真的看不见啦?”
“哎,猴哥。这事天奴还敢假传么。你先放开三公主,小心被秦晋看见了。”
师兄弟两人一进入龙宫便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徐半夏是一句都没听仔细,然后回过神来的徐靳直接将两人给拉到一起:“大师兄,二师兄,你们怎么来琉璃海了?”
“我们这还不是听说海鲜妹妹瞎了,过来看看的么。”其实主要是来看热闹。孙大圣朝龙宫之外瞅了瞅,心想着这秦道年飞得也太慢了。当年两人斗法的时候他飞得可比这个快。
天蓬在一旁“呵呵呵”的陪笑。他比猴子有眼力价,这种戳人伤疤的事情绝对不能说。不过他还是仔细的打量了半夏的眼睛,发现的确如天奴所说的双目无神如死水枯井一般。心里不免叹息,这三公主倒是命运多舛。
徐靳给自家大哥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心领神会的走到半夏身后:“半夏,累了吧。你先回去休息,这儿有哥哥们在呢。”
半夏点了点头,正待转身的时刻便听到孙猴子大叫一声:“哎,秦道年。你终于来了,飞得真慢。”
顿时,所有人都看向那个出现在龙宫门口的人。银甲战衣、飞龙发冠,手持九元天乾剑的男子。他永远跟着一条黑而瘦长的身影,而在他的左后侧则是容貌不减当年的秦忆和哪吒。
徐半夏背对着秦晋,只觉得周围都因为那人的出现而沉默了。
算起日子,这该是他第二次来到琉璃海龙宫,每一次来都是那么的兴师动众啊。
“真君大人,等等小仙,等等小仙啊!”
在众人之后还以两个姗姗来迟的身影。刘明远缠着步履蹒跚的竺南刚刚落在琉璃海龙宫的正厅,他就将老人的手放下然后走到秦晋身后:“舅舅,我把竺南带来了。谁要看病啊?”
竺南喘了喘气,然后走到秦晋身后问道:“真君,小仙来晚了。”
“是秦晋过于心急,累坏医仙了。”秦晋看向对面的消瘦身影,“半夏。”
徐半夏这边沉默了一下才慢慢转身:“不过是一件小事,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旁人若是不知详情,还以为我琉璃海做什么什么大逆不道之事,真君大人过来讨伐呢。”她垂眸而立,周围的明珠勾勒出她的侧脸,整个人都在光影之中。
这话说得有些冲,明远正想上前呵斥呢便被自己母亲给抢先一步:“嫂子……三公主,我们是听说你……所以才过来看看。”她看了看周围的人,的确多得快站不下了,“二哥特意请来了医仙竺南给你看眼睛。”
虽然对秦晋有着百般的不满,但是徐半夏的眼睛还是比较重要的。所以在琉璃海龙王的指挥下,徐半夏被搀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由竺南为她诊脉。
在两人周围站着三圈人。最里面的是琉璃海龙族,外面一些的是秦忆、哪吒、孙猴子等人,而秦晋和穆子燕则是站在正厅的另一端。
其实秦晋已进入正厅便已经注意到这里张灯结彩,与以往很不一样。孙猴子那儿得来的消息印证了一半。他看向身旁的人,昆仑山神穆子燕。一个身为山神却法力无边的人。他对此人的印象最近的还是在牧野大战,此人受姜子牙所托来帮忙伐纣。当时只觉得此人功力深不可测,不愧为伏羲大神座下三弟子。只是没想到再见会是这个状况。
这边两人对持还未结束,而竺南已经收回把脉的手。
周围立刻响起了一阵询问之声,竺南看了看周围焦急的人群,轻轻叹口气问半夏:“敢问三公主,琉璃海海底三百年可曾遇见了什么人?”
徐半夏微微一笑:“琉璃海海底暗不见天日,乃是我琉璃海禁地,出了我这个戴罪之人又有谁回到那个冰寒刺骨的地方去?”
竺南沉吟了一会,又问道:“那公主可曾出来过?”
“未曾。”
“这就说不通了。”
“哎,我说你到底会不会看病啊。不会就起开,我老孙来。”孙大圣在西天取经之时也是展现过医术的,他二话不说直接直接握住徐半夏还未来得及收起的手腕。妆模作样的摇了摇头,然后皱眉看向一旁的刘明远。
顷刻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刘明远身上。明远被众人看得心里发慌,夸张的挥了挥手:“师父,你看我干什么。她都瞎了两百年了,我可是今天才认识她的。”
“这说不通啊,说不通啊。”孙猴子放开徐半夏的手,后者立刻抖开衣袖将手腕遮起来,这就是拒绝第三个人把脉的态度了。竺南皱眉不语,孙猴子又喃喃不知所言,众人等的心都发慌了。
这时秦晋问道:“半夏的眼睛究竟还有没有救,还请医仙明言。”
“这个么……”竺南叹了口气,“小仙不敢期满真君。三公主的眼睛乃是被开天神斧所伤。世间神物出了具有再生神力的女娲石,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救回她的眼睛了。”
“你胡说!”不等众人反应,明远第一个跳了起来,“我从未见过这个人,怎么可能伤了她的眼睛。”
徐半夏和刘明远的确是今天才在琉璃海龙宫中见面,在这之前的确没有交集。除非……刘明远看着徐半夏的脸:“你是丁香?”
这不可能啊,丁香已经转世成为赵家小姐,而且也于两百多年前嫁给了琉璃海八太子敖春。眼前的人虽然和丁香有着一模一样的容颜,可是不论气度、神态皆是判若两人。只要是明眼人都不可能将两人认错。
众人一阵沉默,徐半夏却自己站了起来:“不过是一双眼睛罢了,半夏并不在意。既然救不回来,亦不用强求。半夏多谢诸位关爱之意,请回吧。”
语毕,半夏独自朝着厅后走去。琉璃海王后默默的抹了眼泪,给了丈夫一个“你给我看着办”的眼神,便跟着女儿一起下去了。
偌大的琉璃海龙宫正厅,留下来的人都各有心思,一时间好不热闹。
事件主角徐半夏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全过程中“看”都没“看”秦晋一眼,琉璃海龙王在收到自家夫人给予的警告之后笑呵呵的对着秦晋问道:“多谢真君大人对小女的关心。这命自有天定,虽然半夏的眼睛救不回来了,但这也是小女的造化使然。真君不必过多介怀。”
他挥了挥手:“今日小龙这儿事务繁多,招呼不周之处还望真君、大圣等人见谅。”
这话就是在下逐客令了。
秦晋看了看周围,琉璃海的三位太子除了徐靳对他目不斜视其他两个都一脸毫不掩饰的不待见。他撩开衣袍对着琉璃海龙王作揖,姿态放得十足的低:“今日突然打扰龙王,是秦晋鲁莽了。改日再来拜访。”
语毕,他便带着竺南和梼杌离去。
既然秦晋不在了,秦忆他们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自然也就走了。
徐半夏这厢回到自己的房间,便不再说话了。在海底三百年,她曾经无数次想过两人见面时的场景,却独独没有想到是如今这般。她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坐直了身子:“母后。”
“半夏,你实话告诉母后。你的眼睛怎么瞎的?”
半夏沉默了一会,摇头不语。王后叹口气拍拍她的手:“哎,你自小任性,先下却乖巧了。今日若不是那个天奴……不过也无妨。我堂堂琉璃海虽然比不上天庭却也是一方之主,总不会亏待了你。既然嫁不得穆先生,那母后养你一辈子。”
“只怕到时候母后嫌我烦了。”
“傻孩子,母后什么时候嫌弃你。”
两人都刻意的忽略半夏即将上天的事实。半夏轻轻靠在母后的肩膀上,心里却又是另一番思量。
而另一头,秦晋一行人回到天上真君神殿,等候许久的紫云上神一见徒弟,连忙上前问道:“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