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孙猴子喝醉了,直接睡在临泉宫。徐靳晚上出门看到徐半夏一人站在院子里,月光刚好罩在她的眼睛上,一片晶莹光滑。那一瞬间徐靳以为徐半夏哭了,可是当徐半夏转头的时候面上却没有任何的泪痕。而且眼睛又是一片死水一般的沉寂。
刚才那一瞬间是错觉吧。徐靳如是想着。而徐半夏已经笑着冲他走过来:“哥,怎么还不休息?”
“你不也是不休息?”
徐半夏闪开身子,露出背后桃花树下的石桌,上面摆放着翡翠做的酒杯器皿。半夏微微一笑:“刚才大圣豪饮,不知其意。我和哥哥喝吧,桃花美酒配上翡翠杯子,借着月宫光色。半夏陪哥哥?
徐靳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妹妹什么时候也有了这种闲情逸致。但是他依旧走到石桌旁边坐下。实际上梨花醉才配翡翠杯。不过半夏这儿满园的桃花分外妖娆,配上翡翠也是一番意境。徐靳看着半夏的样子目光一转就看到早已说过自己不胜酒力的穆子燕站在了院门口。
“今天去真君殿,你觉得如何?”
“不管如何,秦晋一如三百年前没有任何改变。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大爱。”徐半夏并没有喝酒,举着翡翠杯子细细摩挲,“我既然知道他的打算自然不能破了他的计谋。”
徐靳闻言皱眉:“那……你和他不会再在一起了么?”
“怎么所有人都问这个问题。半夏早已心如明镜,男女情爱之事亦如过往云烟。现在,他是高高在上的清源真君。我不过是一个瞎了眼的小小仙子。我们之间即便爱意不在,情谊尚存。他中毒了,我去看看,并没有什么。就好像孙大圣在我这儿喝醉了睡下,难道我就是对他有意思了?”
徐靳摇了摇头:“好吧,好吧。我说不过你。”他又为自己倒了杯酒,“那除了秦晋,你就没有别的思虑了?漫漫神生,不能总一个人过着吧。”
似乎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半夏想了想,选择了一个最干脆的方式说:“琉璃海海底三百年,半夏早已没了心了。”
没有心的人又怎么会动情。
徐靳叹了口气,见到穆子燕已经默然地离去。自己这个妹妹,自从出了琉璃海海底,她倒是成长了不少。但怎么能让人不能须臾,当年只想让自己这个妹妹,自由自在。可最后海中龙族总是苦难连连,就连自己都因缘造化成了菩萨。师父总说他的尘缘不断,徐靳也知道自己永远的尘缘没有干净所以一直没能成佛。可是,面对着如此的妹妹,他又怎么舍得斩断自己的尘缘。
当晚徐半夏和徐靳在月下坐了一夜,一壶桃花酒香飘四溢醉了整整一个院子的人。小仙娥星云第二天跟小伙伴们说的时候恨不得将当时的情景重现。她拎着自家仙子每日要求的花瓣篮子,对着小伙伴们无比艳羡的眼神说道:“也就是跟了我家仙子,我把九重天上的大神们都见过了。你们见过了么?”
就在昨天,哪吒太子还跟我说话了呢。
星云拎着篮子回到临泉宫,看到穆先生正和一个童子说话。那童子她从未见过,模样倒是颇为清秀。临泉宫的侍奉仙人不侍奉一大半还是王母娘娘赐予的。星云因为聪明所以被徐半夏从扫地仙女提到自己身边。她性子颇为外放在徐半夏跟前也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可是对着穆子燕却不敢放肆。
所以她不敢多看一眼,颠儿颠儿地跑到徐半夏的房间。仙子昨夜和自家哥哥喝了一夜的桃花酒,现下正睡着呢,任谁也不敢打扰的。星云拿着花瓣跑到西厢的水池边上如同以往的那样按照徐半夏的吩咐将花瓣撒了个干净。看着花瓣映着水面煞是好看不免看呆了。
平日里仙子不让她多看,只让她洒下花瓣之后就出去守候。星云以为仙子是要沐浴,也不敢多留。可是今日一看却觉得奇怪。那些花瓣在洒下之后便渐渐地沉到水底,紧接着整个水池泛出了一片银光。银光刺入她的眼睛,星云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这一声喊的极其的悲惨,把养神中的徐半夏和正在吩咐事情的穆子燕都喊来了。两人一起来到院子里就看到星云捂着自己的眼睛在轻泣。徐半夏虽然看不到却隐约猜到了是什么事情。她站在那儿不动,等着穆子燕将人救起来才问道:“她的眼睛,还在么?”
穆子燕闻言一愣,勉强掰开星云的手,看到星云的眼睛不知被何物给伤害了,流出血来却还是有实物的:“还在。你这是……”
徐半夏却不等他说完:“那我知道了。她的眼睛没事,你给她上药吧。我出去一下。”说完,人也就不见了。
穆子燕虽然有着千百个问题,可是对着徐半夏飘然而去的身影却问不出来,只能先救人要紧。可是徐半夏这一去,竟是半个月没有回来。这事闹到最后王母亲自询问了才被众仙所知。
“玉溪也太莽撞了,哪怕是下凡也要知会一声才不让人担心啊。”王母假意叹了口气,目光转到秦晋身上,“清源真君,哀家现在命你一月之内找到玉溪仙子下落。”
王母娘娘圣明啊。众仙家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秦晋领命离去之后,玉帝和王母嚼舌根:“娘娘,你这是……”
“哼,我把他们两个放一起那么久连个响声都没有。现在不正是看好戏的时候?”王母轻笑着,心想着往后的一个月有许多好戏可看,心中就更加高兴了。
要找人,这事必然得靠梼杌。梼杌同学在众人的期待中梼杌发动自己的追踪术。可惜却一无所获。梼杌看着自己的主人:“主人,仙子不会入水了吧。”只有入水之后他才会闻不到。
秦晋思索片刻:“咱们去琉璃海。”
如果说半夏入水了,秦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琉璃海。他这么些天来一直很奇怪,三百年或许会改变一个人,可是半夏的改变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所有的一切都和琉璃海海底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一次的搜寻,秦晋一个人都没带,甚至连最为擅长水战的哪吒也没有通知就带着梼杌来到琉璃海岸边。
“梼杌,你在这儿守着,如果我三天以后还没有出海,你就把哪吒兄弟找来。”
“可是主人……”
“梼杌,秦晋和半夏的性命就托付在你的身上了。”
秦晋都这么说了,梼杌自然不敢再反抗。他看着秦晋飞身入海,握紧手里的老虎骨头。
秦晋入水之后直奔琉璃海海底,越是深入越是刺骨严寒。片刻之后,他被一股法力拦住。他本想着将这法力护墙打破,却又想到半夏可能在里面。他闭上眼睛天眼大开搜寻着一切事物。琉璃海海底一片黑暗,似乎一点生机都没有。忽然秦晋感觉到了一丝法力波动正在向他靠近。而且这个法力波动陌生而熟悉。他睁开眼睛,看到徐半夏整个人仿佛浮萍一般飘荡在海里。虽然能够感觉到她的法力波动,但是秦晋却不能确定她是否安全。
面前的屏障阻隔了他呼唤她的声音,秦晋皱眉双手轻轻放到那个屏障上面,然后法力催动,直接将屏障打破。就如同破冰那般。
半夏猛然回神,然后就被秦晋揽在怀中。半夏微微挣开秦晋的手:“真君这是何意?”
秦晋看着她:“你在干什么?”
为什么刚才他感觉不到她的气息,除了一点法力波动就像她已经死了一样。徐半夏有些可惜地叹气:“你把它吓跑了。”整整十五年的心思白费了。
秦晋没来得及细细思量,四面八方的海鱼向他们靠近。秦晋仿佛处于一股漩涡之中,他单手护住半夏,一边小心防备着这些牙尖嘴利的海鱼。谁知徐半夏却伸出手轻轻地碰触其中一只海鱼。秦晋仔细一看便看到她指尖轻轻点在海鱼的额头上,好似在跟他们交流一般。所以他也没有再开口,只等到徐半夏收回手之后才问道:“你究竟在做什么?”
“我在找蛟。”半夏挥了挥手,这些海鱼们都慢慢散开,“原本它已经中计了。可惜这一次又让他跑了。”徐半夏左手扬起,秦晋感觉到了周围海水涌动,然后一条路出现在两人面前。他看着徐半夏,几乎不认识面前的人。
半夏,琉璃海海底三百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梼杌这边正等得焦急,忽然一阵海潮波动,平静的海面上忽然分开一条康庄大道而自己的主人则跟着三公主一起走了出来。它主人什么时候会这个法术,怎么它不知道呢?却见到主人握着三公主的手,两人翩然落地,三公主甩了甩袖子,海面恢复平静。
三公主这么厉害。梼杌瞪大了眼睛。
两人站定,徐半夏慢慢地松开手,心里盘算着刚才鱼儿告诉自己的话。而那边秦晋安抚性的拍了拍狗头目光转到徐半夏那边。现在已是深秋,她却依旧穿着夏季长裙。月光透过薄纱显露出她单薄的身子。秦晋抿了抿唇,胸口仿佛吊着一个五味瓶子,很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