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史变
脚下，不停地奔跑。
没有方向，没有捷径，她只记得，这是皇宫的方向，她能听到那千军万马的马蹄声，她能听到临行前的号角声，她甚至可以看到那个如水的男子，那温柔的双眸，是她揪心的痛！
不知道撞了多少人，更不知道脚下绊了几次！
她多么想，多么想要见到他……
一匹彪悍的骏马，像劫匪一样突兀地从一旁冲出来，长长地嘶叫一声，挡住了她的去路。
赶紧刹住脚步，她胆战心惊地后退，才没有让马蹄踩到自己。
穆夜笙攥紧了缰绳，眼底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和坚毅。
“上来！”他简短地命令道，眼底是一抹不容抗拒的戾气，让人看了有种莫名的战栗，“把手给我，我带你进宫！”
她抬头，望向马上那个劲风一样的男子。
她眼底拼命隐忍的泪光和痛楚泄露了她的情绪，紫菱含泪咬牙，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轻轻一带，她便骑在了马上。穆夜笙将她牢牢地安置在自己怀里，侧首，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脸颊上：“坐稳了！”一夹马肚，一声鞭响，马儿吃痛地向前跑起来。
清晨的灵溪镇，清晨的卫菱城，朝着皇宫方向翘首盼望的人们看到，一匹铁骑，载着一男一女，急速碾踏过初冬的街道，朝着皇宫疾驰而去！那男子，眉如墨画，俊朗逼人；那女子，肤若凝脂，绝色倾城……
一路之上，城门大开，士兵肃穆。
有人上前拦住，却远远望见那闪着银光的“慕容”二字，连忙退至道旁。
不知奔跑了多久，更不知马儿因为吃痛而嘶叫了多少声，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衫，手心里沁出的冷汗让他的袖角褶皱不堪，心底的焦急和阵痛，几欲将她焚烧！
终于到了那一座金黄色的城池，门口的侍卫退散开来，他们直直地闯入其中。
一道道宫门，一条条横栏，闯进旋荆门，往日宽阔恢宏的华容道，此刻竟被肃穆庄重的气氛充溢得满满的，黑压压的大军，布满了她全部的视线！
脑子里有瞬间的轰鸣，她鼓起全部的勇气，向着千军万马的前方遥遥望过去。
那个带着将军头盔的身影，身着铠甲，器宇轩昂地骑在马上。
是他吗？
“什么人！”旋荆门的侍卫终于被惊动，齐齐地将长矛指向了马上的两个人，“你们怎么闯进来的！”
“来啊！给我拦住！”锋利的铁器，在初冬之日更显冰冷。
翻身下马，那抹动人的绝色无视侍卫的阻拦，心急之下，腰间的软鞭急速挥出，重重地抽打在长矛的铁尖上，凌厉地一声厉响！“让开！”
过来阻拦的侍卫被这猛然的鞭子打傻了，待她已经冲出的包围，尚且反应过来。
金光闪闪的朝阳殿前，胡子半白的老皇帝，正面对着几万大军，端起最后一碗行军酒，壮志豪情地对众位将士说着什么，而此时，却从旋荆门的入口传来细微的喧闹声，打破了这种肃穆。
将士们回头。
站在殿前的萧远清眯起眼睛。
慕容老爹目光急促地望向远远的喧闹处。
那骑在马上的年轻将军，端着碗的手，瞬间剧烈颤抖了一下。
所有人都看到了。
初冬的清晨，一个雪花般翻飞的白色身影，如同挣开厚茧束缚的蝶，奋力地穿越过将士之间狭窄的通道，直奔朝阳殿前！
耳中，只有气喘的声音，眼里，只有前方那一抹僵住的背影。
近了，更近了！
年轻的将军，嘴边荡开一抹苦涩的笑意。
她，终究还是回来了么……
将手中的酒递给旁边的副将，云展翻身下马，缓缓转身，凝视住那个万分熟悉的身影。
朝阳殿前，一身雍容华服的皇后眉宇微皱，眼里有着些许不可置信。
在大军外围被侍卫拦住的穆夜笙，安抚着身下的马儿，遥遥望着殿前发生的一切。
那个器宇轩昂的的男子，眼底荡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她一路跑过来，在自己面前站定，深深地喘息着，凌乱的发丝在风中翻飞，她的美，依旧那么摄人心魄……
“回来了？”他柔声问道。
强烈的鼻酸，瞬间涌上来，紫菱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泪水顷刻滑落……
他不责问她为什么出走，不怪她任性，把一个烂摊子丢给众人来收拾。他只是那么淡然地笑着，仿若那殿前的至尊君主都不存在，仿佛那千万铠甲将士都只是恢宏的陪衬，带着宠溺，带着暖意，他轻声问：回来了？
忍着心中的剧痛，她慢慢走向他。
“为什么要请缨出征？”颤抖的声音质问道，“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这样！”
刚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隐痛，他望她半晌，笑意依然，音质却有些嘶哑。
“菱儿……你这是何苦。”
紫菱终于忍不住眼底倾泻而出的泪水，扑过去抱住了他！
柔软的躯体撞进怀里，云展下意识地伸手揽住她，却只觉得她窝在自己的胸前，全身颤抖。
坚固冰凉的铠甲抵挡不住她情意绵绵的温柔，云展轻笑一声，嘴边的苦涩蔓延开来，他低下头，唇瓣贴着她侧脸的鬓发，喃喃低语：“别哭……”
“大哥……”她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
他永远都不知道，自她清醒的那日起，他就是她生命中最深的眷恋，她试着去把他当作哥哥，试图不去理会心中那撩人的情愫，可是，他却仍旧变成她触不到的幸福……
“傻瓜，要好好照顾毅儿……”他带着磁性的声音在她耳畔轻轻响起，“还有爹爹……他们，需要我们去保护，懂么……”
努力抑制住眼泪，她大力地点头，最后一次这么乖巧地回应他。
云展慢慢放下心来，像是下定了决心，又带着些许残酷，他眼中含着隐痛缓缓推开了怀中那抹动人的娇娆……
修长的手指划过她泪痕未干的侧脸，他像是对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菱儿……在这里等我回来，我会让你成为燕国最风光的太子妃。”
倾世的脸孔，在那一瞬间笑得凄楚不堪，紫菱望向他刚毅的脸，泪眼朦胧地点点头。
松开她的肩膀，云展又要上马，却被她的柔荑反握住袖口。
他愣怔，看着她的纤手伸进衣领，一个大力扯下雪颈中一个红绳悬坠着的东西，塞到他手中。云展只觉得掌心一暖，低头望去，那是一个深青色的麒麟状玉石。
他认得，那是母亲南宫云生前最珍爱的饰物……
“菱儿……”他下意识地推拒，这是母亲留给她的珍贵东西，他怎么可以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