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坐在一旁的皇后终于沉不住气，含着愠怒的双眼愈加冰冷，有些尖利地喝道：“行了！”
小丫鬟一个身颤，更加低了头，畏畏缩缩地退到了后面。
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过旁边静默无声的紫菱，皇后冷声道：“听下人说，下午时分，凝儿曾与你在梅林之中品茶，可有此事？”
心里猛然捅进一把锋利的寒刀，紫菱掌心倏然握紧，仿佛是一瞬间，心跳就开始莫名地加剧。
一声，一声，重若擂鼓。
原来那直觉中的危险靠近，便是这样的一种蹩脚的样子……
清眸抬起，淡雅惑人的目光坦然地望进皇后的眼中：“是，菱儿今日在梅林巧遇郡主，便坐了一会，想必那时宫中多有人走动，想看到，也并不难。”
心里一团怒火陡然升起，皇后杏眸眯起，气息都屏住。
就是这样的一张绝世的脸，就是这样一股淡若微风的气质，将她心中那早已遮掩的记忆掀翻开来，那云淡风轻的模样，让她忍不住冲上去撕裂摧毁！
“哀家听说，连相府的二夫人都曾到过宫中，”压制住心头翻涌的怒火，皇后讥笑道，“短短几个时辰，宫里便出来这么大的变故，这相府的人，未免太过可疑了？！”
脑中闪过二夫人那淡雅的笑容和天毅天真的模样，心里猛地一疼，紫菱有些沉痛地回望皇后，“母后，此话应慎重，不要牵扯无辜的人。”
“放肆！”皇后厉声喝道，杏眸圆瞪，“你的意思，是哀家平白冤枉他们吗？”
紫菱心揪。怎么，这一次，真的打算在她的面前生生将相府置于不义么？她尚且不清楚皇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这样的动作太过明显，明眼之人都应该看出，此事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母后硬要将这两件事扯在一起，菱儿也无话可说，”紫菱移开视线，冷然讽刺道，“只是二娘素来与郡主毫无瓜葛，母后想要定下罪名，也该早些想个理由才是。”
“你……”听出她话里的讥讽，皇后脸色愈加愠怒，碍于萧远清在场，不好发作，只得冷笑一声，压下火气，“哀家真不知，这相府出来的女儿家，竟如此护短……哼，待哀家找出了证据，你们就早些去兵部给哀家个毒害郡主的理由吧！”
人尚且没有救活，就这么急着搬弄罪名，紫菱在心底冷笑，如若是有意的栽赃，自己恐怕如何辩解，都无济于事。
下一步，是要领兵搜查惜菱殿，还是要将她身边的仆人一个一个厉声询问呢？
此时，一个太医从内阁中疾步走出，深深一拜：“娘娘，太子殿下，郡主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要半个多时辰才能清完，至于那毒，臣在江南游历时曾听闻过，其症状，与郡主所中的毒一模一样！”
萧远清从刚刚起就被吵得心烦，现在总算清净了半晌，挑眉问道：“哦？是什么毒？”
太医凝眉，沉声答道：“是南域绝殇散。”
清晰了然的几个字，贯进屋内几人的耳中，均是一怔。
提起这等毒药，虽不若断肠等毒物有名，却撩起一段陈旧的往事。那是前朝之时，太后为刺死后宫一位得宠的嫔妃，让承天帝专心于朝政，而赐的毒药，此种毒药药性缓慢，毒性却异常凶猛，一旦深入骨髓，便回天乏术！
而此时让人心惊的，并不是毒药本身，而是这毒药的出处——来自已然被暗杀的四省巡抚之一的齐家。
巡抚齐盛云原本是内阁文官，半年前被贬去江南，任命巡抚的，而在朝中时，与当朝的慕容丞相，为知己之交。
事到如今，一切的矛头全部指向相府，紫菱即使想要辩解，也无话可说。
只是，这样事情发生得太过凑巧，只是那么一个瞬间，屋内所有人的视线便都聚集过来，定在那一袭白衣的倾世女子身上。紫菱心下一片荒凉，目光却清澈地抬起，淡然地凝望着前面那雍容华贵的妇人。
“太子妃不想给哀家一个解释吗？”缓步靠近那云淡风轻的人儿，皇后半眯起凤眼，危险地盯住她，“这深宫之中，怎么会出现南域的东西？！”
若是祸端，无论如何，都是躲不过的。
抬头，淡然凝视她，紫菱嘴边一抹淡淡的嘲讽：“母后想说什么话，直说就是，不必问我这个一无所知的人。”
被她冷淡的态度激怒，皇后脸色一变，沉声说道：“看来，不找出什么证据，你是不会承认的，来人！”
随着一声厉喝，听雪阁的房门被猛地推开，一队佩剑的侍卫举着火把冲了进来，瞬间将屋内的几人团团围住！
这阵势，来得突然，来得凶猛，仿佛一个瞬间，屋内紧张的气氛便被点燃，紫菱微怔，抬眸之间，望见皇后被火光照亮的眸子里，带着些许凝重的仇恨，直直地望向了她。
萧远清也被这严厉的阵势弄得蹙起了眉头，半晌的镇定，终于在侍卫破门而入的瞬间倏然消散。
“母后……这是何故？”嗜血的双眸现出了戾气，萧远清缓缓起身，凝视皇后。
皇后淡淡望他一眼，又无视般地移开：“清儿，朝中之事，你顾好便罢，至于这后宫，就不是你该插手的地方了！”
深深地凝望她半晌，萧远清终是在她眼中看到了些许执迷不悔。
做儿子的，终是最了解自己的母亲。
“退下。”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萧远清扫过满屋子的侍卫，沉声命令道。
举着火把的侍卫有些愣神，他们是一个时辰前奉了皇后之命在这里领命的，而此时太子开口，两人僵持不下，忽而就没了主意，两两相顾，不知所措。犹豫之间，已经有人开始缓缓后退。
“慢着！”皇后厉声喝道，锐利的眼神扫向了众多侍卫，“没有哀家的命令，谁都不准离开！”
一股凝重在萧远清心中，陡然升起。
这样的夜晚，一定要如此针锋相对么？
紫菱有些黯然，明显地能够感受到，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男子，隐藏了多大的愠怒。
“娘娘……”
忽然，一声微弱的娇唤，从内阁中响起，一抹纤瘦的身影，被人搀扶着走出了内屋。
皇后一挑眉，面前俨然是仍旧苍白着唇的苏芊凝。
不顾身子羸弱，苏芊凝挣开了一直扶着自己的小宫女，径直跪在了地上，微弱的气息困难地说道：“皇后娘娘，远清哥哥，不要吵了，为了凝儿，不值啊……”
说完，一身弱柳扶风之态，眼中点点含泪，深深跪拜了下去。
“凝儿，你怎么此时出来了？！”皇后开口问道，语气中满是心焦，而脸上，却没有丝毫担忧的神情。
紫菱看得微愣，随后冷然以对，看着两人如此多情的演戏，明明毫无关切，却要装出一副怜惜之态。
看着那地上的女子一脸苍白，萧远清铁青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却只是淡淡命令旁人道：“来啊，带郡主回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