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第一天的大比算是圆满结束。
今天一天一共进行了六个层次的比斗，除了玄武门，其余六宗分别拿下一层魁首。
对于星辰宗来说，本可以拿下两个境界的魁首，只可惜白宇败给青小鲤，但众弟子没有人责怪白宇，反而以他为荣。
虽然白宇落败了，但是他居然借此悟道破境，领域了一缕剑道真意，如果众人闭着眼去感知，会发现身前有一柄散发着稳定剑气的宝剑，睥睨无双。
剑皇苏羽在这个年龄也不过是刚破入剑道真意境，而白宇居然也做到了，至此，他的剑道天赋被宗主称赞道：“星辰宗千年以来，无人出其左右。”
剑道境界对武者实力的加成极为可怖，别看白宇现在只是结灵境八重中期，若现在的他驾驭剑意拼死一战，就算是刚破入真人境的武者都得避其锋芒。
如此种种，今夜的白宇便成了宴席主角，谈笑间享受着诸多弟子的崇拜和长老们的夸赞，脸上洋溢着十足的兴奋光泽。
对于剑者来说，剑道境界上的破镜绝对是仅次于生死的大事，甚至对于一些决定献身剑道的剑者来说，每一次破境都要胜过生死。
大牛一个人坐在角落，感受着周围热烈的气氛，他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所以干脆在向白宇敬酒后就一个人溜了出去。
从晋阳客栈走出，深吸一口凉凉的夜风，大牛觉得舒服了一些，随后选了一条灯火比较少的路，就这么一个人走了过去。
大牛不开心不是因为嫉妒白宇，也不是因为其他弟子的敌视，只因为他从来不是一个人。
谷风沉睡了，睡得有些突然，甚至可以说是莫名其妙，在白宇悟道的时候，谷风突然闷哼一声，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大牛……”
谷风痛苦凄楚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大牛想做点什么，却发现什么也做不了。
谷风是玉筒中的器灵，他一直在炼化那个小黑球，从卢家出来以后，他就没有停止过炼化，可小黑球的炼化不应该出什么问题。谷风说过，小黑球很像是他的一部分，如果不炼化，他将注定不完整。
想到这里，大牛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随后开始翻阅脑海里所有有关器灵方面的知识，从欧冶子大圣的《器灵真解》到后来的《炼器全解》，再从诸圣年间那些炼器大师留下的手札笔记到猜想，林林总总他一共想到了几十本著作。
当数百万的笔记和猜想从脑海里飞速划过，大牛总算是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欧冶子大圣在一本手札中记载：“器者，死物也。灵者，生动也。器如人躯，灵如人思，器灵相合，方得器灵。然器灵难成，每一器灵皆是夺天地造化而生，终算是天地异物，不为天道所容，若无人气孕养，便如草木无水，须臾之间便会身死道消，灵归天地。”
再结合其他炼器大师的猜想，大牛料想谷风应是虚不受补。
想到这里，他总算松了一口气，将胸口里的郁闷一扫而空。
器灵如人，在大虚大弱之后不能立马大补，否则非但不回有益身体，还会损精折寿。
谷风在数千年的沉睡中吃空了所有灵物，之后又沉睡了许久，若是大牛没有得到搬山大圣的传承，只怕再过数百年，它便会灵归天地。
而在被大牛唤醒后，谷风说过玉筒乃是超越天阶上品宝物的存在，所以才能衍生出他这么个器灵。
但是谷风忘了一点，那便是玉筒品阶在数千年岁月的摧残下已经跌落至地阶下品，而且只有内里的空间堪称地阶下品的空间戒，若除去这个，怕是虚弱的连品阶都算不上。
就在这样糟糕的状态下，他在卢家藏宝阁里还动用了元气帮大牛收宝，之后更是猛地炼化近三千块青玉，然后又马不停蹄的炼化小黑球。
如此总总，哪怕有大牛充沛的精气和人气孕养，他终究还是虚不受补，昏死过去。
好在大牛体内有源源不断的精纯精气滋养着他和玉筒，等他再次醒来，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估计玉筒也应该会恢复一点品阶。
谷风曾说过，玉筒里封印着一条黄泉河，而玉筒里的空间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储物之地，是搬山大圣一时兴起随意请欧冶子大圣出手加的。
这枚玉筒的来历很久远，久远到搬山大圣都只能猜测它的来历，能被一位大圣如此看重，只怕玉筒的真正作用还尚未显露。
一切想通后，大牛轻松了不少，感觉身体轻快了一大截，于是便负着手，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蹦蹦跳跳，小时候，他经常这样一人独自取乐，丝毫不觉得枯燥，反而乐在其中。
可是，这里是晋阳城，一座人口千万的大城，每一条路，每时每刻都会有人在上面奔波，何况大牛脚下这条路还在城中心，算是一条主干道呢。
蹦蹦跳跳中，大牛突然笑不出来了，先前被谷风的事所困扰，心神都耗在了书海中，所以不曾注意到周围的异常。
可是刚一轻松下来，他便发现了端倪，所以他停了下来。
一个大叔模样的汉子不知何时站在了街道上，说不上蓬头垢面，但是却满脸油腻，显然经常混迹于酒肉场中。
可偏偏这么油腻的一个人，却穿着一身白色外衣，让人看一眼就心生怪异。
大叔默默的看着大牛，随后冷不丁的问道：“想学剑不？”
大牛傻了，他方才在脑子里模拟出了数十种场景，有尸傀宗人寻仇，有其他六宗的大人物要暗杀他，甚至还要更荒诞离奇的遇见疯子这一猜想。
只是油腻大叔的一句话便把他拉回了现实。不知怎的，大牛看着他有些脸熟，看着看着，突然眼神一亮，叫到：“你是那个要住店的大叔！我和你换了房子的。”
大叔油腻的面庞生出一股不悦，他打扮的这么标志，不应该就一眼认出他么？而且不回答我的问题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不想跟我学剑！
想到最后一个猜测，油腻大叔心中愠怒，一股愤怒在心底油然而生，随后外放出一股骇人的气势压迫向大牛。
这股气势控制的极好，足以压的大牛动不了，但又不会伤到他，就像是一个禁锢般，将他锁在原地。
油腻大叔暴起发难，大牛一头雾水，只是用负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住一把剑的剑柄。
油腻大叔见大牛不能动了，这才满意，于是接着问道：“愿不愿意跟我学剑。”
“为什么跟你学？”大牛反问道。
油腻大叔愣了，这还有什么为什么？当然是继承他的衣钵，然后苦修剑道，最后替他把那个嚣张的蠢货削成狗屎。
于是乎他就满嘴芬芳的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言辞之间对于那个风骚的男人百般侮辱，是个人都能听出来里面藏的深仇大狠。
大牛听得嘴角抽搐，这男人是抢了你媳妇儿？一个大男人怎么和乡下的老婆子般碎嘴。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大牛还是懂的。
“嘿嘿，叔，您修为盖世，仪表不凡，给这一站就知道您是大人物，小生不过就是个放牛的，命低贱的很，您怎么会看上我呢？”大牛违心说道。
听得大牛恭维，油腻大叔脸色放缓，随后得意道：“今天大比我去了，在场的剑道天才就那么几个，一个手都数的过来。”
“你小子虽然是几个人里面最拉胯的一个，但很对老子的胃口，只要你跟着我勤加修行，有朝一日领悟一条完整的剑道也绝非难事。”
“领悟一条完整的剑道，您当您是剑皇苏羽？呸！不要脸。”大牛心里不齿道。
不过表面上大牛还是装作意动的样子，油腻大叔一看，连忙笑呵呵道：“老子知道你是星辰宗弟子，还是那劳什子炼体一脉的唯一传人，那都是小事。只要你现在点头，答应跟我学剑，老子就带你离开这里，星辰宗那些老家伙追不上的。”
“放心，你炼体一道我不会管的，你爱怎么练都行，而且你需要什么我老子就给你什么，怎样？”
油腻大叔的话里充满了诱惑，大牛还真有点心动，因为炼体一道的消耗实在可怕，随着他修为的增进，每突破一次所需材料的钱是呈几何倍数增长的。
大牛心里正为难，自己刚入星辰宗，要说感情那自然不会太深，可还有个田老头，将那么大的责任就交给自己了，这样做很不妥。
可是这叔的狞笑着实可怕，若是不答应，怕是要打死他。那没办法，等会儿只能杀了他？
大牛心里越发纠结，负在身后的双手将剑极轻微的提了提，这是一柄古剑，剑身花纹玄奥古朴。
“老匹夫！休得猖狂！”
突然一声怒吼声传来，一道金色的掌印从天而降，直直的摁向油腻大叔。
这一道掌印极为不凡，哪怕不是冲着大牛去的，但可怕的威势仍让大牛感觉自己像一只漂浮在波涛汹涌中的独木舟，随时有倾覆之危。
油腻大叔不急不缓的伸出手指，然后笑眯眯的看向大牛，同一时间，他的指间发出了一道极为凝炼的剑意，一路扶摇直上，竟是直接将金色掌印破的一干二净，接着更是顺势不减，一路杀向虚空。
“小子，好好考虑。”
油腻大叔丢下这句话，随后便无端消失在虚空之中。
这时大长老从天而降，右手背在身后，冲着大牛喊道：“速速回客栈！”
大牛神色一凛，将古剑丢入空间戒内，随后便落荒而逃。
见大牛远去，大长老这才伸出背在身后的右手，在他的掌心之中，一道细长的伤口上密布着一种诡异的剑意，使得其久久不能痊愈，让血液一直嘀嗒而流。
“好强的剑意……”大长老感慨道。
动用了足足一成气息后，伤口总算是痊愈，大长老眉头紧皱，随后轻轻一拂手，将血迹和一道剑气壁垒一扫而空。
很快，街道上重新出现车水马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