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那个青衣汉子向他点了一下头,对他的赞赏表示感谢之后,就一直在亭子边站着,时不时地抬起头,看一看山上面。
大概是在等什么信号。白衣人想。
在自己身后站着的那四个人,很默契的都是一脸敌意地看着他。手中拿着剑,对着他这个客人比来比去不说,还不时低低耳语着什么。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极空之上,直透过厚重的白云,一朵五色烟花绽了开来。之后不久,还传来了隆隆的响声。
那青衣汉子走了回来,对四人道:“在这好好看着。”然后对着他半鞠一躬:
“掌门有请,请随我来。”
武宗内有个传说,齐云山的云道怕不有百里之遥。
绕来绕去的整整走了有一个多时辰,这个身怀几百斤巨力的汉子终于有些累了,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而白衣人依然胜似信步,一直跟在他的后面,没有落下一步。
好本事。那汉子心中暗自佩服。
但他没有说什么。而那白衣人也挺识趣儿,一路上并没有主动与他攀谈,二人只是快步往上走着。
越来越高。虽然并没有累,但越往上走,他的呼吸就越有些不适,胸膛里像塞了一块棉花似的。他得不停地大喘气,才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快到了。前面只剩下十几级台阶,再往上就没有路了。
那汉子长呼了一口气,小跑了几步上去,转过身来,稍微弯下了腰作邀请状。
“先生请!”
他走了上去。
眼前的所见让他感觉宛在传说中的仙界天宫。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青色的巨大宫殿。大概是因为他们是在“天上”了的缘故,放眼望去,没有一片云彩的,都是一片湛蓝无比的空,这空衬托着这方圆三四里的山顶平台上只此一座的宫殿高岸挺拔的身形,显得无比圣洁、神秘。
他走到了山边上,向下看了一眼。
下面是一片白色的、柔软翻滚着棉浪的云海。这大海阔得看不见边际,看着没在动,又好像确实在慢慢地变幻着不同的形状。
他现在是在云的上面。所以要说是在天上,也没什么大错。
他转了过来,又打量着这座宫殿。
要说有多广大,也算不上。他曾经去过京城,见过皇宫,这眼前的宫殿虽然大,和皇宫是没法比的。
但这建筑自有他的特殊之处。那就是“神圣”二字。
整座宫殿都是由一种颇为罕见的青色的木头建造起来的。就眼前他所见到的这宫墙来说,根根都一样高,有一丈高,径四尺余,都是些没有去掉皮的原木。树皮的纹理也不同于一般常见的树木,是一条条平行匀距的竖线,这样的风格显得相当原始而粗犷。不知道这种木头叫什么名字,只是看它们那几乎已经成了锈绿的颜色,和雨雪风霜在上面留下的印迹,就知道很有年头了。
不是一般的很有年头——祈天宫在这绝峰齐云山上立派已有一千五百多年,是整个武宗里最古老的门派。
虽然老——但更让他惊奇的是——这些木料却没有一点点的坏痕,就连那外包着的树皮也看不出任何开裂、破损之象。所以,这一座历经上千年的古老宫殿,历久弥新而雄姿愈盛,没有一点颓败的迹象。
这比京城的皇宫要更让人心折。白衣人看得入了神。
毕竟,在山下的“人间”,根本没有完全用木头建起来的,也没有能够流传上千年的宫殿。近乎玄奇的材料、远得心眩的历史,才造就了这座祈天宫如此动人的神秘感、崇高感。
而且,这山上只有这一座建筑,通体一棵树,一株草都没有。这些木头从何而来?或者说如果它们本是产自山下的,那又是什么样的人,动用了什么样的力量,才把这么粗,数量如此之多的巨木运上来的?
想到这,他又想起了刚才走上来的云道。又不知是何人何时,用了何种夺天地之造化的伟力,才最终修成了这一条天路?
怀着种种的惊叹、疑问、膜拜之情,白衣人走上前去。
已经有三个人在那里等候了。送他上来的青衣人朝着那些人鞠了一躬,退了下去。
这三个人都是年轻人,和刚刚那五个青衣人一样的打扮。看上去,中间领头的那个人年纪最大,三十岁左右,他们也朝着白衣人迎了上来。
“祈天宫弟子,恭迎六合盟的贵客。远道而来,实在辛苦,家师已经等候多时了。”说着,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白衣人点头还礼。
进门的时候,看着同样全是由那青木雕造成的两扇大门,他忍不住用手抚摸了一下。只觉得触手之感冰凉而坚硬,完全没有木头该有的那种感觉。
“小可冒昧,这可是青铜,或者铁一类的事物吗?”他问道。
“贵客有疑,等会问家师便是,我等只是引路的。”中间那人笑道。
不像,五金皆非。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但绝对不是木头。
难道是用什么事物做成的这木头样子?何苦呢?
怀着满腔疑虑,还是跟着他们往里面走。
这是一个大的广场。从大门到正殿的路,是一条同样由那青色的“木头”铺成的宽约一丈的大道。广场中央,是一个高约三丈,分为三层的坛。正对着大门的坛的这一面,刻着三个黑漆大字:
祈天坛。
坛上供奉着一座圆形的三足青铜巨鼎,高一丈,两丈方圆。上面燃着三炷长香,根根都有一人那么高。
走过了这一条长长的大道,绕过祈天台,便来到了正殿殿门前。殿门门首挂着一个牌匾,上面有四个字形:
云峰天一。
没有施以石粉赭黄来润饰,只是干划着四个字的形状,仔细盯着看才能勉强认出来。
白衣人稍微低了头,表示恭敬。听得为首的那个弟子进去禀报:
“师父,贵客已经带到。”
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请进来。”
那弟子退了出来,向着白衣人道:“贵客请移尊步,家师有请。”
他这才昂抬起头来,大步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