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再别楚州

因为是同乡，檀娘待大家都格外亲热，才短短相处了几天，却生出不舍之前来。

虽然她总说裴二郎是个冷心冷面的人，但一如他们第一次见到裴二郎，他只是有些随性，倒不是十分的冷淡，也许是因为檀娘说的与大家颇为投缘。

于是在离开之前，裴二郎又好好招待了大家一番，得知檀娘在法华寺找人没有找到，还主动说会帮她打听着。

只有木桃不太开心，这裴二郎不是素好饮酒，居然这一桌安排了个法华寺的素斋，没有酒，更没有肉，说好要好好招待的呢。

不过这吃饭的地方倒是雅致，居然在法华寺旁的勺湖上找了一条船，扬州都没有这么好的地方，穿越以前扬州还有个瘦西湖，只可惜这时候完全什么都没有，没有什么名湖美景，也没有什么园林风雅，完全就是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窟，说起来其实跟后世大都市一样。

于是不知怎的就聊到了扬州，檀娘说道，“我小时候家就住在永乐坊，常在永乐坊外面的河边玩，我记得那河上也常有吃饭的游船。”

“哎，莫不是我见过你啊。”木桃笑道。

“我那时候还很小，你只怕还没有出生呢。”檀娘轻轻一笑。

“七郎你莫不是看上哪家的妹子，跟檀娘搞混了吧。”窦三郎打趣道，众人皆笑起来。

“裴二郎有空，一定要来扬州玩玩，虽然没有了葫芦清，还有些好酒可以招待。”赵玖郎换了个话题说道。

第二天一早，窦三郎便先走了，裴二郎又带着檀娘送他们，一直送到了清河渡。

大家挥手告别，踏上归途，行去数里，木桃突然心情复杂起来，蹲在船头望着运河里来往船只发呆。

没有了窦三郎，木桃虽然仍做男子打扮，也不用藏起小儿女的神态来，此刻格外的松弛，影娘笑道，“你不想回去了吗？”

“不是，我还在纳闷，檀娘半夜到底干嘛去的？”木桃说道。

影娘被她逗得噗嗤笑出声来，“你可真是，你以前说的那什么，好奇害死猫。”

“檀娘人挺好的，这总不会半夜去跟什么人私会吧，我看那裴二郎虽然行事随性，但对檀娘也没有什么主子的架子，对她也挺好的。”木桃突然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八卦。

两人正说着，赵玖从船舱里走了出来，“你们不要到房间里休息一下吗？里面可宽敞了。”

这艘船是裴二郎定的，大约是这一带的客船里最大的一艘了，条件也比较好，给他们三个人坐实在是有些阔绰。

“没有窦三郎，忽然觉得有些不习惯。”木桃说道，虽然刚刚得知他就是李隆基，着实吓了一跳，但慢慢习惯下来，窦三郎待人又很随和，也就不觉得如何了。

影娘向木桃使了个眼色，然后说道，“我去房间换身衣服。”

木桃并没有理解影娘这个眼色是什么意思，见她回房间，也说道，“啊，我也回去躺一会。”

赵玖却叫住了她，影娘抿嘴一笑自己回去了。

“你是不是不想回去？”赵玖问道。

“是啊，我长这么大以来，还没有离开过扬州城，这一趟虽然冒险，但真的挺开心的。”木桃说道。

“我之前给木五郎捎了信去，说你很喜欢我师父修行的地方，想多住几天。”赵玖说道，“你可别说漏了嘴。”

“嗯。”木桃应道，“哎，你师父修行的地方在哪里，那里有什么呢？”

“你不用管在哪里，只知道除了山还是山，并没有什么。”赵玖说。

“那有什么意思。”木桃撇撇嘴。

“又不是真去了。”赵玖一头黑线无奈地是说。

“开个玩笑。”木桃吐舌做了个鬼脸。

赵玖不禁一笑，又说道，“你若是不想回去，我们还可以去樊梁湖上转两天。”

“真的吗？”木桃兴奋地说，然后转念又一想，“算了，走之前悬黎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这次我阿爷能同意，以后他应该还会同意你带我出来吧。”

“也许吧。”赵玖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想着，这次是我们先斩后奏的，下次，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了。

“那我回去休息啦。”木桃很满意，拍了拍手转身走了，只留下赵玖一个人站在甲板上，独自望着浑浊的运河水。

中午吃的是檀娘准备的食盒，烤鹿肉，酒烧鸡，炸鱼块，炸明虾，实在是相当的丰富。

“我们明日怎么进扬州城呢？”影娘问道。

“我们不要一起进去，就没关系，那通缉令上只说了我们有几个人，是男是女，完全没有画像的，公孙大娘进城还有谁拦着啊。”赵玖说道。

“哎，对了，你走了这么些天，那些预约的客人可能都急死了吧。”木桃说。

“我已让人放出话去，说公孙大娘在杏花楼失火时受了伤，被人救走了在养伤，这也是意外的事情。”赵玖说道。

“真是感谢玖郎了，考虑的这么周到。”影娘感激道。

“你是被木桃拖累了，该让她给你赔礼道歉。”赵玖说道。

木桃瞪了他一眼，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拖累的谁，“官府没法说，那孙家定会有些怀疑的吧？”

“孙家马上就自身难保了。”赵玖说道，“现在应该在想办法联络他那账册上的人，想办法把这私铸恶钱的罪名给压下去，哪里能管得了那么多。”

“希望如此吧。”木桃叹道，“对了，那冉六的案子又怎么说？”

“只有等私钱案定下来，如果卢万石能被拿下来，就能想办法给冉六翻案，如果卢万石还在，冉六只能东躲西藏地了此余生了。”赵玖说道。

“啊。”木桃突然觉得有些难过，那冉六原本是樊梁湖上的一个侠客，却因为帮助刘远保存了账册，却不能再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不由得一声叹息。

当夜天气晴朗，船在运河边一个小码头靠岸，赵玖去岸上给大家买了些干粮做晚饭。

木桃独自坐在甲板上看星星，她想到离开扬州城的那个夜晚，也是满天的星辰，这一趟旅程像一个梦，其实她原本就一直在梦里。

想到如此，不由得轻吟道，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