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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雷神像

坐着马车,一路颠簸,连续走了二十多里地的路程才赶到了三观镇。

三观镇的东北方是岷山,它是大拔山一条支脉的主峰,这山并不高大险峻,之所以很有名气,是因为这山里有一座非常神秘的地方,当地人它叫“岷山大墓”,古书上叫它“虞王幽地”。

这“虞王幽地”很是可怕,过去很多年间,曾有不少的庶民进去过,但是没有一个出来过。

时间一长,谣言便流窜四起,有多个版本的说法在民间横行肆虐,其中,以山爷爷吃人之说最为盛行。

但是,无论是那一种说法,其内容都离不开令庶民们内心惊悚的东西,在此氛围之下,那里就成了庶民们心中的不详之地,一个令人口中忌讳的邪危之地。

在“邪危之地”西南方的山脚下,就是三观镇,此地镇民只有几千人左右,由于远离商贸主驿道,加上紧挨着“邪地”岷山,同周边的其它热闹大镇相比,整个镇子看上去多少有一些清冷。

给了赏钱,下了马车,王景麟左右打量着,四周是高低错落的商铺,此刻,他站在一条街道的出口,街上的行人同他擦肩而过,见走过来了一位年轻人,他笑着伸出手,拦住了他。

“这位小哥,请问,鼎臻楼怎么走?”,他满脸歉意的说道。

“这是正麟街,你说的鼎臻楼在福寿街,离这有两条巷子呢!”,说完,年轻人十分热情的给他指了下路线。

称谢完毕,同年轻人一摆手,王景麟便按着所指的线路拐进了附近的一条小巷里。

走出了这个小巷,又拐进了另一条巷子,找人问了一下,他又走上了东南方的一条岔路,走了不到百步,便来到了一条宽大的街道。

进入了这条街道,双耳便陷入了一片嘈杂声中,来来去去的行人络绎不绝,装扮各具特色,行走期间,王景麟遇到了一群大西疆那边的胡人,这些个金发碧眼的男女肆意嬉笑着从他身边走过,令没有出过远门的王景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一瞬之间,王景麟觉得这个镇子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萧条落魄。

也许是被这街上的热闹气息所感染,王景麟深吸一口气,此刻,他竟有一股子莫名的兴奋。

沿着街道朝东走,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抬头仰望,不经意间就看见了“鼎臻楼”招牌上的三个烫金大字。

这是一个三层的雍容木楼,台阶两侧蹲着两只气派的石狮,仰头观望,飞檐红柱,雕梁楹联,灯笼映火,画栋流云,门口处食客络绎,满面笑容。

据当地人讲,这鼎臻楼是万寿街最大的一家酒楼,王景麟还没有走到门前,便隐隐感受到了里面的喧嚣气息。

王景麟并没有进去,他只是站在底下看了一会儿,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天,他观察过后,拦住了一个行人打听了几句,便朝着街道的东边走去。

走街串巷,一路上行走不停,半柱香的时间过后,他来到了一处地理偏僻的客栈门口,他朝上看去,招牌上写着四个红色楷字——“四喜客栈”。

“伙计,住店!”,站在大堂的柜台前,王景麟说道。

“来喽!”,一名样貌精明的男孩张口答应着,快步走了过来。

“普通客房,最好是靠北边的,我这人喜欢清净。”,王景麟说道。

“看您年龄也不大,怎么喜欢住阴面?”。男孩笑着说道。

“我这人睡觉轻,嫌街道太吵。”,王景麟淡淡一笑。

“您住几天?”,男孩问道。

“先住四天吧。”,说实话,王景麟自己也不知道需要住几天。

给了男孩四天的店钱,这个年纪青涩的店小二领着他走上了二楼,打开了一间客房,里面很干净,王景麟环视一圈后,点了点头。

“就这吧!”,他说道。

“这是您客房的钥匙,您可以直接套在手腕上,其他客人都是这样的。”,说话间,男孩给他了一把系着红圈绳的铜匙,关上门走了。

王景麟把钥匙仔细看了几遍,然后就套在了手腕上。

屋子里铺设很简单,一个木榻,一个木桌和柜子,桌子上有水杯和一个小瓷壶,土墙上挂着一副字画,便没有什么了。

走到木窗前,王景麟一把推开了窗户,朝外看去。

客栈的几十步外是一个草木稀疏的大土坡,土坡连接着一片凸起的高大丘陵,丘陵上树木茂密,向后延伸,同东北面的山峰根部相连,眺望远方,一片连绵起伏的群山,在淡云中缥缈屹立。

在客栈的东北方,约二百步外的地方,在土坡中露出了一块高达七八丈高的青灰色巨岩,巨岩上凿刻着一尊神像,当地人管它叫雷神爷。

眯眼细看,这雷神爷爷的样貌并不和善,手持巨锤,一副叱天吼地的模样,獠牙刺出,瞪眼喝斥,模样反倒是有一丝可怕。

说句实话,如果不是当地人管这叫雷神,王景麟更愿意相信这是一尊邪神。

雷神爷的脚下是一座供庶民们烧香的香案,前面则是一片青石铺彻的广场,广场两边围立着一圈青石栏杆。

此时,一群娃娃正在广场上嬉戏玩耍,盯着那座硕大的香案看了几眼,王景麟一抬手把窗户关上了。

此时,一阵饥饿从腹內传来,王景麟拉开了门,将门一锁,抬脚走了出去。

客栈的一楼有个食肆,里面稀稀拉拉的坐着十几个食客。点了两个热菜,一大碗面,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处坐下,王景麟便静等着开饭。

此时,一位身材健美的白裙年轻女子走进了食肆,这女子容貌姣好,生着一双有神的大眼,只见她冲着小二说了什么,然后四下里看了看,见王景麟这里人少,便走过来,坐在了他的木桌旁。

片刻后,店小二将饭菜端了上来,王景麟看了一眼,拿起了筷子,开始闷头吃饭。

“诶,听说最近闹鬼啊,你们听说没有?”,食肆里人少地旷,一个声音从附近桌子传来,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当然听说了,据说就在这附近,已经有两个人被厉鬼咬断了脖子,听说把尸体都吃了一截。”,另一个声音清楚的传了过来。

王景麟眉头一皱,他有些吃不下去了,循着声源看去,看到十七八步外的一张木桌旁,有六七个男子正在喝酒。

店小二的身影由远至近,白裙女子的饭菜也端了上来,女子拿起筷子朝着喝酒人群看了一眼,也缓缓的吃了起来。

“跟你们说啊,听说其中一个厉鬼还有人认识呢!”,那一处的人群里,一个满脸通红的壮年男子“悄悄”的说道。

“不会吧,还有人……认识鬼呀?”,人群里,一个年轻男子瞪大着眼睛。

食肆里安静了下来,此刻,所有人都屏息听着,包括王景麟在内。

“听人说啊,那个厉鬼跟一个月前吊死的那个,就是老韩家的那个闺女一模一样。真的,老蒋亲口跟我说的,把他给吓了个半死,那闺女出殡的时候,他去了!”,人群里,那个红脸男子惊恐万状的说道。

王景麟和白裙女子同时放下了筷子,这饭是没法吃了,他扭头看着窗外,长叹了口气。

看着他的郁闷表情,旁边的白裙女子笑了,她招了招手,店小二走了过来,白裙女子把账一结,就站起来走了。王景麟瞧着她的背影,看了看桌上的饭菜,一狠心,也跟着把账结了。

走出了客栈,沿着街道漫无目的走着,远远的看见了一个面铺,王景麟大喜过望,他迈腿疾走,片刻就赶到了那里。

面铺里人很多,坐满了男男女女的食客,瞧着拥挤不堪的脏乱环境,王景麟心生一缕厌恶,瞧见了旁边一个买碗盆的铺子,他灵机一动,大步走了过去,买了两个粗瓷瓦盆回来。

回到了刚才的那个面铺,他购买了两笼包子和两张厚实的大饼,面铺伙计在瓦盆里垫上干净的草纸,把包子和大饼分别装了进去。

一路回走,不时的和街上行人擦身而过,冷不丁的,迎面碰上了那个白裙女子,那女子刚绕过他,忽然身子一停,又追了回来。

“请问,你这个饼是在那买的?”,白裙女子有些尴尬的问道。

“后面的铺子买的,朝后走五十步就是!”王景麟说道。

“好,谢谢了!”,白裙女子身子一躬,满脸微笑着走了。

“不用客气!”,对着女子的背影,王景麟大声说道。

女子疾步走着,没有回头,王景麟瞧了瞧,便回过头,朝着客栈走去。

回到了客房,王景麟把瓦盆放到了木桌上。

他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储物袋,口诀一打,这袋子恢复了原来模样,从袋子里,他拿出了一个小铜炉和小铜壶,将它们摆在了地上,然后拿起小铜壶走出客房,随手把门给锁上了。

从客栈的后院给铜壶装满水,王景麟将铜壶用袍子遮挡着回到了一楼大堂,他冲柜台前的小二打个了招呼,正要上楼,便见那个白裙女子从客栈门外走了进来。

一抬头看见了他,白裙女子一愣,随即点头一笑,她手里拿着一个瓦盆,里面盛的竟也是包子和饼,王景麟笑了,女子脸色微红,禁不住的也笑了。

“你也住在这儿?”,白裙女子说道。

“对!”,王景麟答道。

“我二楼!”,白裙女子说道。

“我也是二楼!”,王景麟道。

寒暄几句,他往木梯上走去,那女子也跟着他上了木梯。木梯上有些水,王景麟脚底一滑,差一点摔倒,他单手往木梯上一撑,露出了掩藏的那只铜壶。

白裙女子瞧见,眼中瞬间一亮,一闪之后便恢复了原样,她说了声“小心!”,王景麟一点头,便快步上了二楼。

走上了二楼,白裙女子尾随着他,朝一侧的走廊走去,走到了自己的客房前,单手打开门锁,王景麟对着白裙女子一笑,“我到了!”,此刻,白裙女子疾步绕过他,来到了另一个房门前站定,王景麟这时才发现,这女子的客房跟他的是紧挨着的。

“我也到了,回见!”,白裙女子冲他一笑,说话间推开门走了进去。

王景麟笑了一下,也走进了自己的屋子,此时的他已是饥饿难当。

关上门,把铜壶架在小炉上,单手掐诀,铜炉上的火焰纹路便发出了红光,急步走到桌前,他拿起一个包子便大口吃了起来。

……

“啪……啪啪!”,一阵敲门声惊醒了熟睡中的王景麟,他挠挠头从榻上坐了起来。

“谁啊?”,他穿好了袍子。

“我是一楼的大堂伙计,给您送水来了。”,门外传来了一个男子声音。

王景麟一听,慌忙下地,他赶紧收拾了铜炉和铜壶,把它们放进了一侧的木柜里。

“等一下!”,他说道。

整了整灰袍,把门拉开,一个拎着热腾腾大水壶的陌生伙计一闪的走了进来。

把桌子上的小瓷壶打开,这伙计把热水倒了进去,随后拿出了个罐子,将一些茶叶到了进去。

“你这是……干啥?”,王景麟道。

“这是本店茶园自种的茶,叫紫阳花,您品尝品尝,觉得好的话,一楼大堂柜台还有卖的。好了,不打扰您休息了。”,说完话,拎起那个大水壶,店伙计朝外走走。

走到了门口,这位伙计忽然想起什么,他扭头把一包东西递给了王景麟:“对了,这里还有一包香,晚上你点上,这几天蚊子特别多。”

说完,伙计关上门走了,随后,隔壁又传来了敲门声,看样子,他是给白裙女子送水去了。

打开小壶盖子,看了一眼,一缕清纯茶香从壶中传来,除了茶色深一点,并无什么异常。

把伙计给的熏香放到了木柜上,王景麟打开了柜门,拿出了小炉和铜壶,放在了原地上。

打开储物袋子,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雕花小铜杯,他将铜壶里的开水倒上了一些,徐徐的喝下。

一缕困意袭来,他放好了杯子,直接上榻,再次大睡了起来。

当他再度醒来时,已是夜晚子时了。虽是夜晚,王景麟却感到精神振奋,眼清目明,似乎方才一睡已恢复了所有疲惫。

他没有点亮木榻旁的小油灯,在黑暗中,他走到了窗台,推开了窗户,朝着外面望去。

头顶上淡云广大,遮住了大半个天空,月光从云隙里挤出了道道的银光,给大地笼罩了一层昏蒙之色。

远处的山峦隐隐不可尽见,近处的土坡却入目清晰,那个高大的青灰色巨岩,独傲的耸立在那里,月光之下,岩上的雷神像泛出了深沉的暗影,双目犹如两个黑窟,看上去邪诡莫测,更像是一头恶鬼了。

看了一会儿,王景麟便要关窗睡觉。

就要关窗的时候,忽然,有个暗影一晃一晃的映入他的眼帘,抬眼看去,远处的丘陵上似乎有什么在动着。

眯眼细瞧,静观了片刻,那东西逐步的接近了,王景麟吃惊的发现,那似乎是个穿着红裙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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